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尔永昌》倾杯令

4、太子（2）

　　相对于其他奢华的宫殿来说，东宫显得这样朴素，实在出乎苏鸿然预料。
　　“你就是父皇指定的太子太傅吗？”一个稚嫩的声音问道，苏鸿然定睛一看，从宫门后走出来一个孩子，蹬着一双踏浪靴，身上穿的是墨锦袍，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唇红齿白正是七八岁的天真年纪，偏偏又做出一派小大人的模样，叫人忍俊不禁。
　　“太子殿下。”苏鸿然向萧晟行了一礼，恰好掩盖了他微扬的唇角。“臣苏鸿然正是新任命的太子太傅，从今日起，由我来教导太子。”
　　“我听说你连功名都没有，拿什么来教我呢？”萧晟好奇地打量着苏鸿然。
　　“太子是国之储君，不需要功名。所以，臣就算有功名，于太子也并无益处。”
　　萧晟皱了皱眉，“巧言令色。”说完后不顾苏鸿然，自顾往书房去。
　　苏鸿然站在宫门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的选择应该是正确的，这个孩子是这样聪颖和正直。苏鸿然相信，他会成为一代明君的。现在所需要的只是时间……
　　而时间，真的是一个奇妙的存在。初见时嫌弃苏鸿然的小孩儿，如今正缠着他，不肯放他离去。
　　“殿下，我必须去一趟。”
　　“可是你答应过要教我吹笛子的。”
　　“宫中乐师强过鸿然百倍，殿下若是——”
　　“不要不要不要，我就要你教我。”萧晟拉着苏鸿然的衣角，仰头看着他，下拉着的嘴角紧紧的抿着。苏鸿然蹲下身来和萧晟对视，轻声问道：“是因为春桃吗？”
　　萧晟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衣服攥得更紧了。
　　苏鸿然叹息一声，迟疑着伸出手拍了拍萧晟的脑袋。萧晟并没有避开。
　　“放心，我会回来的。”
　　萧晟并不是一个时常哭闹耍性子的孩子，身为梁国太子的他不得不让自己尽早的成熟起来，有时候苏鸿然都觉得这孩子太过辛苦。他会在听课三日后正式向他道歉，并郑重地尊称苏鸿然为苏先生。他会在夏天穿得严丝合缝往来于各宫晨昏定省。他会用平和的声音赦免宫人犯下的小错。一切的一切，这个孩子都在努力向着一个完美的帝国储君努力。而陪伴在他身边的苏鸿然却有些动摇了。当一个孩子的天性被掩盖，童年被掠夺的时候，其他的一切看起来似乎就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当萧晟这样无理取闹的时候苏鸿然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心疼，这才是一个九岁孩子应该有的样子。而萧晟想必是伤心到了极处，又找不到办法扭转一切，才会显露出孩子的本性。
　　事情源于五天前。春桃是萧晟的奶娘，长得有些胖，很爱笑。时常会拿一些很好吃的点心给萧晟，她会在萧晟情绪低落的时候拍拍他的头。然而在五天前的下午，春桃被李贵妃请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至于其中的原因，从宫人们细碎的谈话中大约可以猜测一二。李贵妃嚣张跋扈，那天上午在御花园里，春桃似乎走得慢了一点，挡了她的路……
　　萧晟向他的父皇提过这件事，不过并没有得到丝毫反应。于是在苏鸿然告诉他需要离开东宫去刑部看望故人的时候，萧晟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衣角。
　　“我答应殿下的事，一定会做到，请殿下相信我。”
　　萧晟看了苏鸿然一眼，又快速地看向别处。过了一会儿他才试探着问道：“真的？”
　　苏鸿然含笑点头。
　　看着他的笑容，萧晟松开了手。在这沉闷黯哑的宫闱，苏鸿然如一道清泉荡涤着帝国太子幼小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