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兄弟 ...
-
周庆玉与徐泽同岁。
周庆玉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徐家，因为资质好，被徐夫人带在身边养大，之后就认识了徐泽。
有一天，徐泽高高兴兴地跟他讲，他有个从小放在祖父身边养的弟弟，今天回来了，说着就招了招手叫躲在树下的徐槐过来：“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江湖三剑侠’了。”
周庆玉最初不太喜欢徐槐，因为他太沉默、太害羞，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透明人存在。十岁，周庆玉从秘境逃回来后，就被关在石室里修炼，等他好不容易能出来了，徐槐却已经长成一个温和健谈的少年。再之后，他与徐泽一同参加武陵宗的弟子选拔，徐泽因为心性不够被遣送回去，而他则被收入内门。
从此就断了联系。
见周庆玉神色有细微的恍惚，徐燃连忙道：“你没有事情吧？这只是下人胡说的呀，你别太相信。”
周庆玉勉强笑了笑，说道：“我知道，多谢。”
细细想来，他与徐泽、徐槐二人已有多年未见，他二人究竟成了何般模样，已不是如今的他所能预测到的了。
他之前全凭过去对这两个人的印象来想象他们今日的样子，实在天真愚蠢至极。
“你，你怎么……你怎么脸色越来越差了！”徐燃有些暴躁地跺跺脚，愤恨地说道：“所以我从小就看你不顺眼，平时单纯的很，一出事就想那么多，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周庆玉心里暖暖的：“徐五少这么关心我，我实在感到荣幸。”
徐燃啐了一口，说道：“现在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还算有点本事，我不关心你关心谁？我爹不管事，万一你病了，这一大箩筐事就要堆到我这里来——哎！我说，我担心着你呢，你怎么还笑得那么开心！”
两人在屋里没个形象地吵吵闹闹，却不料他们之间的对话全都落入了两个爱管闲事的人的耳中。
苏九觞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个所以然，便转过头问听得津津有味的荀杉：“这两个小兔崽子到底讲什么？徐泽到底是不是徐槐杀的？”
荀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明显，都听不出来？”
苏九觞实话实说：“听不出来。”
“依我来看，徐泽多半是被徐槐杀的了。”荀杉道：“我先前去过徐槐归西的那个地方，看见了一件奇妙的事情……”
苏九觞兴奋起来了：“我也要看。”
“晚上去。”荀杉很不怀好意：“晚上去更有意境。”
房间里突然一静，接着就听见周庆玉喝道：“什么人？！”
苏九觞眉头轻挑，拉住荀杉的手，念了一句口诀，两个人就从原地消失了。
荀杉被他拎来拎去也习惯了，一眨眼的功夫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新地方也并不觉得新奇。他左右看了看，随口问道：“怎么那么阴森，这里是哪儿？”
苏九觞摸了摸墙，奇道：“竟然还不错。”
荀杉觉得背后凉嗖嗖的，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这里是哪儿？”
苏九觞笑了。
他的脸本来就苍白，如今被这走道里的绿光衬得更加恐怖。荀杉定定地看着他：“不会是墓室吧？”
从苏九觞一贯的尿性来看，这还真有可能。
“知我者阿杉也。”苏九觞嘴巴咧得更大了：“你知道这是谁的墓室吗？”
荀杉沉默了一会，问：“徐泽还是徐槐的？”
“徐泽。”苏九觞大大方方地揭开谜底，然后从手中变出了一盏桃花灯，举着就向里面去：“这里的怨气特别重，我刚来徐家就发现了。今天想到了就拉你来看看。”苏九觞拽着荀杉向里走，边走边说：“你说这墓里会不会藏着玄机？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既然有不祥的预感，那便回去吧。”荀杉建议道。
“才不回去。”苏九觞大大咧咧地答：“那个小剑修老气横秋的，徐五少倒是有点意思，但他明天肯定又要把自己关起来修炼了——徐家一点也不好玩。”
荀杉道：“你不是对林家的暗室很感兴趣么，为何不去林家‘玩一玩’？”
苏九觞微微勾了勾嘴角：“林家又跑不了，我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徐泽和徐槐这对兄弟之间的事过于蹊跷，本大侠一定要好好探查一番，找出真相。”
这装模作样的老狐狸。
“你是大侠？”荀杉用挑剔的眼光在他身上打量：“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懒骨，通体内外没半分能称侠气——你要是大侠，我就是武林天骄了。”
苏九觞不高兴了：“阿杉你说话怎的这么气人，我从前的的确确不是个大侠，但我从今天起想做大侠还不成吗？”
荀杉和煦地笑着，没有理他。
苏九觞摸摸鼻子，忽然惊喜地说道：“阿杉，你瞧前头是不是有个石室？石室里好像放着两块棺木，是谁的？”
他一惊一乍的，任是荀杉平时胆子不小，也被吓了一跳。
苏大侠欢快地跑了过去，围在棺木边上转了好几圈，还用鼻子嗅了嗅（你是狗吗？——荀杉语），大声对荀杉说：“我想的果然没错，就这里怨气最重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荀杉就感到了阵阵凉气钻进了自己的衣服，他顿时打了个寒颤。
苏九觞“咦”了一声：“阿杉，你为何会觉得冷？”
荀杉没好气地答：“你以为我是你吗？皮比树还厚。”
“不，不是，你既然……就不应该……”苏九觞摇了摇头，手在荀杉肩膀上一拍，荀杉就感到身上的寒意立刻被驱散了。他松了口气，刚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一抬头，就见苏九觞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他。
“阿杉……”苏九觞轻声说道：“你不会真是凡人吧……”
荀杉双眉间出现了一个“川”字。
还没等他回答，墓道里的光突然灭掉了。
苏九觞再次握住他的左手，荀杉不动声色地拿出了墨笔。
远远的，好像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有两个人在说话——
“二哥，不如我们兄弟俩联手，把老五那个废物赶出徐家？老五虽然废了，但心不小啊，我看他，似乎还有东山再起的意思。”
“三弟你说得对，老五一向心狠手辣，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牺牲别人也无所谓。但老五现在整天呆在房间里，想下手也找不到时机啊……”
“二哥，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不要管老五，只需要……”
后面的话荀杉就没听清了，就听见一声怒吼，然后那个“三弟”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二哥啊二哥，你也真蠢，也不想想，就老五那个废物，再折腾又能折腾出什么来呢？大哥和四弟失踪多年。只有你——才是我的对手啊！”
“……”这几句话越听越熟悉，荀杉仔细地想了想，这不就是他出山的那天早上，在徐槐尸体被发现的那个地方听到的对话吗？
苏九觞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紧接着他的声音就在荀杉脑中响起：“阿杉，你觉得这段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之前在鹤山听过了这段话。”荀杉庆幸自己学了传音入室的功夫，“如果这是徐泽要给我们看的……他的目的是什么，要我们告诉所有人徐槐是多么混账的东西吗？可徐槐已经死了，他还想怎么样呢。”
这时声音散去，墓道里的绿光又亮了起来。
苏九觞看着棺材，眸色有些深沉。
他走上前，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轻轻松松地打开了一口棺材的棺盖，荀杉走到他身边，一看——这人身材魁梧雄壮，浓眉大眼，嘴角偏偏有一颗痣。他神情安稳，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这应该是徐泽了。”苏九觞道。
“还蛮符合周庆玉对他的描述。”荀杉评论道：“从面相看，此人性格爽朗大气应当不假，但——嗯，有这颗痣，‘待人真诚和气’就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他一个死人，你能看出什么来。”苏九觞小心翼翼地把棺盖放回去，又走到另一个棺木旁边，打开了棺盖……两个人一齐吓了一跳。
原来，这具尸体竟是裸着的！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浓浓的不解……活人也就罢了，谁会丧心病狂地扒一个死人的衣服？
“说起来，这人是谁？”苏九觞问道。
荀杉眼尖地看到侧面有两行小小的字，一看，大吃一惊。这两行字是这么写的——“怜君寂寞意，携酒一相寻。吾弟，徐槐。”
“怜君寂寞意，携酒一相寻”本是荀杉很喜欢的句子，在这里见到却让他感觉不到一丝惊喜。
良久，就听见苏九觞说：“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呢……阿杉，你说左边的棺材若是徐泽的，那在徐槐的棺材上写这字的人又会是谁？”
荀杉没答。
他脑中又浮现出了那行话：“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永远都是人心。”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兄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