《百合与恋人代理》银月源

21、第二十章

　　二十 严重后果被发现的后果
　　景俊的病房里只剩4个人的时候，惠佳露终于缓缓地开口：“叶医生他们会尽力的。”
　　这是实话，却是废话。
　　叶齐他们的努力，不是没有目的，她一早就知道。没有什么人性关怀成分在里面。只是他们对工作对研究的专注和热情，让身为实验对象的人也觉得弥足珍贵起来。
　　她的命运一半交于死神，一半交于医生，自己终究没有掌握半分。
　　“这样啊……”景俊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也斜倚在病榻上说起了废话。
　　“可能过些天会给我做手术……”
　　“什么手术？”陆明初皱了皱眉问。
　　“嗯……大概是滤血或是换血……我也不清楚。”
　　“很危险吧？”
　　小佳想了想，看了一脸困惑的小雅一眼，最后还是点点头。
　　既然被她知道，就不用再隐瞒了。反正以她的性格和智商，也理解不到哪里去。
　　结果她低估了她。小雅一扑扑到她身上，双手环住她的脖颈哭道：“不许做手术，小佳！我不要你死！”
　　小佳苦笑，这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啊……
　　血检结果已经不容漠视，如果再不采取行动，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消亡，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这样的痛苦，别人真的可以理解吗？
　　她已经不想去想。
　　终究还是让自己在乎的那个人知道了啊。小佳终于明白，摆在那里的事实，越是想瞒就越是瞒不住。现在被揭出来了，却意外地觉得放松。
　　小雅的眼角有些发红。手背擦过，一副委屈的神情。她在难过，她在舍不得。小佳心里那些被剜掉却已扩散的东西，迅速地展开了新一轮癌变。
　　感情原来是这样不听话的东西，她想。
　　小雅其实也一样很可怜，她不理解爱情同样也没有知人之明，对陆明初的母爱泛滥到变质。她的爱是把人家当孩子一样疼爱，所以注定得不到回报也没有结果。
　　可是停不下来。感情不是嘴上说放弃或是自我催眠就可以停止的。
　　因为认清了这一点，小佳开始无限艳羡别人两情相悦。

　　陆明初从被子底下伸过手，摸了摸景俊腰上缠着的纱布。
　　“怎么了？”景俊在被子里抓住他的手问。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景俊怔了怔，然后贼笑：“怎么？等不及了？”
　　陆明初认真道：“我又没有嫌麻烦……”
　　景俊继续贼笑：“那是我等不及了，好不好？”
　　陆明初猝不及防被景俊拉进被子里：“喂……不要啦……”
　　“小初……”景俊用酥麻的嗓音在他颈边吹气：“听话……”
　　“不行……”陆明初推着压下来的胸膛：“你伤还没好……”
　　“那就……”景俊转转眼珠：“只接吻好了。”
　　陆明初一脸“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奉上双唇，双手攀上他的颈子。
　　四唇一相碰，立即变成让人脸红心跳的缠绵悱恻的热吻。
　　门开了，小佳神闲气定地端了个果盘走进来，瞟见此情此景，顿时呆住。
　　小初惊叫一声，拉起被子蒙住头。
　　……
　　“我说……”小佳将果盘放在床头柜上，拍了拍被子底下的两人：“虽然兄弟爱不是件坏事，但亲热也要分时间场合的。”
　　陆明初委屈地打了景俊一下：“色狼！”
　　小佳继续神闲气定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准备看好戏。
　　果然，不出五秒钟，小雅神闲气定地走了进来，右手拿着一只咬了一口的苹果。
　　“解释一下好吗？”又咬了一口苹果说：“你们兄弟感情进化到什么程度了？”
　　陆明初这回懵了，缩在被子里露出脑袋一言不发。
　　景俊倒是镇定，抓起病服上衣穿上，扣好扣子，低头吻了吻弟弟的额头，毫无惧色地告诉小雅：“比你们深一个程度。”
　　“那是什么？”小雅天真地皱皱眉。
　　“恋人。”景俊言简意赅。
　　“胡说……”小雅鼓起腮帮子：“你们之前还是仇人来着……”
　　“没错。”景俊眉梢一挑：“只是他最近被我攻陷了而已。”
　　“你们没有感情基础。”
　　“我们已经认识十二年了。”
　　“你们是兄弟□□。”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我们不要结果。”
　　“你们父母不会同意的。”
　　“瞒着就行了。”
　　“你们……”
　　“我们还怎么了？”
　　……
　　小雅无话可驳，扔下一句：“陆明初你这个大骗子！我再也不跟你玩了！！”转身跑了出去。
　　小佳拿起一块小鸡蛋糕放进嘴里。
　　景陆二人仍旧保持着相对而坐于床的姿势，谁也没动。
　　景俊默默地掏出一根烟点上。
　　陆明初冷冷道：“病房禁止吸烟。”
　　景俊看了他一眼，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陆某跟小兔子一样乖。
　　景某猛吸了一口，摁灭在床头的钢管上。
　　“我说……”小佳咽下蛋糕，发话：“真的不用管她吗？”
　　“我也想管啊……”陆明初叹了口气道：“可是怎么安慰呢？”
　　“就说‘对不起，小雅，你很好，可是我被我哥掰弯了～’？”
　　景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紧跟着捂住伤口喊痛。
　　“没错，事实就是这样。”小初点点头。
　　“那你还不快去？”
　　陆明初有些无奈，下床，推门而出。
　　小佳和景俊四目相对越发无聊，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病房去了。
　　有人坐在她床上，一丝不苟地玩她的数独卡，五官跟小佳一样的完美，深褐色的双眼聚精会神一丝不苟，一头金色短毛在春日午后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扬起，显出流金的颜色。
　　“米……米切拉？”小佳怔怔定在了原地。
　　“HI，姐姐～”米切拉邪邪地微笑着，扑上去就是就是一个热吻。
　　“唔……”小佳猝不及防被她撬开了牙关，温润湿软的舌尖在她口腔里肆虐。
　　多少年了，这厮的乐趣还是没变。小佳被吻得缺氧，死命推开了她。
　　“你还是这么乐于拒绝我……”米切拉委委屈屈得了便宜还不卖乖。
　　“姐姐的身体不比当年了……”小佳扶着她的肩膀大喘道：“悠着点……”

　　“我听UNCLE说你病情恶化，所以赶回来看看你。”米切拉将小鸡蛋糕放进嘴里的姿势跟小佳如出一辙。
　　“回来就好啊……”小佳费力地抬起手摸摸那头比她高出至少8CM的金发，慈爱地说：“多陪陪我吧。”
　　“嗯？”长久以来的默契让米切拉觉得气氛不对。
　　“我这一次……可能挺不过去了，小璃。”
　　“为什么？”
　　“内服药和注射液都弄错过好几次，恐怕是无力回天了。”
　　“……”
　　米切拉怔怔地发着愣。小佳倒是自觉地伸出双臂环上她的腰，脸埋进她的颈窝里。
　　“所以……我想听一次你的话……小璃。”
　　“要享乐人生吗？”
　　“算是……一半吧。”
　　“一半？”
　　“一半。”
　　“那是什么？”
　　“你陪着我，我就告诉你。。”
　　“好啊……”米切拉晃了晃怀中的姐姐：“反正我挺喜欢看你软弱的一面的。”
　　小佳自嘲地笑了笑。米切拉已经太了解自己，所以不用在她面前掩饰什么。而真正觉得重要的人，比如百合，比如恋人代理，她倒擅于在其面前装作若无其事或煞有介事。
　　此乃她的哲学中骄傲的本质。
　　吃晚饭的时候，米切拉神秘兮兮地变出一本书，给小佳看。
　　书名是《ANOTHER RAINBOW》，随便翻两页，洋洋洒洒全是英文。
　　“你写的吗？还是译的？”
　　“写的。”
　　“销量怎么样？”
　　“JUST SO-SO。”
　　小佳缩了一下脖子，鼓励说：“第一本嘛……别泄气。”
　　米切拉拿回手里翻翻：“他们说书名起得不好。”
　　“那内容呢？”
　　“你看看就知道了。”
　　小佳又拿回来翻到第一页，大略浏览了一下，突然就想起之前提供给小莲的那些素材。
　　她那个缺乏足够勤奋和野心的妹妹，已经把小说出版了。
　　只不过好像有点偏移她的原意。
　　《ANOTHER RAINBOW》，以第一人称讲述了一个中国家族第五代人的思想与命运，其中以“我”对身患遗传病的姐姐的爱慕与追求为主线，其中包含着对伦理道德、人生哲学、中国社会、英国现代青少年心理的思考。情节紧凑，感情真挚，并突出了中、英两国文化特征在家族内部的对撞与融合。小说用英文写成，作者是17岁的米切拉·莉露（笔名），其被权威人士评价为“21世纪第一个潜力派少女作家”。
　　其实小佳看得出来，前言里吹嘘的成分比较多。不过这几年下来，妹妹的文采确实进步了不少。小说虽有些生涩，但其中的一些观点和思想确实是闪着光的。不服不行。
　　小佳不由得想，如果是小莲，会把这个故事写成什么版本呢？
　　大概就是身患遗传病的美丽女孩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家庭的底子，爬到一个很高的位子，在夙愿将实现时，不治身亡，给读者留下一个永久的缺憾美。
　　所以说，一千个人写同一个故事，就是一千个故事。

　　尚聆雅再次来综合医院的时候，就径直上六楼探望小佳去了。
　　她已经和那对骗子兄弟撇清了关系。陆明初向她道歉那一刻，自己已经决定原谅他了。
　　不过原谅归原谅，态度归态度。鉴于上了这么大的当，对始作俑者还是爱理不理。
　　所以小雅提着两袋点心噔噔噔径直上六楼去了。
　　“小佳～”小雅径直推开门喊：“我来看你了！”
　　米切拉悠悠然从姐姐怀里抬起头，转过身，露出温柔得可以杀人的微笑。
　　“你好。”中文，流利清晰的两个字。
　　小雅愣了愣，随即也微笑起来：“你好～”
　　“小雅，这是我妹妹米切拉。”小佳淡定地坐在床上介绍道。
　　小雅是很容易让人感到亲切的类型，所以刚攀谈了几句米切拉就喜欢上她了。傻傻的很可爱，跟姐姐全然相反的个性。
　　三个女孩子在同一间病房里边吃年糕边山南海北地聊天，不亦乐乎。
　　“对了，上星期三不是愚人节么？你知道班里是怎么闹的？”小佳咽下一口年糕喝了点果汁，继续吹：“白岳在全班人面前向小莲告白说‘我暗恋你好久了，我们从今天开始交往好不好？’小莲回答了两个字，大家一下子都笑趴了。你猜她说什么来着？”
　　“什么？”惠家姐妹怔怔地等着下文。
　　“小莲微微笑说：‘好啊～’”小雅被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拍桌子道：“哈哈哈……你们都不知道白岳那表情……太逗人了！哈哈～”
　　小佳和米切拉跟着拍桌子笑。
　　“还有张老师，上课前五分钟发给我们一人一张卷子，说是考试，结果到了下课大家做得差不多了，才说是骗我们的，不交！”
　　小佳和米切拉继续拍桌子笑。
　　“呐，你们没骗点什么人吗？”
　　“我啊？”小佳指指自己：“我让米切拉帮我画了满脸的紫斑，涂了紫嘴唇躺在那儿装尸体，效果逼真，叶医生推开门那当儿，惊得差点背过气去。”
　　“然后呢？”小雅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然后我慢慢地坐起来，睁开眼，发现那厮一副看见诈尸的表情，太可爱了。”
　　小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趴在床边上道：“小……小佳你比我还坏……哈哈哈……”
　　小佳捏起一块小年糕放进嘴里，小声说：“你又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