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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章二十 真心话大冒险 ...


  •   话说的十分果决,但实践起来相当有难度。
      因为尹罗当天晚上便和桑罗商量一件事,让他去给云澈开小灶。
      这事是让桑罗有些吃惊的,一来是当日唐无德对他的警醒,二则是因为尹罗对他一贯的要求就是没有要求,随他爱做什么做什么。这样明明确确的叫他做什么事,还是头一遭。见桑罗有些吃惊,尹罗也有点忐忑,他知道朗风惠在江湖上的名声基本上已经到了闻风丧胆的境界,本性也是个管杀不管埋的主。
      但这么多年朗风惠还能过的这么滋润,完全是因为这个人不仅能杀人,还能救人。
      虽然过程不堪入目,但结果是神奇圆满的——这人近乎能把死人倒腾活,而且速度奇快。
      凤瑶的补天诀虽然修的也好,但中规中矩,或许没有那么有效也没有那么立竿见影。

      他希望桑罗能够尽快的解开心结,朗风惠是最好的捷径,但靠谱程度取决于云澈。
      朗风惠自认就是个自私自利到极致的人,并且对他人的指责唾骂十分不屑一顾,理论基础是——什么事情做不到极致就不要做,不上不下就注定你的平庸,既然做不到完全不自私……你说你甘于平庸,那凭什么跟老子说话?
      一发百足带走你!
      他这辈子只喜欢两个人,一个是阿幼朵一个是云澈,所以也只在乎这两人的感受。
      云澈说一句话,比除了阿幼朵以外的人跪下来求他都管用。

      而云道长是个很好攻略的人,因为他是个吃货。

      第二天桑罗带着食盒去找云澈的时候,开了帘子就看到唐无德坐在帐里陪朗风惠喝酒——最近云澈想吃点剁椒鱼头,但狼牙军也没有储备辣椒。
      鉴于唐无德还不想被朗风惠放倒了收割海椒,他果断豪迈的答应下来,这事放着他来,明天一定能交货。
      这事桑罗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想放下食盒就走,他不想见到这个人,非常,极其的。但还没出门,云澈便抱着个木匣子走进来,左右扫了一眼,没头没尾的嘟囔了一句。
      “刚好四个。”
      “怎么了?”
      见云澈进来,朗风惠放下手中杯盏,起身接过他的匣子。
      “这是什么?”
      “大猫上次从家乡带回来的礼物,他说这是他们家乡的玩意,好像是在宴会酒席上取乐的事物。”
      朗风惠闻言打开了匣子,瞅了瞅,说:“好像有些似你们汉人的行酒令,那玩意我不太会。”
      “大猫也不会,他说这东西挺简单的,比行酒令简单。”
      云澈口里的大猫,是恶人谷内的一名明教弟子,因为同他养的那只波斯猫一般生了一对阴阳眼,又将那只猫当做亲儿子养,故而与他相熟的人都喊他大猫。
      朗风惠沉吟了一声,云澈又道:“不过他说这东西越多人越好玩,至少要四人才玩的有意思。”
      “哦。”
      朗风惠抽了桌上的烟杆子,深吸一口,缓缓吐出,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拍板定案。
      “今日天气不错,一道玩玩吧。”

      唐无德是不介意的,他乐意花些无关紧要的代价和朗风惠结点交情,因为说不定哪一天这货就会为了他今天给的一筐辣椒救他一命。这种事放到别人身上是无稽之谈,放到朗风惠身上就成了理所当然。
      桑罗很介意,他微微侧过头,有些苦恼的低下头,掂量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往唐无德身边挪了挪。
      唐无德见到他这个小动作,忍不住也跟着一愣,真的太像了……还是因为他太思念那个人,所以无论看谁都会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与桑罗和唐无德不同,朗风惠和云澈都喜欢光亮的地方,屋子虽然点了灯火,但且有些滞闷,云澈不太喜欢这样的环境。
      朗风惠一贯是随云澈的,两位客人又只能随主人,于是一行四人都搬到外头的红枫树底下席地而坐,将匣子打开的时候,一道金灿灿的身影玉泉龙跃到了桑罗身边,把他吓的不轻。
      桑罗定神一看,是叶霄纪。
      “桑罗,今天为什么没有给我送吃的,你不要我了么?”
      这个人现在就是个大孩子,十分委屈的说着,还撅起嘴气鼓鼓的盯着桑罗看。
      桑罗愣了一下,但随即平复过来,指着唐无德淡然道:“是的,以后他负责养着你。”
      老子养他做什么,他有的是钱——唐无德心里狠狠的吐槽,口里却没说话,只是抬眼瞅了叶霄纪一眼,目光微有些冷。叶霄纪见他如此,立刻冷哼一声炸毛道:“我!不!要!他!他对我一点都不好!今天早上还骂我。”
      这次唐无德没忍住,冷冷地反驳:“那是因为你动了我的东西。”
      “就一个破木匣子又不值钱!你这个人真是小气,小气鬼。”
      叶霄纪朝他做了个鬼脸,一屁股靠着桑罗坐下,同样冷冷的盯了唐无德一眼。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他,我要你。”
      桑罗:“……”
      怎么搞的像是两个熊孩子在吵架一样,他微微皱眉,调解道:“你以后不要随便翻他东西就好了,他会带你回家的。”
      “切,他每天晚上自己都动,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一道化血镖蹭着叶霄纪的脸面钉上一旁的树干,唐无德冷冷的威胁道:“再说,下次就是没这么准了。”
      两人都呆滞了片刻,届时又都怒了。
      “信不信小爷现在就用重剑拍死你!”
      “他现在就是个孩子,你跟他一般见识什么?”

      朗风惠淡定的吸了口烟,悠哉道:“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啊。小少爷,一道留下来玩玩吧。”
      叶霄纪这才注意到身边这个浑身非白即黑的苗人,他身上的银饰在日光下闪闪发亮,坐在树下,婆娑日光落在他身上,像是书里描述的那些善于惑人心神的山鬼。
      云澈则完全不受影响的将匣子中的石牌整理出来,见这边安静下来,只道了一句。
      “都准备好了?”
      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准备啊……桑罗忍不住在冪罩下扶额。
      “那就开始吧,大猫说,这个游戏翻译成汉话叫真心,话大,冒险。”

      匣子内用木板一分为三,两大一小,大的中齐整的盛了碧白二色的石牌,每一面不过巴掌大小,背上雕了颇具异域风情的繁杂纹路,做工十分的精致华贵,小格子里则安放了几枚象牙骰子。
      云澈取了一枚骰子,简要说了规矩——众人需先轮流掷了骰子,按点数大小分了次序,再依次凭自己喜好从匣子内取牌子。或是按着牌子上的要求行事,或是如实回答牌子上的问题,若是作假被当众揭穿了,便需要替自己上家做一件事。
      语毕,云道长摊手让骰子自行落下,毫无意外的是六点。
      对于自家道长的好手气,朗风惠早已习以为常,随手捡起丢掷了一把,一点。
      “还不错,上次你直接把骰子摇成了灰,这次好歹有点数。”
      云道长淡定的夸了一句,朗风惠眯起眼笑笑,全然不在意的将骰子丢给了一旁的桑罗。桑罗手气不好不坏,恰好取了个三。紧跟着坐在桑罗身边的叶霄纪也好奇的将骰子取来,先是看了一眼,便学着他们先前的样子丢了出去,是个五。唐无德最后将骰子捡起来,也掷了一回,四。
      “从高从低?”
      “低吧,我先来。”
      朗师兄无所畏惧的摸了一片白石牌,摊开另一面来,上面刻了两段话,一段是波斯语,一段是汉话。云澈把头凑过去,因为看不懂波斯语,便直接念了下头的汉话。
      “亲吻你对面的一位同性。”
      此话一出,众人忍不住都转向朗风惠对面的唐无德。
      唐无德这辈子第一觉得有点毛骨悚然,背下意识挺的老直。
      心中不禁思道,诚然他是个断袖——虽然在座的都是断袖——但是他自认自己是个有道德有节操的断袖,虽然已经断了,但不是随便找个人都能断一断。况且作为一个自诩有家室的男人,他觉得他现在的清白挺珍贵的。
      于是忍不住干咳了两声,准备找个话题岔开这事,或是转移危机。但未料到他尚未开口,云澈便先一步对他道:“唐公子,贫道想和你暂且换个座位。”
      求之不得!
      两人很快交换了座位,云道长盘膝坐定,淡然地对朗风惠道:“可以了,开始吧。”
      方才用手捂着额角的桑罗将手往下挪了挪遮住双眸,尼玛,他的眼睛又疼了。

      朗风惠没有丝毫的尴尬,放下手上的烟枪便隔着老远欺身过去,大大方方的吻住了云澈的唇齿,这人的口里有很浓的烟草气味,通过唇齿的纠缠渡入云澈的口里,让他闷咳了两声。
      朗风惠嗤嗤的笑了,将人放开,索性坐到对面去了。他将烟枪熄灭,丢到一旁,取了烟草直接放在口中干嚼。桑罗有些迟疑的将手放在匣子外,最终摸了一张碧色的石牌。
      “请回答下述问题,你愿意为爱情牺牲到什么程度?”
      听到这个问题,桑罗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唐无德,但且隔着冪罩,谁也没有看清。众人只当他还在思索,唐无德笑着打趣道:“这胡人虽然蛮野未化,但这话都如此直接了当,有几分意思。”
      桑罗将自己的目光挪开,将手中的石牌放下。
      “我不知道。”
      这个人沙哑破碎的声音昭示着身上发生过诸多的不幸,拿情爱这样事物来问如今的残躯,实在有些过于残忍了。唐无德沉吟了一声,笑着圆场道:“也是,大夫还年轻,恐怕还没有心上人吧。”
      桑罗闭上眼,轻声道:“我有心上人,只是他心上的人不是我。这样的感情恐怕就算不得爱情,既然不是爱情,我也不知道我能有什么资格谈牺牲了。”
      气氛随着他的语气一路变冷,语落便跌倒了谷底,一沉默后,朗风惠乘着换烟草的时候,嘴里得闲道:“你喜欢一个人,跟他喜不喜欢你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么?若有了,那就不是情,而是情债了。我喜欢澈儿,在他没有决定喜欢我之前就喜欢,这是我一个人的爱情,为什么不叫爱情,什么时候?谁规定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这个答案不作数,重来。”
      “我也喜欢你。”
      云澈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神情依旧淡然如水,一双眸子波澜不惊的望着朗风惠,却一字一句认真地轻声道:“阿巴,维佳末。”
      这句话在场的除了朗风惠只有桑罗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这反叫他心里像是被捅了一刀,他侧过头,不再看那两十指相扣的璧人。
      “那就什么都不行。”
      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
      气氛一路转怪,唐无德清了清嗓子。
      “那到我了吧?”
      他伸手摸了一张碧色的石牌,摊开另一面来。
      ——请回答下述问题。
      如果你的心上人毁容了,你会怎么对他?

      “甩了,再找一个。”
      桑罗连伤感的时间都没有,忍不住就跟随着人民群众先一起望了望开口插嘴的朗风惠,朗风惠波澜不惊的嘴角含笑。面对这样坚强的敌人,大家只好不太坚强的转向作为当事人的云澈。
      “他是脸盲,根本分不清毁容和没毁容有什么差别。”
      “小澈不要这么快拆穿我嘛~”
      人民群众:“……”
      叶霄纪转向正主唐无德,将话题扯回:“那你呢?本少爷看你这儿吝啬鬼,定然会始乱终弃。”
      “那是你。”唐无德斜睨了这位昔日花名在外的好友,颇有些不屑,片刻后沉吟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桑罗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尖上破土重生,却又在一瞬后悄然沉寂下去。
      叶霄纪如今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看在坐的人都默认了这个回答,也不好提问丢脸便撅撅嘴伸手在匣子随手摸了一块白石牌。
      “向你身边的一位同性表白。”
      叶霄纪看完石牌上的文字,二话不说撸袖子双手握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桑罗,诚挚地道:“桑罗你愿意为我做一辈子的饭么?”
      桑罗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我不愿意。”
      “那你愿意让我给你做一辈子的饭么?”
      桑罗望着叶霄纪亮晶晶的眼睛,心情十分复杂。
      “那明天大概就是我的一辈子……”
      “……”

      “噗嗤。”唐无德没忍住捂住嘴侧过头闷笑出声,听到笑声桑罗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收回,叶霄纪则立刻被这笑声逗得炸毛了。
      “有本事你来啊!”
      “不。”
      “切~~”叶霄纪笑了一声,激将道:“那就是没本事,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怕是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吧~嘿嘿,别不出声啊,叫声好哥哥,本少爷教你两句哄姑娘的好话。”
      说着得意的摇了摇后脑高马尾。
      “……”
      桑罗在冪罩底下翻了个白眼,心道:他牵没牵过姑娘的小手我是不知道了,不过这家伙把我给上了……但这话没什么提出来的意义,他闭口坐在一旁,只听唐无德道:“我是没牵过姑娘的小手,但总比某些人将姑娘的小手都牵便遍了,最后把自己牵成了断袖的好。”
      “你说谁呢?”
      虽然这话听着有些莫名其妙,叶霄纪却本能的被唐无德口气刺激到了,正准备拖重剑出来战一场,云道长从匣子里取了一块雪色石牌,他将石牌上的语句念出。
      “指定一个人为你做一件事。”
      人民群众立刻放弃了内部战争,一致对外的在心中呐喊,我擦我擦我擦,这货是过来拉仇恨的!RP高什么最讨厌了!
      云道长望向朗风惠道:“给我吹首曲子吧。”
      “嗯,好。”
      余下三人见朗风惠从后腰取了虫笛,各自不约而同地觉得自己的眼睛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朗风惠将虫笛放到嘴边,嘴角的弧度依旧翘的老高,桑罗虽然未曾深修过千蛛万毒手,但见到他的指形,忽然油然而生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一声尖锐声响刺破耳朵,古怪的曲调从虫笛下接连而出,是蝎心!
      桑罗猛然一惊,下意识就要往唐无德与叶霄纪身上丢玄水蛊,召唤碧蝶,灌木从中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清脆的咔嚓一声,桑罗跟着咽了一口唾沫,转头便见一人从灌木从中跃出,一身白底流云烫蓝边的道袍飘然,衣袂上绣着浩气盟的纹路。
      隔着冪罩,他隐约看见那熟悉的纹路,心中一惊。
      “扫兴。”
      一旁朗风惠单手转动虫笛,猛地急促吹了一声口哨,灌木从内隐匿的庞然大物横空出世,那是一只桑罗从未见过的巨蝎,它盘踞在前方,尾端摇曳着毒针,嘎吱作响。这怪物虽然巨大,但动作却极为迅猛,即使缺了朗风惠的虫笛子操纵,也独自攻击起那浩气盟的道士来。
      道士兀自凭借梯云纵左躲右闪,只是未曾见过这样的怪物,一时也无从下手,却正当他专心对付巨蝎时,一双绞盘的青白灵蛇悄无声息的游走到他脚下,如此一来不由分神,正中巨蝎下怀,那巨大的毒针甩尾便至。
      道士一惊,立刻腾跃而起,落下一道气场。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不动声色的云澈乍然而起,猛然使出一招蹑云逐月便到了道士近处,接着身形快的不可思议,剑锋过处,只见明光闪烁,凛然剑气,顿时破了那道士护身的气罩。
      道士来不及错愕,却觉得眼前一黑,心中大惊——他分明小心谨慎,甚至未曾近朗风惠的身,交战之时也十分小心,怎么还是着了这妖孽的道。他却不知道,五毒一门心法奇诡,下蛊之术更是诡辩莫测,便是隔了几丈,也能隔空下蛊。
      桑罗认出这是眠蛊,却也不知朗风惠是何时下的手,但既是眠蛊想必未曾存了要人性命的意思,心中稍感安慰,却见一道血光自道士胸上薄喷而出,像是那些刹那璀璨的烟火,直教人触目惊心。
      云澈此时却已经退了回来,仍旧是一派淡雅恬然,回风舞袖,天蓝道袍随风摇曳,衬得无限剑意风流。他看到那具尸体时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也是转瞬即逝。
      桑罗忽然打心眼里感到一阵寒冷,脑子里明明确确的生出一个骇人的想法——这个人自幼生在纯阳宫中,受到许多世俗教养的包围,但这些道德在他心中都比不过朗风惠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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