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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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的要求是今晚的练习时间要各自分开来练。”男人挑起下巴，唇角的香烟随着他的话抖落下暗白的烟灰。
这是Project.D此前远征中都从未遇到的尴尬境况。
以往的对手无论是出于何种心理，都大度地放开一晚上的时间共同练习山路场地，而高傲如东堂塾，甚至会把整个夜晚的山路都清空了留给他们。
“道路无论是长度还是宽度都是足够的，为什么一定要分开来练习呢？”因为是首次遇到这样的情形，史浩迫不得已只好让领队来亲自与对手交流。高桥凉介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但仍然维持了一贯的风度和涵养，带着疏离的温和与镇静询问道。
男人不屑地扬了扬眉毛：“因为我们总不能跟还不了解水平怎么样的对手就这么一起在路上跑啊，万一在弯道会车的时候撞了那么一下，这可就麻烦了啊……”说着，他示意地向高桥凉介和史浩身后瞥了一眼。
熊猫色的86和黄色FD安安静静地停着。
高桥启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上来，话里已经夹带了火星：“你的意思是信不过我们的技术？”
“启介，等等。”高桥凉介适时伸出手，挡住了因为挑衅而明显不快的弟弟。
他抬眼看了看另一边停靠的数台EVO，和它们旁边那两三个同样紧盯这里的男人。路灯下他们的面目模糊，但明显是时刻紧绷着的。
群山的阴影沉默地四面伫立。
Project.D的领队转回了目光，缓缓点头：“那就这样吧。”
目送着一台台EVO的尾灯相继呼啸着坠入黑夜的网中，那些扬起的烟尘和尾气像是都狠狠地踩了自己的肩膀一脚才趾高气扬地散去，站在FC前的高桥启介没好气地朝前方的山路呼了口烟。
中村贤太一脸愤愤，却不得不压低声音：“这都什么态度嘛，这里明明是他们的主场，还怕自己的练习时间不够吗？！什么公平分配，真是好笑……”
Project.D的上坡车手含着烟撇了撇唇角，冷哼道：“以为让我们少了一半的练习时间就能赢下比赛？明天他们就该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而不远处的领队看起来却有更深的担忧，但他只是一言不发地低眼沉思着什么。
“其实想想这对藤原来说也是难得的经验了，”他身旁的史浩停顿了一秒，观察着高桥凉介的表情，“只能用过去一半的时间来尽快熟悉赛道，还要对车子做出最适合的调校……”
高桥凉介并未看他，只是注视消失在隧道深处的公路，眉心的皱纹仍隐约可见。
他的声音像夜间的山雾，又轻又冷：“如果事情有这么单纯就好了……总之一定要小心对方。”
……
凌晨一点。
一头金发的年轻车手跳下了支援车，一边活动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一边朝FD迈开步子：“总算轮到我们了。”显然这并不太安稳的短暂睡眠已足够让他抛开那十分令人不快的对手了。
因为对手要求两支队伍分开练习，所以趁着对手练习时间，高桥凉介干脆让两位车手到支援车上养精蓄锐了，毕竟他们要在接下来的短短几个小时里，完成以往一整晚要完成的任务。这需要充沛的精力支持才能保证的高度集中力。
高桥启介伸手爬了爬头发，看到旁边还睡眼惺忪的竞争者正从冷藏柜里拿出一瓶冰水往脸颊上贴，忍不住扬了扬眉毛。
“快点打起精神来，不然一会儿天可就亮了！”
藤原拓海愣了一下，默默拧开瓶盖猛地灌下一大口冰水，它们瞬间浇得他的大脑无比清醒。
他当然也不会忘记，除了开着4WD的对手，他还有前方陌生的道路在等着他。
但向来一往无前的Project.D两位王牌，都不会知道就在近在咫尺的眼前，正有着一个险恶又腐臭的陷阱，它隐藏于对手模糊的面容下，终于要在黑夜里浮现了出来。
FD3S努力克服着尚不平整的路面飞速驶去，亮黄色的车身伴随着凶猛而优美的节奏留下璀璨夺目的光芒，像幽暗中迅速擦燃的火光。
刚刚与藤原拓海会车的激动因子还充盈在身体里，但高桥启介仍然以着最佳的时机踩下刹车、切换档位，他只轻微转动方向盘，FD便像一位最好的情人，呼应着他痛快地切入弯道。
今天的FD状态极好，尽管时间紧迫，但相信已足够他完成FD的调校了！
下一个弯道已迎面扑来，转过这个弯，一条略显狭窄的微弯的路桥便出现在眼前。
但是在明亮的远光灯下，桥面上似乎隐隐有什么在流动，缓慢地扭曲着，像是一片凝固的纠缠的阴影，几乎蔓延整个道路。
“是水吗？可明明之前还什么都没有……”车手还没来得及思考做下判断和应对，车子已经冲到了桥头！
那片深色的阴影忽然狰狞了起来！
“……是机油！”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迟了。
车轮陷入浓稠滑腻的机油里，轮胎瞬间失去了大部分的抓地力，整台FD都不由自主地滑向了桥栏！
“砰！——”
就连这扩散的巨响也很快被黑夜吞食。
……
而另一头，藤原拓海依然驾驶着86向前飞驰。
时间实在太有限，且这路面情况并不太好，他根本没有任何空暇去思考如何应对那4WD的Lan Evo，现在只有全力去记住道路，甚至是每次颠簸的地点都不能有疏忽。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之前虽然都会在练习的时候把手机放在车上，以防出现任何紧急情况，但这还是它第一次派上了用场。
藤原拓海皱起眉，立刻放缓了车速，然后将车子靠边停在视野比较宽阔的一段路上。
他接起手机：“喂？史浩？”
“藤原，马上停止练习，有人在路面上洒了机油，你尽快回到停车场，路上一定小心。”
“什么？”
耳边，史浩的声音十分严肃，但也难以完全掩盖他努力藏起的无措：“启介的FD因为这个撞上了桥栏，人没事，但车子似乎损毁得很严重。”
……
在支援车的灯光下，路面那上那一大滩的机油还在极其缓慢地流动着，像一个扭曲而嘲讽的影子。
史浩眉头紧锁地看看地上的机油，一筹莫展地转向那边正接受紧急检查的FD：“车子的情况怎么样？”
FD的专属技师也是无奈而愤恨，左前轮包括前挡板都被撞得一片狼藉，暴露出的悬挂系统也受损严重。他摇摇头：“不行，撞得太严重了，根本不可能彻底修好赶上比赛……”
“到底是谁做的，太恶劣了……”
“还用得着说吗？！肯定就是那群家伙！”眼看心爱的FD被撞成这副模样，年轻而骄傲的车手残存的理智简直要被愤怒烧光。高桥启介狠狠地瞪着那唯一的一条可供嫌疑人逃跑的小路，凛然道：“大哥，一号车借我，我去追上他们！”
“我也去！”中村贤太也激愤不已，谁都没能想到竟有人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而Project.D的领队却沉声制止了他们：“不要冲动了，启介，没用的。”
高桥启介的拳头已捏得骨节发白，狭长锐利的眼睛里全是暴涨的怒火：“我咽不下这口气！FD都被撞成了这样……我一定要收拾他们！”
公路上鸦雀无声，发怒的不仅仅是高桥启介，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察觉到气氛有异。
空气滞闷，愤怒得不到宣泄，像厚重的雷雨云笼罩上空，却迟迟等不来第一道电光。
高桥凉介面沉如水：“你连这点冷静都保持不了吗？”
“不仅仅是悬臂，撞得这么厉害，轮胎也需要更换重新调整，比赛之前是没可能修好的。”宫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检查中抬起头来，慢慢地摇了摇头。
“驱动系统没问题吧？只要还能跑就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会想办法！”高桥启介强行压下自己的暴躁，但依然无济于事。
他身旁的史浩赶紧拉住他：“别说这种傻话了，连转向都有问题，这样去比赛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高桥启介咬紧了嘴唇，不出声。
就在这时，另有一阵排气管的轰鸣声从山路的另一头传来，银白色的Lan Evo闪了闪前照灯，逐渐减慢了速度。
降下的车窗后露出男人故作惊讶的脸，他夸张地抖了抖眉毛：“哎哟，我说怎么这么安静呢，原来是撞车了吗？”
Project.D众人都沉默不语。
嗒、嗒、嗒……
高桥启介迈步走了过去，英俊的面容上是毫不掩饰的凶狠和戾气，他仿佛在努力克制着，说的话又慢又清晰：“是你们干的吧？”
“噢哟！我们干了什么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Lan Evo里的男人往后缩了缩，大声嚷嚷着：“你们没有证据不要随便污蔑人啊！所谓的Project.D就这样？！”
“少来这一套！给我滚下来！”高桥启介再也按捺不住，怒喝了一声，就要上前把那男人拽下车。
史浩追过来抱着他手臂拖住了他：“等等启介！别动手！”
车上的男人又开始夸张地抱住双臂，“畏惧”地嘲讽着：“哦哦！没有证据就要诬陷人，还想威胁对手，原来Project.D就是这么一群流氓！我才不想跟这样的人比赛呢！”
史浩上前一步把几乎濒临极限的高桥启介挡在身后，尽力维持着平和的语气：“实在是很抱歉……就像你看到的，我们负责上坡的车子坏了，没办法在比赛之前修好，你看，能不能把比赛的时间延后一周？到时车子修好了再比赛？”
“噢——一个星期就能修好是吗？”
“是的，我们一定会尽快把车子修好，还希望你们能体谅……”
“哎，你们的情况我也了解了，我的回答是——”男人刻意拖长了声音，“No！”
愤怒和不平的尽头只有临近沸腾边缘的冷。
但对方的理由又看似那么完美，哪怕不近人情。
“我们下周可都有约会呢，哪能每周末闲得没事干跑来比赛的？而且你们发生了什么状况，跟我们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总之换上86什么的都好，没能按时出现在起跑线前可就是输了。”
“混蛋！”
高桥启介狠狠地一脚踹向护栏，焦虑、愤怒、失望堆起的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却像被什么束缚了起来，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找不到熄灭的可能。刚才那个男人的话和大摇大摆的离开都冷冷地在头脑里嘲笑他。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你在这里踢护栏泄愤了。”高桥凉介转身看向86的车手和技师，他的声音里有着镇静一切且不容犹豫的力量：“藤原和松本继续86的调校工作，其余人都来给路面除油。在除油完成之前，赛道就分成两个部分来跑。”
而还没等AE86发动离开，高桥启介第一个就提出了异议：“等等！那FD呢？不修了吗？！”
“修了也没有用，”高桥凉介的视线从彻底安静的FD转向不可置信又无比失落的弟弟，“我已经想过了所有的可能，但结果还是一样。这一次你就不用上场比赛了，转作后勤吧。”
“不是啊！等等，大哥！如果我不上场，那不正让他们得逞了吗？！”
高桥凉介径直看着弟弟，他半眯起深黑的眼睛，声音也微微发冷。
“你还不明白吗，启介，FD会撞成这样其实是你自己造成的。”
仿佛有一记巨锤轰然敲下，之前所有的暴怒瞬间消弭，耳边只有不断回荡的冲击般的轰鸣声。
高桥启介有些无助地瞪大眼，但还是没有从兄长严肃深沉的目光里低下头。
“我……！”
他忍不住一次次捏紧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整个人都在细微地颤抖着，徒劳地张了张口，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错，至少如果是我的话，是绝对不会撞坏车子甚至无法比赛的。
“好好去冷静冷静吧。”
这注定将是一个更漫长也更死寂的夜。
黑暗彻底盖在了停在小路上的FD和依靠着FD的车手身上。
骄傲的，全心全意热爱这一切的车手静静地靠着FD坐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他听到不远处Project.D的其他人正提着从河水冲洗路面的机油，他还听到连绵的山路间微不可闻的AE86的排气管轰鸣声。
终于他把脸埋了下来，死死地咬着早已被山风吹冷的手臂，没有泄露出一点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 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