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意绮]春江墨雨论奇花》四十四

5、四

　　两人重逢之时，江山刽子手的污名已传遍江湖，绮罗生想，意琦行一定是听过他的坏名声。心中忐忑剑宿是来问罪的。

　　七修之首“绝代剑宿”意琦行的风采，是绮罗生少年时的向往和榜样——再见到偶像，让他想起父亲对自己的期待，在武道七修的刻苦充实的修行，江山快手挑战天下不败的战绩。物是人非，此时的兽花绮罗生，不再是七修刀道，隐遁江湖。其中原委已成历史，作为当事人的绮罗生再无资格评说。

　　绮罗生发楞，意琦行站起来往外就走。他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着实吓到绮罗生。他追着意琦行的背影跑出来，从船上追到岸边，一直追到叫唤渊薮。意琦行猛得回身，差点儿和绮罗生撞个满怀。

　　意琦行看着绮罗生，他眼神犀利，直透人心。但眼前的绮罗生却让他迷惑了。绮罗生的脸红到脖颈，像做错事的孩子，可怜兮兮的，让严厉的家长狠不下心来责骂。

　　意琦行叹了口气，“三十年了，我收到你唯一的讯息是你寄回来的刀谱。只附了短短一行字，说再不用刀了。”意琦行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呀！”

　　绮罗生张口结舌。意琦行转身甩袖上山，把绮罗生晾在当场。

　　失落的绮罗生独自回到玉阳江的画舫上。一进船舱，他吓了一大跳，随后喜不自胜地开始煮茶。意琦行正坐在船舱里。他说他刚才的态度不好，不想让绮罗生对自己有误会，脚踏上山顶，随即又飞身而下，直奔江畔，竟走到绮罗生前面了。

　　绮罗生温顺地伺候意琦行喝茶，茶杯端过去，才想起沏的是牡丹花茶，虽然是私藏的上等茶叶，但毕竟是花草茶，酸甜且花香浓郁。意琦行喝得很急，连品都没品，一杯灌下去，把杯子往桌子上一顿，“你闹别扭也有个限度，这么多年过去了，世事翻云而变，你的心结可以化解了。现在就是契机，回归七修，重新提刀吧。”

　　绮罗生眨眨眼，心说，绝代剑宿真是没别心思，除了武艺就是七修，而且霸道的作风一点儿没变。他紧握着扇子，他明白，就算得罪意琦行，也不能动摇弃刀不用的决心。“世事变幻无常，绝代剑宿却是风骨依旧，我自认为不配再提刀，不敢辱没武道七修的名声。”

　　意琦行“哼”了一声，“谁没有不可言说的过去呢。江湖上刀山火海地滚过来，唯有刀剑证道。我从不与你讲我的过去，你不想讲你的，我不会怪你。所以你要舍弃心结，重新提刀。”

　　“绝代剑宿，你这是什么道理？把刀架在人脖子上逼人承认的道理吗？”绮罗生吐槽。

　　意琦行伸出手，示意绮罗生把手掌递过来。他握住绮罗生的手，“这是握刀的手，上面的老茧可以讲述你学刀的点滴经历，就算你现在握把扇子装斯文，也仍用的握刀的手法。”

　　绮罗生心中很痛，他该如何自证，又如何解释“江山刽子手”的由来呢？

　　十方孤凛，后改名“盛华年”，西域世家大族“十方铜雀”之主。他与“雨钟三千楼”的疏雨孟尝，是交往多年的好友。两家因争夺西域控制权渐生嫌隙。十方孤凛邀请绮罗生助其了结恩怨，双方各出武士立下生死状一决高下，各自主人愿赌服输——江湖人，以武力为威慑，赢了决斗和赌局，才有谈判的筹码。

　　输，自知力不如人，甘愿退居第二；赢，独占鳌头，成一方霸主。

　　战场上“雨钟三千楼”的八百战士以鬼怪面具罩脸，身绘图腾，以示愿为主人拼死杀敌的决心。

　　遥遥走来的绮罗生红色牡丹文绘覆面，红巾缠发，穿精致白衣红袖的战服，刀锋银光闪烁。无鞘的艳刀，预示着敌手之血将顺着刀锋泼洒而出，白衣依旧，牡丹依旧，肃杀的红牡丹独艳，等着血色遍地，万花朝拜，似要将血光杀戮演绎成一场惊艳的表演。

　　战鼓擂动，绮罗生拜别好友，让他为自己祈福，马到成功。十方孤凛长揖而拜，多谢好友尽心出力。他隆重地敬给绮罗生一杯毒酒，一杯引出狂躁杀心的毒酒。毒性发作的绮罗生，让原本的以武力震慑的谈判，变成一场惨绝厮杀。绮罗生单刀独战雨钟三千楼八百勇士，杀红了眼，刀，从此失色，人，从此沉沦。

　　十方孤凛站在远处观战，等着双方同归于尽的消息，他阴森地笑着：“江山刽子手，这回‘名至实归’了。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