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赋》文征明养跳蚤

3、第二章、飞升心劫（下）

　　“乒！”泫极光罩破碎的声音传来，震得今晓的精神世界天旋地转。
　　心劫是消失了，强大无匹的第二道雷劫取而代之。劫雷劈得震天价响，流露出抽风抽中头奖了以后特有的嘴脸——相当幸灾乐祸。
　　之前，今晓为什么要用出泫极光罩？
　　因为泫极光罩与心神相系，有劫雷如此强烈地撞击着他的神经，哪里还有过不了心劫的可能？只不过陷得越深，分神控制泫极光罩防御力的精神力越少，受的伤也就越重罢了。强烈的眩晕感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头昏眼花的今晓哪里还站得住？就这么直愣愣地摔到了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骨架子都快散了。
　　也亏得他精神力足够强悍，游离在元婴之外的五行丹被他勉强地保留了下来。
　　勉强解开那五个精神力的封印，大量真元涌进了主人的元婴里。今晓表面上虽仍旧好似烂泥般地瘫在地上，实际上受的伤并不严重，只是现在他的精神力经劫雷一劈，险些溃散。对于修炼精神力起家的心禅宗弟子而言，精神受损才是他们最严重的伤，□□反倒次之。
　　今晓软瘫在地，心早就掉进了北极寒极渊，冻成了冰坨。
　　——这可是混沌仙劫啊！
　　今晓忍不住哀叹自己大意轻敌，头上沉重的劫云里雷声滚滚，起码还有一道劫雷蓄势待发。而现在的他，早就伤得连思考都迟钝了，遑论集聚真元力凝聚泫极光罩。
　　此时的今晓，就好比看守亿万黄金的铁门，真元于他只存在观赏价值。
　　“可恶！”伴着低低地咒骂，今晓骨子里的倔强脾气爆发了：要他就这样眼睁着被劫雷劈死，说什么也不甘心啊！
　　无论如何，他今晓一定要飞升成仙！
　　深吸一口气，运起所有能够调动的精神力，他强行再次凝聚出了一个泫极光罩，一边吃力地挪动着右臂，指向高空。默念法决之后，食指一引，原本在一边乱窜的幻剑乖巧地飞了过来，静静地听候主人的差遣。
　　幻剑宗和心禅宗一样，所创绝学均依赖于强大的精神力。因此，尽管他□□无碍，单单是因为精神力衰竭，就足够让夺神幻剑的威力大幅度跳水。
　　好在今晓此刻也不需要幻剑发挥攻击力，他需要的只是幻剑里蕴藏的足以抵消天雷能量的真元。一般混沌仙劫只有三道劫雷，所以今晓才会觉得损失一把幻剑的代价，不是那么地难以接受。
　　第三道雷劫降下，他银色的幻剑勇猛地冲了上去。
　　两者硬拼了一记，爆发出夺目的强光，劫雷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幻剑里寄宿着主人体内绝大部分的真元。这一撞的威力不啻于一个大乘境界的修真者自爆，倾间将方圆百里碎化为尘芥。
　　空间传送阵是连接不同星球的通道，只有足够的能量才能启动的法阵。所以不管在这个星球上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影响通道另一头连接的世界，甚至连能量波动都能完全隔绝。
　　今晓躲在好不容易弄出来的泫极光罩里，被爆炸所带起的罡风卷得老远。
　　可是劫云并没有如预想中的一般散去，仍旧不离不弃地跟着他！两者一个躲一个飘，还没来得及让今晓站稳，又是一记绝强的天雷劈了下来。
　　这一道雷居然是紫色的，是三昧真火！
　　今晓吓得脸色大变：第四道天雷！妈呀，他也就比炎绯师父多修了一个夺神幻剑，怎么会感召如此强大的真火雷劫啊！不公平啊！！
　　一般来说，修为越高的修真者招下来的混沌仙劫才会越厉害。
　　今晓根本不知道，自己多修的这个法诀，无意中圆满了竹枝仙子当年提出的“攻守相乘，吸纳互化”八字剑诀。泫极光罩和夺神幻剑攻守呼应，无巧不巧达到了剑仙七变的第三重“浩然齐天变”的境界，那是修炼了多少年的剑仙才有的实力啊，跟修真界的剑客完全不能比！
　　如此来讲，才多招下一道三昧真火劫，还算是便宜他了。
　　毫不知情的今晓哀叫一声，自问凶多吉少。要知道，他所依仗的度劫法器无非是夺神幻剑和泫极光罩。现在一个毁了，另一个还不及它平时水平的三分之一！那把被主人刻意毁掉的幻剑，在放出去的时候就被主人切断了心神——这样受到的精神震荡要小得多。
　　没了今晓精神力的控制，它回归到主人体内的不过是一股残存的剑意。
　　今晓他现在是彻底慌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股夺神幻剑的剑意经天雷一淬，较之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就算是兵解散修，也需要上百年才能修复已经破损的元婴，何况劫雷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且不论值与不值，想他心禅宗创派近万年，在仙界一定是弟子遍天下了。这一回他这个宗主要是度劫不成的话，就算兵解到了散仙界说不定也要活挨着丢脸。
　　今晓低头想了一阵，随遇而安的性格反倒让他开朗了起来：左右是死，不如索性赌一赌，看这泫极光罩号称“无敌盔甲”的名头是真是假！
　　打定了主意，他当下投入全心全意调动体内所有残存的精神力。银白色的光芒在主人的控制下不断地在今晓周身汇集，很快又一个泫极光罩成功地出现在他原有的光罩之外，像一个浑圆的“蛋中蛋”，把今晓紧紧地护在最里面，以期能够接下这最后一道真火天雷。
　　“小心啊！”精神世界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不知道是谁。
　　被那声音一惊，今晓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正好看到那个有如合抱古木般粗壮的紫色巨雷直戳上他渺小的光罩。
　　滋滋滋~！带来的感觉就像过电一般，麻酥酥得他几近心神失守。
　　神奇的是，劫雷并没有瞬间戳破这渺小的光罩，而是卷住了它，像藤蔓一样越裹越紧。最后，竟渐渐融进了光罩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晓惊讶不已，可惜时间根本不允许他分神思考。
　　因为这个该死的劫雷弄得他疼痛难忍，就像一只巨大的手掌在无情地揉搓着今晓最脆弱的神经系统，窒息才有的憋闷感、还有锥心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本就因重伤而紊乱的精神世界。
　　“不放弃！都走到这一步了，无论如何，绝不放弃！！”
　　今晓狠狠地咬紧牙，坚定地告诉自己，不知怎地竟渐渐升腾起一股强大的意念来：“哼，不就是疼痛吗？再难过，能比得上程丫头那绝情的一眼吗？”
　　他不断地安慰自己，现在只要能多坚持住一分，就多一分胜利！因为今晓清楚得很，一旦选择了放弃，就要彻底地灰飞烟灭了！说不定连渣滓也不会留下！到了这一步，就像上了奈何桥——回头也没有路了！
　　“倒不如撑下去看看，看看这传说中强大无比的天火劫雷究竟能耐我何！”今晓默默地咬紧牙，默默地承受着这份常人难以想象的酷刑。
　　轰隆！紫色的电光还未结束，雷声随后而至。
　　这震天价响的雷声才是混沌仙劫的最高潮，往往修真者能够仗着强有力的阵法和充沛的真元挺下三道劫雷，却未必有足够的定力对抗随雷声奔腾而至的音煞，所以这最后一关也是最难过的一关。
　　今晓正浑身难受着呢，振聋发聩的雷声就巨浪般向他卷到。他觉得自己恍恍惚惚就要跟着它离去的时候，悠扬的萧音突兀地响了起来。这声音虽不足以对抗天雷，但要唤醒今晓却已足够，因为他帮助别人度劫的时候，见得太多太多了。
　　今晓自觉灵台为之一清，就稳稳地在音煞下停住了脚步。他感觉体内的丹田比原来扩大了千百倍都不止，精神力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荒星上岁月的流逝，念头一动荒星上的时间就会自动回放。
　　他还来不及兴奋，眼前场景突然无声地变黑、一切都消失了。
　　实际上，是这个多灾多难的异次元空间再也经不起天雷劫的折磨，很没有骨气地碎化成了尘埃。同时贡献为尘埃的，还有这个造成它破碎的罪魁祸首——心禅宗第273代宗主逍遥子今晓的躯体。
　　后来，这个破碎的空间传送通道经历了几千年演变，居然在心禅宗后山上形成了一个非常隐秘的空间隧道，被后来发现的有心人做成了连接人间界和妖精界的一十八处光眼之一。
　　“我真的死了吗？”今晓疑惑地想，意识还停滞在自爆前的那一瞬间。
　　他只记得漫天闪耀着紫色的雷火花，还有破碎的异次元空间，还有被渲染成紫色的泫极光罩，还有体内那股似乎有些反常的夺神幻剑剑意... ...果然不出所料，泫极光罩和真火天雷对峙的结果是：今晓的精神力尚可坚持，最脆弱的□□先崩溃了。
　　怎么办呢，心禅宗弟子的□□就是不如人家剑修的强横。
　　说起来倒也奇怪了，为什么尚在修真界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心禅宗弟子有度劫失败的例子呢？
　　一想到自己这般凄惨的光景算是破了师门先例，他就觉得对不起授业恩师炎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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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界，圣医宗平生殿。
　　两个花白的脑袋正凑在一块，在面盆般大小的水镜前面热切地挤呀挤呀，争抢着那个视角最好的位置。
　　突然，左边那位红衣老道发出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惨叫：“啊！”
　　惨叫声把周围的徒弟们吓得心脏呱唧一跳，冷汗还来不及退去。又一阵堪比月夜狼嚎的啸声传了出来，昭示着主人难耐的兴奋之情。
　　要知道，这么容易产生情绪波动，可是修仙的一大忌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徒弟们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纷纷放下手上的事情，凑上前张望：水镜的画面定格在今晓□□爆破的瞬间，灰垩色的尘埃里隐隐可见一个缩小成鹅蛋般的紫色光球，微泛着莹润的光泽，在漫天尘埃中渐渐消失。
　　“你这老鬼瞎咋呼个什么劲？”专注地看着反复重播的画面，白胡子几乎垂到腰眼的老道皱紧眉，似乎不习惯老友突如其来的亢奋。
　　他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定格在最后的画面，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哈哈，炎老弟！算你徒弟有本事，我碧离子头一回输得如此心服口服，哈哈哈哈！”眼前这位穿得跟个老乞丐似的红衣服老头就是今晓的师父，成功飞升仙界的心禅弟子炎绯。
　　炎绯看了一眼结交多年的老友，炯炯的目光里亦是得色：“我就说，晓儿他一定能挺下来！怎么样，我教出来的徒弟就是比你们圣医宗强，啦啦啦！”老兄得意得摇头摆尾，全然不顾后辈看他的眼神——正变得越来越鄙视。
　　“去你的，得意个鬼啊！”碧离子见对方一脸得意，说话多少有些酸溜溜，“再怎么说，我家虹儿飞升也在这臭小子之前，这一点你可不要忘了。”
　　“哼哼，那算什么？”炎绯老道兴奋得须眉生辉，乌黑的瞳仁晶亮亮的，“我家晓儿可是保住了元婴飞升的！像他这样高的精神力境界，一旦塑成仙体，就是堪比游仙第四阶“出尘明心境”的高手，就连你我也自愧不如！哼哼，心禅宗创派以来，像这样成功飞升的弟子，我两个巴掌就数得过来！哈哈，我炎绯调教出来的徒弟可排心禅宗创派以来的十大天才之八位，嘿嘿由不得你老兄不服！”
　　红袍的炎绯越说越开心，乐得眉飞色舞，远比自己成功飞升了还要开心。
　　“呵呵，你老弟给我们家虹儿做的主可不许反悔哦！”碧离子估计知交还得兴奋上好一阵子，忙岔开话题，“到时候，就怕你那个徒弟眼界高得很，看不上我的虹儿啊。”
　　“哼，看不上就看不上，我还不稀罕呢！”红虹儿站在师父身后，听到他们这般夸奖自己的那个素未谋面“未婚夫”，赌气也似的嘟起了嘴，别过头去。
　　想她红虹儿在仙界修炼近百年，才堪堪修复了雷劫下重伤的元婴。而这个叫逍遥子的家伙，仅仅是因为他度劫成功，就能得到那么高的实力，都快赶上在仙界活了三百多年的师父，这也太荒谬了！
　　实际上，这样的情况也并非不可能。
　　仙人修行速度的快慢，一方面要看自身仙元力的凝练程度，这方面没有半点取巧的可能，只能靠个人自己不懈地努力。另一方面，则是看操纵这个仙元力的精神力强弱。今晓所在的心禅宗门下，个个的精神力都是出了名的强悍。所以今晓在仙元力充沛的仙界重塑仙体之后，将来不管是打算做游仙还是剑仙，轻松地修到很高的境界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至于被大家一致褒赞为天才的当事人，逍遥子今晓，此刻正一脸的茫然着（嗯，如果亡灵也是有脸的话）。
　　他当然不可能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长辈们眼中的天才修仙。他的意识停留在砰地一声巨响之后，劫雷是消失了，可爱的荒星也消失了。
　　茫茫天地间，只剩下纯色的黑，黑得漫无边际。
　　渐渐地，他发现眼前纯黑的空间中渐渐出现了无数荧荧的光点。那光斑或红或绿，或白或紫，正幽幽地跳跃着。
　　“来吧！”
　　不知道何故冒出这样的想法。今晓纳闷，看看自己的双手，犹自茫然不决。
　　“来吧！”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回，竟由一变万，仿佛声线来自这个空间的角角落落。渐渐地，声线转为柔和，隐隐成了一个女子的音腔：
　　“今郎，来呀！”黑色的光芒一闪一闪，极具诱惑地冲他眨着。
　　又是她！一想到就是程丫头害他度劫不成，破了宗门“飞升零失败”的记录，今晓心里就没来由地火大——哼，明明就是自己正过着幸福甜蜜的小日子，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地勾引老子？
　　“不选！我他妈的一个都不选！”今晓不顾形象地跳脚大骂，劣根性暴露无遗，“老子只要升仙！其他的一概他妈的不选！”话音未落，白色的光点骤然放大，柔和地向亡灵今晓卷来：“逍遥子今晓，欢迎你转生仙界！”
　　在今晓看来，白光宛若天赐，有如一道霞光洒下，隐隐伴着仙乐和飞花。天女的声音柔和地从空中传来，今晓抬头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了刺眼的白光。
　　他想躲开，可又舍不得，就这么恍恍惚惚地被摄走了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