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人约黄昏后 ...
-
苏九觞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然后忽然“嘘”了一声，皱起眉，侧耳听了一会，轻轻问道：“你听见了么？有什么……声音？”
荀杉仔细分辨了一会，犹疑地道：“是谁在呼救？”
苏九觞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竟二话不说就向声音的发源处飞掠而去，走前还不忘压低声音对荀杉说道：“我要去做好人了，下次再找你喝酒。”
他使的不知道是什么功夫，脚尖只在空中轻点了几下，人就不见了踪影。荀杉坐在屋上，心里就像有小猫爪子挠似的，十分想循着苏九觞去看看，可理智又告诉他，这必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他一个不会御剑飞行不会仙术不能打妖魔鬼怪的普通人，实在没必要特地给自己找别扭。
但还是忍不住啊。
可能是有人看不下去他这样望着月亮思考人生的架势，只听见远远的地方又传出一声尖叫。接着，这位从小到大都是熊孩子的“普通人”艺高人胆大地在夜色中穿梭，然后在一条小溪边上，找到了——苏九觞。
荀杉见他十分不雅地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树枝写写画画，在旁边观察了他一会儿，又看看横在小溪边上的尸体，终于忍不住开腔道：“那人是你杀的吗？”
苏九觞看了他一眼，脸上笑眯眯的：“你猜。”
荀杉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
这个人满身血迹，双目圆瞪，死相十分凶残，荀杉想了想，大步走上前，轻轻地合上他的双眼，然后蹲在旁边洗手。
苏九觞乐了：“你用这里的水洗手，不嫌脏啊？”
荀杉觉得怪了：“有什么脏的？”
他乐呵呵地过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周围突然亮了起来，荀杉成功看见了被他以为很干净的溪水……一个人头就在他手下。
荀杉自觉定力不错，因为他竟然很冷静地观察起了这个人头。
这位大侠死得很安详。他闭着双目，嘴角还微微勾起，但最奇怪也是最恐怖的一点就是，他这个头太完整了。
好像人偶一样，没有任何被从脖子上割下来的痕迹，底下光光滑滑的。
苏九觞诡异地一笑，把两根手指插进了人头的两只眼睛中。他似乎是要故意恶心荀杉的，手指不停地深入，一边还“太难受了真恶心”这样抱怨。荀杉起身，冷冷地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半晌才开口：“这也是你的杰作？”
他一开始没回答，后来像是找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接着荀杉就看见一只满是血的手张开在他面前，上面放着像钥匙一样的东西。他献宝似的说道：“阿杉，我找到这个了。”
荀杉嫌恶地退后一步。
苏九觞无辜地眨了眨眼：“你不喜欢吗？这可是解开徐家秘密的钥匙哦，我以为你对徐家的事情应该很在乎的。”
“……徐家？”
荀杉盯着那手掌看了片刻，然后忽然用手指沾了点他手上的血迹，舔了舔……酸酸甜甜的味道。
荀杉感叹一声，问道：“你这么吓人有意思吗？”
苏九觞把钥匙揣进兜里，蹲下/身慢条斯理地清洗自己的手，淡淡地说道：“就是要起到这种效果啊。”
“这是谁？”他指着尸体。
“当他瞪你的时候你仿佛感受到了天道的恶意——我都这么形象地描述了，你还不知道他是谁？”
荀杉侧过头来准备听他高谈阔论。
“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连他都不知道——虽然我在今天之前也不知道。”苏九觞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高声说道：“你注意了啊，这一位就是徐明，传说中的徐家老祖。”
荀杉默默地看了他那张狰狞得看不出本来模样的脸一眼，实在无法想象他是什么风靡无数年轻姑娘的。
“你杀的？”
“我杀的。”似乎感受到荀杉探究的视线，苏九觞笑着反问：“他做了坏事，还想坏我的好事，我为什么不能杀他？”
小溪边土地柔软湿润，印着杂乱的脚印，却没有任何争斗的痕迹。修士打架就是这样，你一个大火球术（喂）我一个水龙破军就结束了，按照“滴滴答滴答噔”的节奏，有时候在空中啪啪啪打起来，打完了其中一个死了就掉地上，连个犯罪现场都找不到的。
徐明修为不低，又有多年经验，决不至于跟个刚踏入仙途的小娃娃对上高阶修士似的毫无还手之力，荀杉沉默了片刻，表情复杂，那就是苏九觞真正的实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得多。
至少已经稳稳超过徐明一大截。
一只苍白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苏九觞道：“我瞧你一直在这儿发呆，不会是被徐明吓着了吧？”
荀杉嗤笑一声摇摇头。
“你没被吓到就好。”苏九觞从怀中拿出钥匙，放开，又稳稳地抓在手心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去？”
“阴曹地府？”
苏九觞嘿嘿笑了，月光映在他俊朗的脸上，竟显得他那张脸变得越发苍白起来。小溪里忽然冒出一只手，纤细嫩滑，应该是女人的手。
“你要是觉得这是阴曹地府，也可以。”他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想，这个地方鬼气森森的，平时都没人敢来……听说这儿以前是乱葬岗……”
荀杉将面前一块巨石挪开，道：“说鬼故事有意义吗？我又不是没撞过鬼。”
苏九觞没搭理他，饶有兴趣地继续道：“听说，有一户大人家。有一天，一个伙计故意摔碎了一只碗，结果那户人家一个晚上全死光了，他们的尸体就被丢在这里。”
“我只是个普通人。听你这么说，我很害怕。”
苏九觞眉眼弯弯：“完全看不出来哎。”他把钥匙放在一个图案上方，看着溪水猛地向两边扑去，中间的地方凭空开了一道口子，里面有微弱的光。
荀杉感到好奇：“为什么里面有光？”
“有人呗。”苏九觞摸摸下巴：“我想起来了，徐明过来好像还带了个小娃娃，我好像在哪见过。徐明临死前把他丢里面去了，不会就是他吧？”
“徐明也有钥匙？”
“这世上一共有四把这样的钥匙。”
荀杉心中有数，干脆利落地跳了下去，稳稳当当落地，一抬头，就看见周庆玉惨白着脸看着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什么。
他感觉不对，迟疑地问：“你怎么了？”
“快……回……去，这……里……”他还没说完，一个人就打晕了他。苏九觞拍拍周庆玉的脑袋，随后认真地对荀杉道：“你既然进来了，暂时可别想要回去了啊。”
荀杉不可置否，从苏九觞那里接过周庆玉，让他靠着墙壁坐下，接着抢在苏九觞前面走了出去。苏九觞忙说“等等”，快步追上他。
两人面前竟是一条宽宽敞敞的大路。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并肩同行。两个人心里都有鬼，谁也不信谁，在这样一个邪门的地方，自然不肯将自己的后背交付给对方了。
走了一会儿，前方豁然开朗——竟连通了一个巨大的地穴，一条细小的河流趟过，彼岸花零零散散地长在边上。河流不知源头，一直弯弯曲曲地伸向远处。
地穴里似乎有人窃窃私语，又不知道人是哪里来的，声音细细小小的，仿佛是从石缝里钻出来的一般。
“阿杉。”苏九觞跟他咬耳朵：“你怕吗？”
“你猜，猜对没糖吃。”
荀杉随意地拾起一颗石子，扔进水里，他本是想探探这水的深浅，谁知石子刚落进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苏九觞一看，立刻放弃了用手试试的想法。
“我以为这里会有个密室，藏着徐家这些年到处搜刮出来的金银财宝。”他说：“再不济也能是一出世就会震惊天下并引无数英雄折腰的秘籍吧。可是好像除了几朵花和一条能把人熔化的河，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苏九觞忽的顿住脚步。
四面八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动。荀杉从袖中取出烟雨红尘，微微眯起双眼。
“是虫子吧。”他低声问道，之后就发现苏九觞很感兴趣地看着自己……的手。
荀杉淡定地将烟雨红尘一抛，它在空中优美地转了一圈，然后稳稳地落在荀杉手中。苏九觞眼中那种发现新事物的光更亮了：“阿杉，你转笔好漂亮……还有我现在觉得从内到外都很清爽，是不是你的功劳？”
荀杉莫名地有一种自己刚才在表演的错觉。
“‘清心静气’。”他回答。
有什么东西在爬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荀杉感觉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正在朝他们逼近的那玩意儿应该很多……
苏九觞突然动了。
他快速地对荀杉说了一句“捂住口鼻”，随即就像四周洒了类似药粉的东西。很快，密密麻麻的虫子大军向他们过来了。这种虫子以前从未看过，他们是黑色的，身形很大，有八条腿，爬行的速度很快。荀杉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两粒药，一粒自己吞下，一粒递给苏九觞：“吃掉。这玩意儿便不会近身。”
苏九觞一愣，便微笑地收下了。
可他并没有急着吃药丸，而是拿出腰间别的竹箫，簌簌吹了一声。一声，只是一声，目光所及之处，虫子全部变成了烂泥。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腥气。
荀杉看着他含笑的眼，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这个不正经的苏九觞，不会就是那位让他非常敬佩的前辈吧……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荀杉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一只小瓶子，他向前走着，药粉也洒了一路，一直到瓶子里的药粉没了，他才舒了口气：“这次它们爬不过来了。”
幸好带了很多药……
感谢裴元师兄，也感谢制作“神奇袖子”的师姐师妹。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人约黄昏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