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格拉夫[二战]》百目鬼妹

41、 第二部 【红色华尔兹】（15）

　　《墨色格拉夫》
　　第二部
　　红色华尔兹
　　作者：百目鬼妹
　　（十五）

　　————魔鬼是什么？贪婪、牺牲和诱（*）惑织就的黑色罗网。

　　房间里，艾丽打开一只纸箱——勤务兵刚送来的，里面满是女孩儿的玩意儿：一套字谜环、跳绳，橡皮筋、拼图、跳棋、积木、毛绒玩具，魔术纸牌。欢喜的叫声，她笑开了花。
　　“上尉怕你无聊，叫我们专门买来的。”勤务兵放下箱子，这么说。
　　艾丽把它们一样样试过，拿在手上观摩，爱不释手，连米歇尔进来也没发觉。
　　到门前布鲁斯停了下来，守在门外，米歇尔摸摸它的头，轻声推门进去。
　　艾丽背朝他摆弄箱中的玩意儿，兴味盎然头也没回。米歇尔向她轻瞄一眼，目光在箱子上略微一顿，微滞。他移步到床前，一边解开衣扣拉下拉链，脱去衣裤叠在床头。
　　他利索地换上一身作训服，系起作训靴鞋带，艾丽已将盒中玩艺摸过玩上一遍，挑出跳绳拧转身。
　　才转身，她的目光停了一瞬，一刹之后好像有一抹霞光映亮她的双颊和俩眸。
　　“好帅——米歇尔！”她眸光闪闪，声音跃动着，如悦耳的音符在琴键上跳动，“我早说过，你穿军装会很帅！”
　　“哦。”米歇尔淡淡回应，目光带着隔离。
　　她目光焦点并不在他身上，称赞一句后又回到满箱的玩具上。“这些是上尉送我的！”她满心欢畅带点夸耀，“陪我去跳绳吧！你帮我甩绳子。”
　　米歇尔目光越过她容光焕发的脸，落在后面窗台上。风铃草叶子蔫下来，花也调败了。
　　“不行，”依然淡淡的回绝，“中尉找我，我下去了。”
　　话未落音，人已走出门外，行步匆匆。
　　“急什么呀？有什么了不起，你还不是个兵呢！”艾丽大不畅快，嘟囔了声，胡思乱想起来，“中尉找他有什么事？米歇尔又做什么了？上尉中尉都在找他……中尉看上去挺吓人，真怕他生气……他不要发脾气才好……”
　　但她立马又陷入新的烦恼，不得不中断这一思考：“下午要来客人，不知是男是女？我穿什么好呢……”

　　米歇尔一脚跨出去，布鲁斯仰头望望，一耸身立起，摇摇尾巴紧跟他步履。
　　在楼梯口军容镜前，他滞了一步，正了正并不歪斜的衣领。军服长短合适，修身型的裁剪，帅气又显高，突出身纤腿长，又巧妙遮去削瘦的一面。他正视镜中的自己，眸色呈出笃决的墨蓝，安静中蕴着风暴。
　　“不管要对付的是什么，我都能挺过去！”
　　走出门楼，刚下台阶，中尉的声音冷冰冰抵达耳际：
　　“太慢了！拖这么久，被女人缠住了吗？”
　　声音逸出恶意，凝结成冰，冷梆梆冲击着他眼中静泊幽深的冬湖。米歇尔双脚驻立，挺起后背，寒冰般固守着他的沉默。
　　中尉凝睇他的脸，从鼻孔里冷哼出声：“穿上这身倒还像样！”他挑起眉，上下瞟他一眼，米歇尔凝着目光，保持直立。
　　“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不知道，长官！”
　　“明天是实（*）枪（*）模（*）拟训练，知道吗？”
　　“是，长官！”
　　“可你拉下太多了！我不能让你把前面都跳过，没那么便宜的事！”中尉声色俱厉，扭头喊道，“鲁莫林中士！”
　　他歪了一下头，示意鲁莫林过来。中士快步上前，双脚立定，中尉朝米歇尔轻摆下头，对中士说：“他明天开始在我们这队训练，我把他交给你，你负责把前面漏下的给他补上，从现在起从头练，练好为止！”
　　“好的，长官！”

　　室内，上尉目光温柔地停留在信纸面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信末的名字；米娅，鸢尾花一般的优美。连呼吸都是轻轻的，唯恐惊扰了静谧的回忆。
　　他把信反覆深情地读上三四遍，孜孜不倦地就像四处寻找她的身影，而她的靓影就在字里行间浮现、凝聚。
　　闭上眼冥思，稍时睁开，一时之际，湛蓝无垠的碧空似乎涌起大海的波涛。他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犹如对着虚空幻像倾吐满腔思念，俄尔是一片漫长寂默。
　　他将信纸精心按原来折痕叠回，放进前胸衣兜，海面风平浪静，嘴角噙着柔柔浅笑。他起身，漫步到窗口，点上支烟，眺望户外。
　　缓缓吐出一口长烟，他神情陡地凝注起来，定睛眺着操练场一隅。

　　“立正！稍息！跨步！……向右转！……跨步前进！……停！”中士鲁莫林一遍遍喊着口令，指挥米歇尔行动。米歇尔一次次演练，模仿得十分到位，一招一式都整齐、规范。布鲁斯蹲立在旁，十分规矩听话。
　　“向左转，齐步跑！……停！”令行禁止，米歇尔俩脚迅速并拢，俩腿挺直，挺胸收腹。鲁莫林脸上掠过一丝笑影，语调也和气得多：
　　“训练整一小时，休息五分钟。”
　　米歇尔双手后背跨立，并未有丝毫放松。鲁莫林瞅瞅他，想赞扬下他，放松下气氛，说道：
　　“你学得很快，基本一次到位，教你很轻松。”
　　米歇尔没有显出丝毫愉悦，端着沉静的面孔，说：
　　“因为我看过你们训练。”
　　鲁莫林微一怔神，问：“可你没有练过，光是看看，不是吗？”
　　“没有。”
　　鲁莫林点了点头：“唔……我就说，你很机灵。”
　　“‘要么做好，要么没命’——外公对我说过，”米歇尔目光平视，眼神坦淡，“命只有一条，我得一次做好。”
　　听他这么一说，鲁莫林不知该笑还是劝慰。“就得有这种劲头，不过，倒没到这种地步……”
　　正说着，眼角一睨，中尉背着手跨步过来，鲁莫林话锋一变，倏然发令：“立正！敬礼！”
　　米歇尔身体快速反应，挺颈收腿，并紧脚跟，与鲁莫林同举右臂。中尉冷眼睃了米歇尔一圈，锐声直穿耳膜：“没时间休息！抓紧练！要不，就练到明天早上！”
　　“是！中尉！”中士机敏地说，“我们正要进行下一阶段！”
　　米歇尔全身肃立，面朝莫鲁林穆然说：
　　“辛苦您了，长官！”
　　“……”
　　中尉的黑色军靴从身边笃笃响过，米歇尔却一刻也不能放松。他绷直身体，就像兔子竖起耳朵侦测危险，每一个细胞都在收缩、跳动，第一块肌肉都在紧绷变硬；就算威胁不在眼前，也在周遭、窗边、屋里；他就在它的督视之下。
　　上尉的视线透过窗户凝视出来，幽眸深深。米歇尔手置于身体俩侧，腰背挺直站立，身着合身军装，他的侧影望去俊逸挺拔，线条纤细又端直，就像尺子描画的直线一样漂亮清晰。
　　上尉深深俯视，直端端凝睇，目光深敛，如瞄准靶心的利箭离弦飞驰，势欲穿透他坚强的躯壳，张开的荆刺，感触到他封得严实的内里。米歇尔身体微微一动，衣衫下的细长筋骨瞬间绷紧。
　　稍后片刻，卢卡斯唇角挑起一个微不可察的细弧：真是个……敏感又充满防备的小刺猬。

　　“上尉，”勤务兵敲了敲门，“艾丽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上尉抽着烟，眼光瞧着窗外。
　　勤务兵把门打开，艾丽缓缓朝里走几步，手里捏着捆成一卷的跳绳。上尉吐了个烟圈，目光从窗口转回。艾丽的眉目盈盈，闪烁着梦幻与憧憬、悸动与恍惚，放低声略显害羞：
　　“上尉先生，谢谢您的礼物！我好喜欢，真的……我现在可以去外面玩玩吗？”
　　上尉唇际稍动，回以微微一笑：“不客气。别走太远（一边睃一眼手表），客人一小时后到。”
　　“好的！”
　　上尉背过身，笑容即时收敛，眼望窗外目光炯然。

　　（待续）

　　（2014年5月4日12：28）
　　（2014年5月4日1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