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格拉夫[二战]》百目鬼妹

58、 第二部 【红色华尔兹】（32）

　　《墨色格拉夫》
　　第二部
　　红色华尔兹
　　作者：百目鬼妹
　　（三十二）

　　————远离人群的人，即使伤痛发作，也绝不叫疼。

　　米歇尔驻立原地，取出夹在肋下的册子，微低下头，盯瞅着封面上的字，嘴唇微微蠕动，勉强而费力地拼读着单词：
　　“德……意……志……”
　　他念不下去了，站在那里愣了一刻，俩眼盯着书面却不知所谓，目光闪过一丝微茫，瞬即被冷漠的面具挡住了。
　　宽敞的办公室，家具陈设整洁井然，文件物品都各就其位，摆放有序。鲁莫林走到上尉的办公桌前，啪一声冲他立正行礼。
　　卢卡斯靠后一坐：“鲁莫林中士，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对米歇尔的看法。”
　　鲁莫林略微一愣，好像没听明白：“长官——？”上尉盯了他片刻。“你现在是米歇尔的教官，”上尉目光在他脸上巡睃着，好像在探究，“跟我说说你的想法，你对他——怎么看？”
　　“是，长官！”鲁莫林被他扫视着，仿佛被束缚衣捆绑全身，绷紧神经。他脑海快速转动着，以最快时间寻找适合的字眼，组织恰当的语言。
　　“他挺聪明……教他什么都学得挺快，什么都按照要求来，动作都很到位。”
　　上尉细究他的表情：“你觉得——他合格吗？”
　　鲁莫林眨动一下眼睛，面色一正：“在这批新兵中，他很出色，是十分出色，长官！”
　　“但却不是讨人喜欢的那个？”上尉语气带着轻松的调侃，眸光随之沉凝起来，慢声说，“很明显，很少人喜欢他的性格，而他也不会去讨好别人。但作为他的直属长官，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不能对他有偏见。你得比别人更客观。”
　　“是，长官！”
　　稍微沉寂一下，上尉轻启唇齿：“今天上午不是实弹射击训练吗？”声音不冷不淡地传来，“梅策尔德中尉是否叫你不要拿实弹给米歇尔？”
　　他的面容严谨冷峻，目光洞若观火，被他强烈地注视着，鲁莫林费劲地吞咽着口水。中士吸一口气，挺直身子。
　　“是，长官！”没多犹豫，他回答得还算快。撒谎？隐瞒？连念头都不敢有。
　　“他怎么说？”上尉安然问。
　　尴尬的停顿。“中尉说……怕被人暗算还当是误伤！”
　　上尉用目光逼住他，让他不知如何接答。“你怎么想？你也算对米歇尔有所了解，你觉得他会（这样做）吗？”
　　“我觉得——”鲁莫林陷入困局，变得惴惴不安。稍顿，他挺身昂头，凭直觉作出了回答：
　　“不会，长官！”
　　上尉凝视着中士，瞳孔微微收缩，让人看不懂的曲折深沉。
　　旋即他收敛起深邃神色，面上只余一片冷漠的锐利。
　　“你是他的上级，直接对他负责，”卢卡斯清清冷冷说，“给还是不给，你来作决定。”

　　米歇尔脱去外衣，穿着白粗布衬衣，打扫清理完犬舍，接着拎来一桶水，用刷子给狗刷洗。
　　他做起这些杂活是轻车熟路，而布鲁斯不叫不动，站着享受这一过程。他一手按着狼狗的背脊，一手用勺舀水，冲淋狼狗的背部和体侧。
　　营房，士兵们拿起扫帚、墩布和抹布，打扫宿舍卫生，擦家具，清洗地板。他们忙忙碌碌来来往往。

　　门柄“嘎嗒”一声响，中尉跨入室内，神色匆忙。“上尉！维也纳来了电话！”随手把门关严，他有意压低声线，目光炽烈地闪耀，混合着恶意和快意，“他们已经查明，卡特琳•博朗是假的！没有这个人！除了巡回剧团的经历外，她的资料身份统统造假！”
　　须臾的眼神交错，上尉微微锁眉，凝重之间略显凌厉：“空降兵吗？”（注：【1】突然出现在某地的人【2】用空降形式送到敌国的间谍）
　　中尉邪恶地微笑，尖刻地嘲讽：“那儿一定太缺人了，才把没毕业的婊（*）子也送来。”
　　上尉没有理会费力克斯粗俗的言语，他的双唇紧抿，目光冷凝起来：“……她用了不少时间来渗入，牵连的人也不在少数，她的背后也许藏着一个庞大的联络网……这次的目标也许会大得超乎想象……不能完全交给市里那帮人！费力克斯！”
　　“是！”中尉大声应答，等待他的指令。
　　薄如刀片的唇线冷冷开口，上尉用公事公办的口吻传达出命令：
　　“梅策尔德中尉！这次行动由你指挥！你接替他们负责监视，抓捕！带上你的人，马上去！把握好时机！”
　　他着重强调，熟悉的快速与精练。
　　“是！长官！”中尉颀长的身形挺直如枪，“我会看准时机出动！绝不失败！”
　　他俩眼熠熠发亮，如俩簇火苗闪动，回音铮铮。

　　紧急有力的集合铃声响起，尖锐刺耳，像一条扬起挥下的皮鞭，一遍又一遍，狠狠抽打鞭策着。小伙子忙作一团，迅速整装，冲了出来。米歇尔把布鲁斯套上铁链，拴在狗舍边。
　　传来口令声：“列队！”
　　米歇尔衣装严整地站在行列中，挺着背，屏息无声地等候。
　　口令简快有力，像一声冲锋号：
　　“出发！跑步前进！”

　　深远高蓝的天空。林荫木树叶飘黄。道路尽头，冒出那辆军用小汽车。
　　士兵们爬上弯弯曲曲的坡道，穿过一片丛林灌木。伊迪丝抬头望一眼，看到大门口的武装警卫。汽车减慢速度，驶过要塞大门。
　　伊迪丝走下车，迎接她的，是艾丽和上尉的勤务兵，沃克斯德。艾丽金黄的头发轻轻垂散在双肩，衬出一张盈盈笑脸。
　　“你好，伊迪丝小姐！”女孩儿向她行了个屈膝礼，主动又热情，还带点娇嗔地说，“我们等你好久了！”
　　开车的军士跳下车，解释说：“我们是八点准时出发的。”
　　“八点四十五分，你们不算迟到。”沃克斯德看了一眼手表，表示友好地点一点头，“小姐请跟我来，按上尉吩咐，我先向你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和你的工作安排。”
　　“好。”伊迪丝跟随着勤务兵，沿途看到的是毫不宽松的环境，比昨天来时更沉闷，布满警戒。要塞的主体是一座矗立的城堡，但更像一座巨大的堡垒，四周有铁丝网和防护墙围起的兵营、仓库，有全副武装、走动巡视的卫兵，和硕大凶狠的……狼犬。
　　伊迪丝用眼角瞄着一角的狗舍，脚步绕远一点儿。她有所畏惧，却装作毫不在意。狼狗原本蹲伏着，看到她来便立起后腿，但它没有吠叫，只是用那双狼一样的眼睛盯着她。
　　不过，它的主人好像不在。伊迪丝看看周围，不见米歇尔的影子，她的另一个学生。
　　是在训练吗？顾忌可能触及什么敏感问题，她只能暂时压下这个疑问。
　　勤务兵把她领进大楼，艾丽走走跳跳地随着。

　　长满草丛的山坡。士兵们一字排开，列队站齐。
　　对面斜坡上立着一排标靶。
　　“一列十人，每人五发子弹！”
　　“第一列！入位！”
　　军需士分发子弹。第一排士兵快速进入射击位置，拿起身边的步（*）枪。
　　“卧倒！装弹！”
　　士兵们迅速卧倒，把子弹推进枪膛。
　　“瞄准！射击！”
　　士兵们托着步（*）枪瞄准标靶，扣动板机。枪声怦怦作响，山坡后丛林的一群鸟发出喧噪声，忽啦啦飞起。
　　士兵们连续射击，尖厉的枪声。
　　报靶员在对面检查靶子，报出成绩。
　　“下一列！”
　　下一组士兵卧倒，换下空弹夹，上子弹。
　　“射击！”
　　枪声连番响着。士兵们更换了一组又一组。
　　军需士在给下一组士兵配发子弹，第一个，第二个……他沿着队列走，直接越过了队尾的米歇尔，把剩下的一盒子弹放回弹药箱。
　　米歇尔目光微微一暗，顷刻神色又隐敛，好像压下所有情绪，一切掏空的沉寂漠然。

　　（待续）

　　（2015年2月22日22：02校正）
　　（2015年2月22日22：08首发晋X江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