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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心怀不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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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杉回到那个街口,看见周庆玉还站在那儿,仰着头对着树上的鸟发呆。
这就让他想起小的时候,别的人都在认认真真地上早课,就他一个盯着飞来飞去的小鸟思考今天中午能吃什么。
荀杉感到很亲切,于是走上前,掏出笛子敲了敲他的脑袋:“在想什么?”
“在想荀先生什么时候……呃——啊?!”周庆玉向后退了两步,尴尬地低下头:“荀先生,你回来了。”
荀杉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们去徐家看看吧。”
“那、那位苏公子呢?”周庆玉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不会被你咔嚓了吧?”
荀杉指了指自己:“周小公子,你觉得就凭我能把他打死吗?”
周庆玉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可是那个苏九觞,感觉就是个武艺比较好的凡人,荀先生难道还打不过他吗?”
荀杉“咦”了一声,笑意染上眉梢:“你是这么想的?”
周庆玉微微皱起眉头。
荀杉手指蹭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是了是了,你毕竟小了一点,见识太少。”他笑吟吟的,“你有没有想过,我才是武艺比较好的凡人,而他却是境界比你高出好几倍的前辈呢?”
周庆玉怔了一下:“可是你的本事……”
“我这可不算什么本事。”荀杉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帮你解决徐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两人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徐家。
敲开了徐家大门,还不待他们说什么,管家一双眼便直直看向了周庆玉,嘶哑着声音道:“周少爷?”
“李伯。”周庆玉看了一眼荀杉,有点局促地说道:“这是我的朋友,路过蓬州,特地来拜访的。”
管家低低地叹了口气,敞开门:“请进来吧。”
徐家老祖,徐明,乃是diao丝修炼成高富帅的典型例子。
在荀杉未到达徐家之前,还是有点期待能亲眼见一见这位传闻中天资极好、文武双全、风流倜傥,风靡无数少女的人生赢家的。
徐家老祖不见外客,徐家家主将荀杉请到湖心亭中聊了一会,就匆匆忙忙地离去了。徐家几个儿子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儿子半死不活地躺在房中。如今的徐家,死气沉沉,哪儿还能看出当年的风光?
荀杉被安排到客房,周庆玉本来想留着跟他说一些话,结果还没一会儿就被人叫走了。他就只能单手撑住下巴向着窗外边发呆。
突然,他闻见了一股古怪的香味。
这香味他以前似乎在哪里闻过……异常得熟悉,荀杉嗅了嗅,从袍袖里拿出一小瓶药,打开,倒出一颗小药丸,塞进嘴巴。
脑袋顿时清醒了许多。
荀杉站起来,在房间里四处走了走,竟觉得这空空旷旷的房间里,充满了不知名的危机。
奇怪,真奇怪。他不过是一个路过蓬州,因为朋友就来拜访徐家的小透明,是要有多大仇,才给他用这么好的迷香。
他在屋内呆了下觉得无趣,想要出去走走,又想万一周庆玉回来看不见他人会着急,便留了张字条,上书:酒足饭饱,出门散步,不要担心。写完后觉得挺得意,发现自己越来越善解人意了。压在茶壶底下,便轻飘飘地上了屋顶。
白天就死气沉沉的徐家庄夜晚更死寂了。荀杉倒也没乱跑,一条腿屈着,一条腿伸直,坐在屋顶上一边喝酒一边赏月。
人家说赏月亮就要吟诗。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好诗来,就向后一仰,装模作样地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杯望明月,低头……思和尚。”
诗念完,他自己忍不住笑开了。
少林寺的和尚在中秋节都是极为抢手的。因为他们的脑袋瓜比月亮还亮。
仰起头,他正往嘴里灌酒,忽然听见不远的地方有谁大吼了一声“五少爷梦魇啦,要放火,快来人哪”,接着整个徐家庄都亮了起来。荀杉把酒壶放在一旁,有一点惆怅。
人不怕妖,也不惧神魔,唯独怕恶鬼。
因为鬼生前便是人。这世上最毒的是什么呢?——人心。
若人活着就那么可怕,那变成鬼呢?
半晌,荀杉叹了口气,拎起酒壶跳下屋顶,向人最多、也最哄闹的地方走去。
徐家五少爷住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荀杉凉凉地看了两眼,发现这院子的景致竟还不错。徐五少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拿着一张没用的火符,下人们排成一排等待训话,其他人站在旁边。
荀杉往人群看了看,没找到周庆玉,就自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看戏了。
徐家家主狠狠地剐了仆役一眼,转头恨铁不成钢地对徐五少说道:“我知道你这些日子难受,但你不能总是这么自暴自弃下去!家里现在都这样了,以后只能靠你,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这个家给你?!”
徐五少神色依然恍恍惚惚的,只断断续续地应答道:“父……父亲,我看见三哥和四哥了……是……是他们……叫我烧掉这个……房子的……”
有几个人惊呼了一声。
徐家家主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低吼道:“你瞎说什么,你二哥和三哥都被妖兽杀了,而且,他们怎么可能会让你把我们家的房子烧掉。”
妖兽?
这版本不一样啊。
“真、真的……我听见他们说话了……”话音刚落,徐五少脸色一青,就摔在了地上。
又热闹了一阵。
荀杉想道:今夜闹这么大,怎么就没看见周庆玉和那个神秘的徐家老祖呢?如果周庆玉方才是被徐家老祖叫走的……那他们两个人在一间房里,也呆得太久了吧……
他越想越不对劲,就趁人不注意,跑进了徐五少的屋。
刚一进门,他就闻到了之前的那股香味——迷香!
这种迷香,正如之前说的那样,是极为少见的。中招的人不但会昏昏沉沉、缺少自我意识,还会很容易地就接受了别人的暗示,犯下滔天大错。
荀杉手指蹭蹭下巴。
为什么要烧房子?为什么要给他下迷药?为什么不见徐家老祖和周庆玉?
如果这一切后面都有幕后指使的话,最开始,这个人用徐二和徐三的争吵把他引到徐家,之后又让他对徐家老祖产生了怀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这个徐家,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荀杉靠着墙边思考了一会,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先回去睡觉吧。
刚靠近自己的屋子,荀杉就感到有些不对。刚才房间里还是亮着的,怎么现在就黑灯瞎火的。
荀杉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推开门。
立刻有一个人扑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阿杉。”那人捏着嗓子说道:“你看看我,已经把一身脂粉味洗干净了。你怎么跑到徐家这鬼地方来啦,我差点没找到你。”
“苏九觞?”
“是我。”苏九觞松开手,点亮烛灯,然后回过头轻轻笑着说道:“阿杉,我来找你喝酒啦。”
还打了一个酒嗝。
荀杉听见这个声音便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只见苏九觞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抱住他的一条手臂,轻言细语地说:“阿杉,我们来喝酒吧。”
……他怎么觉得,今天晚上的苏九觞和白天的有点不太一样。
“我应该把那一盒金针带过来。”半晌,荀杉开了口:“即使我医术不精,检查你脑袋有没有病还是可以做到的。”
苏九觞脸颊微红,嗔怪道:“人家脑袋哪里有病嘛。”
这简直就是个小媳妇儿啊。
苏九觞将下巴放在荀杉的肩膀上,手抱住他的腰。他一边亲吻着荀杉的头发,一边轻声说道:“我想你想得很……”
荀杉把手指搭在他手腕处的大动脉上。
“苏兄。”他温温和和地说道:“不是我脾气比白天差,只是——太晚了,有什么事请直说吧。”
苏九觞顿了一下。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终于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语气:“我来找你喝酒呀,荀杉。”
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最后……
“会在这个时候,坐在别人家的屋顶上喝酒的,也就只有你这种人了吧。”荀杉语带嘲讽。
“你明明也是。”苏九觞一手撑住头,一手拿着酒壶,颇有兴致地作诗一首:“人,在屋上,喝着酒,赏月。”
“阿杉,你有没有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荀杉冷笑一声,但还是从兜里拿出玉笛,放在唇边。
悠扬的笛声让苏九觞情不自禁地眯起了双眼,他大口喝了一口酒,低低地笑道:“阿杉,你就是朕的解语花呀。”
荀杉淡定地将一曲奏完,然后低下头,按住他的下巴。发丝从他耳侧垂下,骚得苏九觞脸上痒痒的。荀杉注视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重新直起身。
“耳根总算红了。”他眼中满是笑意:“有什么想说的?”
“死在爱妃的温柔乡前,朕还有一句话必须要说。”苏九觞一只手撑起,另一只手拽住荀杉的长发:“爱妃,你的头发好香。”
“……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