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你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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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
鹿晗将自己扔在床上，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一旁的小窗投过来几缕淡淡的月光。
他闭上眼，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沈言那双含着泪的眼睛，鹿晗深吸了口气，翻了个身，可是沈言的影子依然固执的盘旋在脑海中，久久不肯散去。
心里很烦躁，连带着喘息声也变得粗重起来。
根本就是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还是会在意。
鹿晗猛的睁开双眼，坐了起来，从床头柜里翻出一包烟，点上后，慢慢吸了两口，感觉情绪平复了不少。
他其实不喜欢抽烟，也不喜欢那股子烟味儿，记得刚上高一的时候因为不抽烟这件事还被金钟仁几个取笑不像个男人。
那现在呢？
鹿晗闻着自己一身的烟酒味儿，男人味儿爆棚了吧。
他勾着嘴角笑了笑，又猛抽了两口，可是心里那浓浓的苦涩和酸楚却并没有丝毫的减轻。
真的很难受，可是这股子难受却不知怎样才能排解出去，伤害了沈言并未能让这种情绪有丝毫的缓解。
鹿晗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只能由着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在自己身体里四处蔓延，而他却无能为力。
或许到死的那一天，才能真正的解脱吧。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屏幕也随之亮了起来，鹿晗随手拿过来看了看，是一条短信。
“日子定了，下周五晚上九点。”
鹿晗打了一个“好”字，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才按下了发送键。
然后他整个人好像突然之间轻松了，扔掉手中的烟蒂，重新躺回床上，卷缩着身体，闭上了眼睛。
嘴里轻轻哼着轻缓的曲调，那是儿时妈妈哄他睡觉时唱的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世上一切幸福的祝愿，
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被单上，鹿晗将手卷缩在胸前，身体紧紧卷成一个团儿，好像还未出生的婴孩儿一样。
“妈……”
他呓语般的喃喃了一声，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可嘴角竟然微微有了一丝笑意。
吴凡以为沈言这次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估计又得消沉好几天，所以趁着沈言把自己关进洗手间的这段时间，他坐在沙发上想了无数个对策。
但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看来还得靠林娜，正犹豫着是现在就给林娜打电话，还是等明天早上再打，洗手间的门开了，沈言从里面走了出来，穿着家居服，头发上还不断往下滴着水。
“姑奶奶，您就不能把头发吹干了再出来，一会儿再感冒了。”
吴凡说着走到洗手间把吹风筒拿了出来，沈言靠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咱先把头发吹了好不好？”
吴凡坐到沈言旁边，跟哄孩子似的。
沈言没说话，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吴凡叹了口气，从进门到现在沈言一句话也没说过，看来事态严重，还是现在就给林娜打电话吧。
吴凡没有半点犹豫，看着墙上指向十二的时针，想着就算林娜接到电话后把他直接劈了，他也认了，可刚拿出电话，沈言突然开口说话了。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吴凡的手指僵在手机屏幕上方，慢慢转过头看着沈言，一时愣在了哪里，还没反应过来沈言到底在说什么，沈言直接站了起来去拉他的手臂。
“快点回去吧，明天还得上课呢，你不是作业都没写完呢。
“不是，姐姐，你这唱的哪一出呀？”
吴凡随着沈言的力道站了起来，眼睛一直盯着沈言的脸，好像要把她盯出洞来似的。
“什么哪一出？路上小心点，到了给我个短信，还有，作业，要是完不成，明天不许进教室。”
说着打开门，把吴凡推了出去。
吴凡反应快，在沈言即将关门的刹那一掌拍在了门上。
“你干嘛呀？”
“沈言。”吴凡微微皱眉，沈言的表情很正常，可是越正常他心里越不安。“你没事吧？你别吓我，你不会打算把我轰走了，自杀吧？”
“滚你的！”沈言一巴掌拍在吴凡的脑袋上，力气还不小，吴凡瑟缩着呲了下牙。“有你这么咒人的吗，我还没活够呢。”
转眼看吴凡一副担忧疑惑的表情，又微微笑了笑，尽力想要笑的委婉温柔。
“我真没事，放心吧，我刚才在里面都想通了。”
“想通什么？”吴凡同学不耻下问。
“我就想，连你这种智商的都能想办法从牛角尖里钻出来，我们家鹿晗一定没问题。”
看到沈言还有心情挖苦自己，估计可能是真的没事，吴凡把手放了下来。
“想通了就好，吓死我了。”他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感觉终于松了口气。“那我走了，明天学校见。”
“嗯。”沈言点头，刚要关门，吴凡突然又一掌拍在了门上。
沈言被吓了一跳，刚想问他是不是因为自己曾卸了他的门，所以这次伺机报复，却听吴凡悠悠开口问了一句。
“我以前是不是也很过分？”
吴凡想起自己以前就和现在的鹿晗似的，随着心里高兴就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现在回头看看真的很幼稚。
那些都是爱他的人，伤害了他们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沈言看着吴凡，觉得这段时间他真的成长了不少，曾经也是个面对面就恨不得把他掐死的主儿。这样想着就对鹿晗的事更加有信心，现在的鹿晗只不过是受了刺激，一时想不通，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会明白。
“还想以前干嘛，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
沈言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吴凡的头发，吴凡的个头很高，沈言不得已踮了踮脚。
吴凡笑了，有些不好意思，是呀，都过去了。
“那我回去了。”
吴凡转身走出去两步，又转回了头，楼道中橘红色的灯光柔柔的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温暖，柔和。
“沈言，鹿晗一定会没事的。”
沈言听后，微微一笑。
“嗯，我知道。“
她像是说给吴凡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会没事的，鹿晗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沈言嘴里说着相信鹿晗，相信时间，可是一想到鹿晗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学生混在一起，她总是放心不下，可问题是她拿鹿晗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又不能拴着他，关着他，于是，只有选了个最蠢的办法，贴身跟踪。
这天一放学，沈言就跟着鹿晗离开了校门，她并不怕鹿晗看见，所以就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去哪儿，沈言就去哪儿。
鹿晗闹不清沈言到底想干嘛，被跟的有点烦，转回头隔着四五个人的距离看着沈言。
“你想干什么？”
沈言也并不畏惧，站在原地回看着鹿晗，很平静的说。
“想让你回宿舍，想让你好好复习参加高考，想让你回到原来的生活。”
鹿晗觉得有些好笑，是沈言的出现，打乱了他的生活，现在又说让他回去。
他也想回去，只可惜回不去了。
“如果我不愿意，你不是打算跟我一辈子。”
“不知道，没想到别的方法前，就这样先跟着吧。”
鹿晗没再说话，盯着沈言看了一阵，然后转过了身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个拐角，然后进了一间酒吧。
沈言进去的时候，看到鹿晗和嘟暻秀一帮人坐在酒吧里面的角落里喝酒，上次那个女孩儿也在，就坐在鹿晗的旁边，正在低头玩着手机。
沈言吸了口气，慢慢走了进去，别看她长了这么大，但是酒吧这种地方确实是第一次来，她找了个不近不远的地方要了瓶啤酒坐了下来。
鹿晗身边的女孩儿一抬眼看到了沈言，撇撇嘴角笑了笑，拿着瓶酒晃悠了过来。
“姐姐，你是跟着鹿晗来的？”
女孩儿也是私立三中的，只是这次没穿着校服，脸上也没了那些浓妆，看上去还挺清秀的，鹿晗和沈言之间的事在三中已经不是秘密，女孩儿自然也很清楚。
“何苦呢，你这么跟着他，自己难受他也难受。”
沈言这桌距离鹿晗的桌子并不远，几乎就在隔壁，所以她与女孩儿之间的对话鹿晗听的很清楚。
“那你的意见呢？”
沈言向女孩儿笑了笑，再次将目光投向鹿晗，他拿着一瓶啤酒在手里晃着，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各过各的吧，别纠缠了。”
“可以。”沈言依然笑着。“只要他能回到以前的生活，我立刻消失。”沈言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临时发生了这件事，她本来就是打算要消失的。
“但，若是他继续现在的状态，我很抱歉，要难受也只好一起难受了。”
听到这句话，鹿晗的手僵了一下，手里的瓶子被他用手紧紧握住，他转过头，和沈言的目光衔接，冰冷的视线像是一把利剑将沈言刺穿。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明明是她扰乱了自己的生活，怎么还能这么恬不知耻。
混蛋！
鹿晗手里的瓶子猛的摔在了地上，破碎的玻璃贱了一地，崩到了隔壁桌一个男人的脸上，划出了一道细微的小口，男人不干了，噌的站了起来，一把揪住鹿晗的衣领，可他还没下一步举动，鹿晗已经扬起了拳头，砸在了男人的脸上。
两桌人即刻混战在一起。
沈言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两步，死死盯着和男人扭打在一起的鹿晗，她很想做些什么，但是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还好，这场架并没持续多久就被酒吧里的人拉开了，鹿晗的左脸青了一块，他垂着脑袋，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包转头往外走，沈言愣了一秒即刻跟了过去，依然是隔着四五个人的距离，鹿晗走在前面，沈言跟在后面，大概走了十分钟，鹿晗突然猛的一个转身，站定在沈言的面前。
沈言看着鹿晗，慢慢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脸上的伤痕。
鹿晗没躲，也没甩开沈言的手，只是那么看着她。沈言的指尖冰冰凉凉的带着温柔的触感划过鹿晗的皮肤，鹿晗的心在瞬间塌陷了下去。
“疼吗？”沈言轻轻问了一句，心里很疼，很难受。“别这样了好吗？尝试着放下好吗？”
鹿晗的眼里划过一丝痛楚，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揽住了沈言的腰，弯身吻了下去。
在嘴唇碰触的一瞬间，沈言瞪大了双眼，她本能的用手去推鹿晗的身体，但只推了一下便垂下了双手，闭上了眼睛。
鹿晗的嘴唇很凉，带着一股啤酒的气息卷进了沈言的口腔，她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半响儿才感觉有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脸上，她睁开眼，看到鹿晗眼角有泪水缓缓的流下。
沈言感觉自己的心随着这滴眼泪碎成了无数块儿，拼都拼不完整。
鹿晗，我该拿你怎么办那？
慢慢松开了手，鹿晗看着沈言，等着她甩自己一个巴掌，又或者是骂他一句混蛋，可是沈言什么也没做，只是悠悠的说了一句。
“鹿晗，我是你姐姐。”
鹿晗的身体轻微的晃了晃，有点想笑。
这句话比一巴掌要厉害多了。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姐姐。”
“我知道。”他面无表情答了一句，握紧了拳头，这个事实不会因为他不想承认就有所改变。
“对不起。”
这三个字听了太多遍，鹿晗觉得自己应该麻木了，可是那股难受酸胀的感觉充斥在身体里，好像快要爆炸了，她不想再听到沈言对他说对不起了，因为每一次听到他都觉得特别绝望。
为什么她会是自己的姐姐？
为什么她会是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的女儿？
“沈言。”鹿晗开了口，这是他在知道事情真相之后第一次这么平静的和沈言讲话。
“你走吧，离开这里，我……”鹿晗闭上了眼睛，好像在下着什么决心，半响儿才缓缓睁开。
面前的女人很漂亮，其实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她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她是自己的姐姐。
虽然同父异母，但也是亲姐姐。
“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了。”
握紧了拳头，鹿晗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将这句话说完。
不想再看见她了，因为每一次看到就会想到过去的痛苦，想到现在的痛苦，他就像是脱了水的鱼，就快要窒息了。
“好。”
沈言咬了咬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
“但你能不能答应我，好好上课，好好复习，努力考上你喜欢的大学。”
“我会的。”
“不要再和那些人混在一起。”
“我会的，我会考上大学，也会成为飞行员。”
沈言笑了，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真好，这样真好。
本来就不该有什么交集，一直以来是自己太过强求了。
“那我明天就离开，只要你遵守诺言，我保证不会再出现。”
她伸出手，想抱抱鹿晗，但又觉得太突兀，便还是放下了手，慢慢转过身，早知道结果是这样，干什么费尽心思折腾这一圈，搞得大家都不开心，沈言，你真是个麻烦精。
“鹿晗。”走出几步又有些不甘心的转过头，看着鹿晗像根木头似的戳在原地没动。
“别恨我，好吗？”
鹿晗没说话，其实他没恨过沈言，真的没恨过。
“也别恨自己，别恨生活。”
把这些磨难都当成养料吧，让自己更坚强，只是别带着恨活着。
“我尽量。”
“你一定可以。”
鹿晗看着沈言的背影一点点走远，直到消失在远方的拐角处，然后他才慢慢转过身，心里好像空了了一块儿，怎么都填不满。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你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