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章二十六 太上忘情 ...
-
章二十六太上忘情
“桑罗!”
这个压在他身上强制禁锢住他四肢的男人双眸因为不可抑制的怒气而发红,像是野地里受伤的野兽,完全无法控制情绪,只能凭借本能的驱使歇斯底里的吼叫。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怎么可以!!!”
“收回去!立刻!收回去!!!”
唐无德的声音响亮,但每一个字音都颤抖而哽咽,满腔的愤怒狂躁与委屈无法宣泄,手上冰冷的铁甲深深的嵌入桑罗的皮肉间,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不仅是桑罗,连唐无德自己也觉得他现在一定是疯了。
可他怎么能不疯魔?
这个人竟说要离开他!!!
这是多么可怕到无法想象的事?
这些年,那些人那些企图将身下这个人从他生命里剥离,撕扯出去的家伙们有谁知道,这个人的死亡给他带来的痛苦远胜于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蓝靛失去了桑罗还有唐断,尹罗失去了桑罗还有他的师父他的同门,就连叶霄纪都开始了新的生活,他们的生命里还有别的依靠可以支撑活下去的信念,令他们在痛苦无助的时候有所慰藉。
只有他不可以,他的生命里绝不能缺少这个人的存在。
因为……因为他失去了桑罗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父亲放纵他,因为无暇从贤妻美妾的温柔乡里分心来管束他,他的兄长对他管束仅限于他的生死,他的师父更是从来只在乎他的师兄。他眷恋蓝靛,是因为年幼的他只有在这个人身上才能感受到一丝家的温情,可他早就比人任何人都清楚,蓝靛对他亲情,更多的是怜悯与施舍。
他只有桑罗,从小到大这个人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他说过,总是最在乎他,总是能第一个知道他的不快、他的痛苦、他的需求,总是想方设法的满足自己,完完全全的依恋他,将他放在心中的第一位。
这种感觉不仅是美好的不能言喻,简直就是如同阿芙蓉膏一样让人上瘾的毒物。
而如今这个把他惯坏了的桑罗,竟说要离弃他,他怎么能阻止自己的发疯发狂呢?
“我不知道你所谓的两厢安好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我的生命里没有你,就、什、么、都、不、好!”
大滴大滴滚烫的液体接二连三的落到桑罗的脸颊上,让他有一种自己也跟着哭泣的错觉,他盯着这个人通红的眼睛,也感觉有东西从他的眼角滚落,他无意识的舔过嘴角,满是苦涩。
这个人已经激动的浑身战栗,他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疯狂的痛苦,这人第一次在他面前像是孩子一样委屈与痛苦。
“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你怎么能把我一切都夺走?整整两年了,我失去了一切,这样的惩罚还不够么?你还想要什么啊?你告诉我啊!”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你拿走了我的一切,现在却要将我一个人独自丢下,这样残忍的事你怎么做的到?这么残忍的话你怎么说的出口?”
这样肝胆俱裂的嘶吼让桑罗脑子更加混乱昏沉,但他下意识的反驳。
“我从来没有让你……为我放弃过什么,你的权力地位是你自己弄丢的。”
他早就听朗风惠说过,这个人两年前将唐家堡和狼牙军之间的交易搅黄了,但这件事原本本家就意见不一,唐傲天与唐无影各据一方,多番争执下,唐无德虽然被保下来,但同时他也被放逐了,再也无法回到唐家堡的权力中心。
桑罗自认与此事无关,是因为这件事完全发生在他离开以后。但这个人像是被他这句话刺激到,唐无德面上神情一顿,所有的愤怒不安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身体也不再颤抖。但不过片刻,他重新勾勒起嘴角阴冷的笑出声来,桑罗可以切切实实感受到这个人完全步入疯狂的境界。
“和那些都没有关系,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一切就是你。”
你在我面前死去,不肯再透露一丝一毫你还安好的消息,强行将你从我的世界剥离,就是夺走我的一切。
这话像是最有效的止痛药,虽然只是刹那,但仅仅是这片刻的缓冲,便让桑罗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他曲指握拳,静静的盯着唐无德,这让唐无德不可抑制的很想吻他,并且毫无顾忌的顺从了自己的想法。
他埋首撬开那张吐露了刻薄话语的唇,认真的用舌尖席卷过桑罗口腔的每一处,强势的掠夺,允吸,勾引这个人回应他。桑罗一直静静的望着他,既没有迎合却也没有拒绝。直到唐无德意犹未尽的缓缓退出后,他才淡淡道:“证明给我看。”
有那么一瞬间唐无德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桑罗要求证明的事物是什么,继而完全镇定下来,重新掌控住自己的情绪,冷静地问:“你想我怎么证明给你看?”
“先从我身上起来,跟我进去。”
几乎是话音刚落地,桑罗就感到身上一轻,手被另一只温暖结实的手掌握住,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但他的脑子还是疼痛而昏沉,故而在这迫不及待的拉扯下无法稳住自己身体直直撞到唐无德的胸膛上。那人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时局促的像是犯了过错的孩子,结结巴巴地道歉。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没事。”
桑罗退开一步,将两人之间拉出一段距离,眼眸低垂,紫色眼睛隐没在浓黑阴影中,叫人看不出喜怒。
他绕开唐无德往屋子里走,唐无德在原地驻足片刻,深吸一口气,狠狠的搓了把脸。等他重新踏入那间小屋时,桑罗已经不知从哪儿取出了一堆大小不一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瓷瓶在桌上一字摆开。
唐无德扫了一眼,便数出这桌上一共有十二瓷瓶。
脑袋上不停歇的疼痛折磨的桑罗有些疲惫,他寻了个绣墩在桌边坐下,抬起头来,神色无悲无喜,眉宇间只剩下深深的倦怠。他闭目复又睁开,望着唐无德道:“把它们都喝下去,我就信你。”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离唐无德最近的一个瓷瓶已经空了,这个人站在原地将瓶子倒转过来,示意其中一滴不剩。然后这个人毫不迟疑的将十二个瓷瓶依次清空,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每一个都拔开塞头就往口里倒,连酸甜苦辣都未尝清楚就已经在开下一个瓶子了。
在桑罗略微惊诧的目光中,唐无德走到他面前,将最后一个瓷瓶倒转。
“阿罗,按你说的,现在我们和解了么?”
桑罗没有答话,却重新站起身来给他倒了一碗水,轻声叹息道:“先喝碗水,那些药丸你看也不看的全部吞下去,也不嫌隔得慌么?”
听见他这话,唐无德脸上才露出一两分笑意来,像是得了糖孩子一般,他将桑罗手中杯盏接过,也是一口饮下。
“不嫌……”
尾音骤然停顿,他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桑罗,胸口上突如其来的疼痛叫身体不禁前倾,单膝落地,沉闷的一声响在静的出奇的屋子里尤为突出。
怎么可能……
那些药,明明……
他单手捂着左胸,这个地方越来越疼,像是要炸裂开一般,而身体的力气也像是被全然抽走了,但他依旧固执的抬起头,望着桑罗,眼睛里全然是难以置信。
“很奇怪吗?”
这个人站在原地,含笑看着他倒下的惨状,那双紫眸中却隐约闪烁着泪光,桑罗停顿了片刻,深深喘息了一口气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重新开口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猜的没有错,这十二瓶东西里面没有一瓶是毒,有毒的是我刚刚递给你的那碗水。”
“为……什么?”
身体四肢百骸的抽痛让他的问话不得不断断续续,仅仅这样短的一句问话,也耗尽了他现在所有的气力,可唐无德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不甘心。
桑罗终于将目光转向了他,斜睨着轻声笑了笑。
“阿德,你总觉得我对你狠不下心,但作为你的长辈,我该教导教导你,我早不是对你下不了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