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烛》大褶包子

51、第五十一章

　　“梁叔叔”，老人用苍老的声音呼唤的第一个人竟然就是梁兴龙。

　　　　　刘队长三人不约而同望向梁兴龙，而梁兴龙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姑且不说自己不认识他，单就一个这么大岁数的老者叫自己叔叔这件事情本身就够蹊跷的了。

　　这个老人看起来确实有些面熟，可是要说认识，肯定不认识，村里年岁大的老人都是登记在册的，逢年过节的时候梁兴龙是亲自带着人去探望，那是规矩，可是这么一个老人，他确实没有任何印象。

　　“你是谁？”梁兴龙问。

　　老人浑浊的双眼有些晶莹，他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痛苦表情，伸出苍老的手好像是想抓住梁兴龙，可是也只是停留在半空中然后落下，“我是二六，和墨斗儿一起玩儿的二六啊。”

　　“啊？！”

　　　“怎……么可能”

　　四个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房子老旧的不像话还不至于让他们太过震惊，可是二六老成这样就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了。前两天还活蹦乱跳的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在几天之内就变成七八十岁的老头儿，无论怎么想着都只是会出现在故事里的情节，亲眼所见，任谁都不敢相信。

　　小张惊讶的合不拢嘴，小周站在一旁不出声，刘队长和梁兴龙根本就连惊呼都说不出来了，这件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你们怎么看？”

　　刘队长把人都叫到房子一侧，离自称是二六的老人有了些距离才小声开始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会不会是别人顶替的？”

　　“有可能”

　　“那这屋子也是做旧的？”

　　“也有可能，你们看，外面看起来和之前完全没变化，只有屋子里面做旧也不是难事。”

　　“可是附近的人说没有人走动过。”

　　“这里是农村，旁边住户离得也不算近，天又一直这么阴沉沉的，要是过个什么人也未必就一定能发现。再说晚上动手也可以。”

　　“那目的呢？总不会为了耍我们玩儿吧？”

　　“这个就……”

　　刘队长皱起了眉头，虽然说出来很容易，可是要把这么大间房子在一夜之间弄成破旧不堪也实在是个大工程，更何况这屋子里的苍蝇和蜘蛛，还有蛛网和灰尘，如果真是人工作的未免也太过自然了些。

　　还有动机，二六从山上回来之后就已经有些吓傻了，竟说些胡话，要不然他也不会把魔女硬生生给气走，这段时间究竟发什么了什么让他受到这样的折磨。如果这个不是真的二六，那么真的二六又去了哪里？

　　一个又一个疑问快速闪过，可是没有人能回答他。二六睁大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在往他们这里瞧，大概他也觉得这种事情让人难以相信吧。

　　小张想了想径自走到二六跟前，她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可以和二六相平，“二六，你还记得你今年几岁了么？你在这里这么坐着多久了”

　　“二十二，我坐在这里才不到两天”，从眼角流下的泪水顺着深深的皱纹流过面庞，二六哭了，额头枕在手背上低声呜咽。

　　小张问不下去了，也跟着泪眼汪汪的，拍着二六的胳膊安慰，即便是隔着衣服，老人和年轻人的不同触感也十分鲜明。也许是女性的同情心作祟，小张觉得他真的是二六，因为他哭的太过伤心，没有人可以轻轻松松就接受本应经过几十年的光阴才会逝去的青春在短短的几天里就这么迅速的消逝了。

　　她抬头看着刘队长，刘队长也只能摇头，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都无能为力。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刘队长问，同时递出了面巾纸，“我是城里公安局刑警队的刘队长，他是小周，也是刑警队的，之前还来问过你话的。”

　　二六接过纸巾抹着眼泪，好像在回忆一件许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记得。”

　　“那你之后发生了什么？”

　　二六摇头，‘你们走了之后我就坐在这里想事情，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等我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想什么？”

　　　“我在想……在想……”

　　“他忘记了”，小周小声嘀咕着，看来二六老化的并不是外表，还有他的脑子。

　　刘队长长叹一口气，小周略微戏谑的语气让他并不怎么舒服，可是也正是这种语气提醒了他也许这一切都是人为的，自己不应该被这种表面的现象骗了，可是多年的经验又告诉他，眼前的二六并没有撒谎，他的悲伤是发自内心的。

　　梁兴龙紧紧的皱着眉头，他觉得这一切应该都是真的，二六应该没有说谎，即使这一切十分让人匪夷所思，可是为什么，难道是跟墨斗儿他们所说的东西有关系么？

　　“危险，快离开。”正在梁兴龙思索的时候，梁闫明的声音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本能的迅速的回头看向身后却只有莫名其妙看着自己的小周。

　　难道是幻觉？梁兴龙越发迷惑，却正在这时，刘队长忽然大吼一声“不好，快走！”然后一把揪起蜷缩在地上的二六就往外奔。小张和小周反应快，顾不上问原因一溜烟儿就往外窜。梁兴龙反映稍慢点儿，却也跟着往外跑，等跑出了院门跟小张和小周站在一块儿了才松下一口气，可是回头一看，刘队长却还在房门那儿磨蹭。

　　“刘队！出来啊”

　　小张招呼着，急的直跺脚，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刘队长让出来就一定是有危险，她怕刘队长出事。可是刘队长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一般就是不往外出。

　　站在一边儿的梁兴龙这会儿细看才发现不对劲儿，本来好好的房子开始出现裂痕，刚开始只是不妨事的细小裂痕，只要稍作修补就可以。然后裂痕渐渐扩大、延长，越来越多，仿佛是迅速老化一般布满整面墙壁，房顶也开始掉下细碎砖块，整个房子开始分崩离析，最终倒塌。

　　一切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可是那种变化，那是要经历几年甚至几十年才会发生的时间锁留下的痕迹，到底是谁能轻易的玩弄时间于鼓掌之上？如果这就是村子里一系列事情的元凶，那么不管他是什么，都太过可怕了。

　　这种景象当前，不光是梁兴龙，小张也看傻了眼，甚至忘记了招呼刘队长，等到刘队长都跑到她跟前了才好像刚看见一般拽着刘队长的袖口，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能在最后一刻跑出来刘队长也松了一口气，可是跑出来的却只有他一人。

　　“二六呢？”小张问。

　　“他出不来。”

　　“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他就是怎么都出不来。”

　　刘队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刚才的一幕让他倍受打击，二六迈不出门槛，这让他怎样都无法理解，明明是可以通过的，什么都没有，可是当他硬要拉着二六过来的时候二六就会发出十分痛苦的哀嚎，以至于最后他不得不放手自己跑出来，让他活活被压死在里面。

　　这不科学，刘队长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经验又一次被推翻了，也许有什么机关，可是在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未知现象发生之后他真的说不出来这种话。

　　梁兴龙推开院门走进去，站在废墟的旁边，他蹲下来用手指捏过房屋的碎片，不肖使里，小小的碎片就在自己的手指间变成灰烬，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捻着碎末发愣。

　　被他们吵出来的邻居站在远处指指点点，也许过一会儿村子里又会流传出一段故事，可是他无论如何都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村子之后的发展。

　　梁兴龙第一次真正的有些担心了。虽然已经不是火烛厂的厂长了，可是他依然有责任，对这个村子，对老张伯的遗训，这种长期形成的责任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像老张伯死的时候一样的难过。

　　无能为力，什么都无法做，这已经是第二次经历了。到现在老张伯的死因都不是那么明了，火烛厂又莫名其妙的落在了李光明的手里，其他人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现在，叫二六的孩子就这么死了，墨斗儿和闫明还有丽文都不知所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层层叠叠让他喘不过气，分不开神，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四十岁的梁兴龙，一路过来可以说是什么磨难都闯过了，此时却开始觉得茫然了。

　　一只手搭上肩膀，是刘队长，满身灰尘看起来也有些狼狈，手里还握着手机：“火烛厂出事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