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互欠情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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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这个东西妙就妙在它提供给你的信息，都是这个人最重要的记忆。
我看着睡梦中极不安稳的卫灵，推测今天她做的梦很特殊，我和少卿做了充足的准备，带上了所有我们认为可能有用的东西在身上，才进入了她的梦境。
我们首先看到的是蔺空，蔺空静静守在女子身旁，看着她表情严肃地阅读那封信——卫玠的亲笔信。
之前提到过，卫灵入宫，不仅仅是乖乖地给陆黛燕当人质，而是充分发挥卫灵的能力，采集最重要的情报给卫玠，顺便刺杀毓德太子。
按照年代推算，卫灵入宫三年后卫玠起兵造反，从此齐国倾颓，分为卫晋两家。
而这封信……难道又是关于刺杀齐毓的吗？
卫灵阅毕将信收起，“你办事得力，这么快就收集好了所有的情报，等我回明父亲，自然给你记上一功。”她停顿了一下，“至于出去的事，父亲怎么会将日期提前？”
蔺空单膝跪地，面色沉静如水，“青州总兵统领有些不安分，大人恐怕恩主在宫中有危险，因此将日期提前了。”
她淡淡扫过男子一眼，冷冷道，“那么……毓德太子呢？”
蔺空沉吟，接着道：“杀。”
她脸色微变，冷笑道，“我的话，你还听不听？”
“恩主，此时应以大计为重。恩主若不想插手毓德太子的事，属下自然会安排别的人，这是任务，一定要完成。”蔺空跪地不起，看得见她端坐时垂地的裙角。
“你果真长进了，”她怒极反笑，“我的话全然不顾了。”
“距离大人所言出宫之日仅余三天，还请恩主仔细筹谋！”男子的话掷地有声，在这静室之中格外的清晰。
女子拂袖起身，“滚。”
她少有的烦躁起来。
蔺空默然起身离开，她会不会恨自己？可是齐毓……不杀他恐怕会坏了大事。他看一眼女子的背影，如以往一般高洁，她瘦弱的背影仿佛蕴藏着强大的气场，却平添许多疲惫。
如果，可以牺牲自己，换取她的幸福就好了。
男子转身离开。
三日。
这其中每一日都犹如一年一般漫长。
陆黛燕许久没有找她麻烦，却在得到父亲密信后的第二天亲自来到蘅琴苑。
“卫姑娘，这几日差点做成太子妃？”
她一开口卫灵就知道其人来者不善。
“卫灵不敢忝居高位，承蒙太子邀请，卫灵实在心中有愧。”
“也是，不过本宫也决不会让你做成什么太子妃——本宫能让你活到今天已经给足你面子了。”
这女人，确实嚣张。
卫灵笑道，“皇后娘娘言重了，以皇后娘娘之尊，想杀谁不是易如反掌。只是卫灵……却也不怕。”
她眉梢微挑，直视皇后，唇角勾起的一抹笑，像是对皇后极大的讽刺。
“就算娘娘是想直接杀掉卫灵，还是想设计陷害卫灵，亦或是寻个什么借口发配卫灵去守陵，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皇后面色如纸，下唇微微颤抖着：“你怎么会知道？”
卫灵笑道，“知道什么？卫灵不过打个比方，娘娘是多虑了，还是心虚了？”
“你胆敢和我这样讲话，真是不想活了。”
“无妨，有太子一天在，就有我卫灵一天在。”
这不是什么兵行险招，激怒皇后，是她意料之外。她只是，只是想起他受过的种种委屈，才会做出如此不顾后果的行为。
果真，女子最易为情所困。
她苦笑，“皇后娘娘若无别的事，卫灵就不送了。”
就像许多小说里写的那样，皇后气鼓鼓地回去了，临走时还不忘腹诽“下次有你好看”之类的话。
卫灵长出一口气，陆黛燕性情这么暴虐，自己能在说完这一番话之后继续站在这里，也算幸运。
陆黛燕走后，齐毓就来了。
他握住她的手，“子湘，这几天我恐怕会有些忙，不能每日来看你了。”
她不禁怔然，这话，会是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她反握住他的手，笑道，“无妨，我这几日正好无事可忙，只好天天钻研你的棋局。”
他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揽住她，“子湘，你相不相信轮回报应？”
她在他怀里屏住呼吸，默默摇头，“若有轮回，我要与你一起轮回；若有报应，我要与你一同承受。”
“有与没有，都是这般。”她一生为许多事物所累，被迫追逐着别人追逐的东西，在她遇见了最想得到的人之后，依旧如此。她不能为他许下锦绣河山，不能为他许下帝王之尊，甚至不能为他许下人世逍遥，她只能许下同受因果轮回，仅此而已。
他笑了，“子湘，若我死，你只需佛前供奉一盏海灯。至于轮回报应，我不累你。”他盯着她，笑得俊朗温润。
“可好？”
如果能有如果，我想这一刻大概是卫子湘最想回去的一刻。
我不能去揣测，人都禁不起揣测，我不能去评估，评估这一段感情谁是谁非，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
因为盈盈烛光下，他笑问她的一声“可好”，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画上句号。
之后的事情，果如齐毓所言，接连两天他没有出现过。
卫灵真的为他的消失痛苦起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果真要输了。
如果可以，她出宫缔造卫氏政权，他要守住大齐江山，她希望他们不会是一对敌人，便此生无憾。
当蔺空一切准备妥当，她兀自发愣，这里她居住了三年，这三年改变了许多事，也改变了她自己，而今出走，却再不回来。
“恩主？”
走吧，离开这里，趁着齐毓还没有出现，不然，又要如何面对他？
她握紧袖剑，站起身来。
“走罢。”
仅仅两个人出走，再多一个人都会行动不便，芯儿眼下已经服毒自尽，以免受事情败露之后的凌辱之苦。
巍峨的定坤门，近在咫尺，出了宫门往东五十里，就是卫军的接应。
她回望，这里尚属西宫地界，距离东宫还有一段距离，他……应该不会知道吧。
“恩主，小心！”蔺空将卫灵护在身后，堪堪躲避一支破空而来的利箭！
“怎么回事？”她悄声问，蔺空微微侧头，向着身后被保护的她道，“有埋伏。”
埋伏？
她只见刚才还漆黑一片的城门上，此刻却有许多御林军端着劲弩齐齐向他们二人瞄准，接着城门上燃起火把，火光冲天，映红了他的脸。
“齐毓？”
再相见，怎么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她不敢置信，刚才那一箭，是他放的吗？
“子湘……”城门之上的男子喃喃低语，那个穿着黑貂披风的女子距离的太远，看不见他眸中好似心碎一般的疼痛。
“你要走？”
所有人都在静默，静默的是这个只有他们二人的世界。
“我要走。”
不再有谎言，不再有违心的话，她确实要走了。
“为什么？”
“因为，卫家需要我。”
“你果真是来策划谋反的？”他紧紧握住湿滑的城砖，他甚至期望她能用谎言骗骗他也好。
她泪水滑落，她终于可以诚实地面对他的时候，却要说出最残酷的话。
“是。”
“你……是不是还要杀我？”
杀他？
“不！我不想杀你，齐毓，你相信我，我从没有想过要杀你！”她嘶吼，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自己的心拿出来给他看。
“你真的是祸水。”他下了结论，“母后早就告诉过我，你会毁掉大齐的江山，果真如此！”男子闭目负手而立，“你不想杀我，却选择了一种比杀我还让我痛苦的方式。”
什么？什么方式？
她企图往前奔跑，可以距离他更近一些，却被蔺空一把拦住，“恩主！”
她疯了么？前面数百只箭都在对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互欠情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