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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太史归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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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太史归附
正当蔡吉接过父辈的枪,子承父业,忙着在东莱空手套白狼之时,段奎心目中真正的太守之选刘备,刚率部抵达了徐州。刘备,字玄德,其自称为西汉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刘弘之子。中平元年,因镇压黄巾贼有功被封为安喜县县尉。后因该郡督邮到安喜要遣散刘备,其义弟张飞闻讯大怒,捆绑督邮鞭打两百。刘备遂与义弟关羽、张飞逃亡。时逢大将军何进派人到丹杨募兵,刘备也在途中加入,到下邳时与盗贼力战立功,任为下密县丞,不久又辞官。后来又任高唐尉、高唐令等职。不久高唐县被盗贼攻破,刘备于是奔往公孙瓒,被表为别部司马。初平二年,刘备与青州刺史田楷一起对抗冀州牧袁绍,因为累次建立功勋而让他代理平原县县令,后领平原国相。
然而这三年来刘备在平原县发展得并不好。以至于他此番只拼凑了千把来人南下徐州。好在陶谦看中的是刘备的名气而非他的实力。因此在刘备部抵达徐州后陶谦当即就从丹阳郡拨了四千人马归其指挥。有了这四千人马补充刘备的大军好歹也有了点同枭雄曹操一决高下的气势。
此刻眼瞅着身后一长溜地丹阳兵刘备扭过头对着身旁一雄壮威猛的男子问道:“三弟,听说汝前日斩了先锋营的两员军士,昨日又鞭打丹阳营的人?”
刘备的三弟张飞,字翼德,出身涿郡,家豪大富,不仅勇猛果敢,还擅长书法丹青。只因意气相投便与刘、关二人结拜成异姓兄弟,舍了家业一路追随刘备至此。这会儿面对兄长的询问张飞轻描淡写地回应道:“前锋营的那俩军士私自械斗,所以飞将他二人一并斩了以正军法。至于丹阳营的那帮兔崽子在军中谈论彭城之战,长曹军人威风灭自家士气,所以赏他们一顿鞭子还算便宜了。”
刘备听张飞将两件事说得轻松,不由皱起眉头劝说道:“三弟,吾知道汝一向嫉恶如仇。只是咱身后这些将士乃是抱着报国之心才从平原一路随吾们来徐州的。汝用刑太严,恐伤义士之心啊。再说这些丹阳兵是陶使君借给咱们的,怎能因几句闲话就将人打至重伤。”
眼瞅着刘备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张飞知道自己这大哥又在患得患失了。于是他一扯缰绳冲着刘备正色道:“吾知大哥很感激那些自平原追随吾等南下的将士。但大哥也不能否认这些人大多是在咱临出发前招募来的游勇。没有经过操练,也不清楚底细。说句难听的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些人平日里散漫惯了,都是好勇斗狠之徒。若无严酷的军法约束,不仅无法形成战力,甚至还可能威胁到大哥汝的威望。至于那四千丹阳兵既然已入了大哥帐下那就是大哥的人。不趁此立威更待何时。”
刘备虽知张飞所言不虚,但自幼深受当世鸿儒卢值教诲的他,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张飞那种以暴制暴的江湖作风。只是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张飞的这种军阀作风最终会葬送他的生命。于是他只得勉强点头道:“三弟,吾知道汝这是为吾好。不过对士兵的责罚还是得适可而止的好。毕竟汝每日鞭打犯错误的将士,打完之后又把这些人安排在身边,一点防备也没有,这样下去必然会惹祸上身。”
张飞明白刘备这是真心在为自己担心。故而张飞心里虽坚信必须得用非常手段才能帮助刘备在乱世立足,但在表面上他还是连连点头答应道:“大哥说得是。小弟下次一定注意。”
“嗨呀,待会儿汝还能记得这事就成。”同样清楚张飞是虚心接受屡教不改的刘备无奈地摇了摇头。
被一语道破心事的张飞憨憨地笑了笑,继而将话题一转指着前方逐渐清晰的城郭问道:“大哥,那就是沛县了吧?”
“是啊。那就是高祖斩白蛇起兵之地。”刘备挥鞭指着沛县自豪地说道。虽然外界有不少人都在质疑他那中山靖王之后的身份。但刘备本人一直坚信自己流着皇家血统,身负着中兴汉室的重任。正如沛县并不是沛国却依算是刘邦的龙兴之地。
许是受到了刘备的影响,一直默不作声的二弟关羽亦撸着二尺长髯无限向往道:“文终侯、舞阳侯、威武侯、曹懿侯等王侯将相亦皆出此地。沛县无愧为千古龙飞之地啊!”
“好个千古龙飞之地!咱哥仨此番入驻沛县定能一飞冲天!”张飞言罢,直接一抽马鞭冲着不远处的沛县城墙张开双臂大喊道:“啊呀,不知这千古龙飞之地的娇娘们跃然纸上时会是怎样一番风情呐?沛县的小娘子们!张三爷来啦!”
刘备见张飞前脚说要一飞冲天,后脚又嚷嚷着要让美娇娘跃然纸上,不禁苦笑着叹气道:“唉~~~这个三弟啊……”
出身市井游侠的关羽倒是对张飞的这番做派并不在意。却见他呵呵笑道:“大哥放心。三弟那是风流不下流。”
“汝啊,总是护着他。小心到了沛县又要替他收拾风流债。”刘备没好气地说道。
关羽一想起之前张飞一路留下的风流韵事,一张枣红脸不由又深了几分。于是他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此番有了人马与驻地,大哥下一步打算怎么对付曹操?”
“曹操粮草不济近期就会撤兵。”刘备低头想了想决定道,“吾等得抓紧时间在沛县收集粮草操练兵马以防曹操卷土重来。”
对于刘备的这番预测与决定,关羽坚信不疑。如果说张飞的智慧来自市井故而奉行以暴制暴的霸道。那刘备的智慧便自圣人的教诲所以讲究仁义王道。正所谓王道终须霸道辅。关羽为能拥有同时兼备王道与霸道的义兄弟而深感骄傲。同时自负武勇天下无人能敌的他亦向刘备请命道:“大哥放心,羽定将这些个新兵操练出个模样来!”
刘备深知关羽平时沉默寡言,可一旦许诺那便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想到有两位义兄弟竭尽全力辅佐自己,刘备在感动之余觉得前方哪怕有再大的困难亦不足畏惧。于是他当即与关羽抱拳道:“好!咱们兄弟一心其力断金!”
话说就在刘关张三兄弟在沛县城外踌躇满志之时,他们眼下的明公陶谦却正在下邳城内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其实自打去年的彭城之战后已过花甲之年的陶谦身子骨便一日不如一日了。之前为了抵挡曹操的攻势陶谦还能勉强支撑着在郯城督战。而今刘备的援军一到,陶谦的身体就想突然被抽去了某种支撑似地彻底垮了下来。
“父亲,药熬好了。”将药端到陶谦面前的是他的长子陶商。
却见病榻上的陶谦接过汤药随口问道:“刘备等人出发了吗?”
“昨日就出发了。现在许是已经到沛县了。”陶商如实地回答道。
“恩。”陶谦应了一声将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跟着一边将碗递还给儿子一边嘱咐道:“商儿,从今日起汝与应儿都给吾留在府里专心读书,不管谁来找尔等都别见,也别出府门。”
“是,父亲。”陶商低下头,有点言不由衷地答应道。
陶谦见状沉吟了一下,突然叫住了正要转身陶商说道:“商儿,汝是不是在想为父既然不准许汝哥俩出仕,又为何要尔等专心读书。”
“那是孩儿等才疏学浅不足以出仕。”陶商回过身恭敬地作答道。
“那些都是场面话就不用说了。”陶谦一摆手打断了儿子的话语,继而支起身子朝陶商招了招手道:“商儿,汝过来。”
陶商见父亲如此作为赶紧上前探问道:“父亲,您不舒服吗?”
哪知陶谦却一把抓住了长子的手叹息道:“商儿,以汝和汝弟的才学若在太平之世出任一县之长乃至一郡之守皆无不可。然则汝哥俩偏偏出生于这乱世之中,还偏偏摊上了老夫这么个牧守一方的爹爹。咳,是为父害了汝等啊。”
“父亲,您这是……”陶商没想到父亲会突然同他说这些话。只是还未等他说完,陶谦便一抬手示意他不要打断。于是陶商只好带着忐忑的心情听父亲继续说下去。
“商儿汝生性淳厚不懂欺诈之术,汝弟弟应儿性格懦弱腼腆不善与人交往。这样的性格都是为人主公的大忌。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倘若老夫故去之后将徐州托付给汝哥俩,那就是在害汝等,就是在让陶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爹爹只能把这徐州让给他人如此一来才能保下汝哥俩的性命,才能留住陶家的血脉。”陶谦说道这里不禁有些梗咽了起来。
而陶商眼见父亲对他如此推心置腹更是早已热泪盈眶。却见他抹了一把眼泪自责道:“都怪孩儿们无能,不能为爹爹分忧。”
“不,尔等现在这样很好,很好啊。”陶谦一边拍着儿子的背,一边发自肺腑地感叹道:“经过在徐州这些年的大起大落,爹爹现在总算是想通了。人道是秦失其鹿群雄逐之。然则最终得鹿的也只有一家一姓而已。其他那些妄图逐鹿的诸侯不是身败名裂,就是家破人亡。既然明知自己争不过,早点退出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陶谦说到这儿突然一阵猛咳,唬得陶商赶紧上前为他撸胸口顺气。待到好不容易止咳之后,陶谦看着自己那双颤抖着的枯手,不禁在心中哀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逐鹿中原对于他陶谦终是黄粱梦一梦啊。可叹他一番苦心经营的徐州了。哼,让他们去争去吧。
想到这里陶谦更坚定了心中的决意,于是他跟着便向陶商坦言道:“既然话已说到这份上,爹爹也不瞒汝了。爹爹打算找个时机将徐州让给刘备。所以才会送他兵马,并将其安排在高祖的龙兴之地。”
“将徐州让给刘备!?”陶商猛一抬头低声惊呼道:“可是刘备这次才带来几千兵马,若非爹爹又赠了他四千丹阳兵,恐怕他现在还在四处招兵买马呢。”
“呵呵,说汝淳厚真是一点都没错。”陶谦洒然一笑道:“吾只是说要将徐州让给刘备。至于那之后徐州守不守得住那是刘备的事了。儿啊,汝要记住一旦爹爹让出这徐州牧之位,那此地的兴亡便与吾等没有半点关系了。汝和应儿只要回老家闭门做学问就好,千万不要出仕为官。记住,那些逐鹿的诸侯都是豺狼。”
陶商听罢父亲的,连忙躬身领命道:“孩儿谨遵父亲教诲。等父亲卸了州牧的重任,孩儿等便护送父亲回老家颐养天年。”
“好,好、好。有尔等两个孝顺孩子在,爹爹以后就不用再操心了。”陶谦抚摸着雪白的胡须点了点头示意陶商可以离开了。然而在陶商关上门之后,陶谦却颓然地闭上眼睛苦笑道:“老夫还有时间颐养天年吗?”
世界上的事往往是此消彼长,风烛残年的陶谦势力要退出三国的舞台,而年轻的蔡吉正在慢慢崛起。即使此刻的蔡吉被当做泥塑木胎给供了起来,丝毫没有插手东莱政务的机会。
蔡吉早已料到会是这种局面,目前她的实力实在太弱,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即使有机会,她也无法抓住,倒不如伺机蛰伏,积蓄自己的力量,故乐得待在后院练习骑马。但蔡吉的顺从姿态并没有令段奎等人完全放心。事实上就在她答应做太守后的第二天,段奎便送了个十六七岁的婢女过来,美其名曰是怕她这缺人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段奎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安插人手监视蔡吉。不过蔡吉本人倒是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份特殊的礼物。在她看来自己既然参与进了段奎等人的计划之中,那接受对方派来的监视者便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更何况她之前还曾与管统单独会过面。就算段奎后来没提起过此事,也不代表那老儿心里没有过猜忌。不过蔡吉本人虽对段奎的小手段并不介意,但作为小府君贴身婢女的铃兰却不能无视这么个突然冒出的“彩雀姐姐”。
话说这一日,蔡吉见天气不错便邀上张清到校场练习马术,只留下铃兰与新来的彩雀在院内收拾房间。环视着蔡吉那简洁到无以复加的书房,彩雀不禁咋舌道:“小府君的书房可真像男子的房间啊。”
“小府君现在就是男子。”铃兰严肃地提醒了彩雀一句之后,便自顾自地开始整理起蔡吉的书案来。
“妹妹说得是。姐姐以后一定注意。”碰了个软钉子的彩雀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凑到铃兰的身旁套近乎道:“妹妹是曲成县令送给小府君的吧。话说曲成县的段府君与咱家的段老还是族兄弟呢。”
哪知铃兰非但没有因段县令与段奎的关系而与彩雀亲近,相反她却回过身挺直了腰板训诫道:“在离开曲成县之前段府君曾亲自教导铃兰一入蔡府,铃兰便是蔡家的人了。铃兰的主人只有小蔡府君一个。姐姐现在既然已是蔡家的奴婢,就请姐从现在开始忘记以前的主人,全心全意地侍奉好小蔡府君。”
铃兰这段铿锵有力的训诫堵得彩雀只好顺势迎合道:“妹妹说得是。姐姐发誓忠于小府君。”
眼见彩雀已然发誓要效忠蔡吉,铃兰的面色当即缓和了不少。不过许是看不惯彩雀的轻浮性格,因此铃兰只是冲她点了下头,之后便一言不发地继续干活了。
连续两个钉子碰下来,彩雀似乎也有了些收敛。只见她是拿起抹布一边擦拭窗台,一边对着窗外春意融融的景色感叹道:“话说小府君可真厉害啊。年未及笄就敢在城头上与曹将对峙。城里的百姓提起小府君那个不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
耳听彩雀夸赞蔡吉,铃兰的心里美滋滋地。再一想到蔡吉那日在府衙前的飒爽身姿,铃兰不禁脱口而出道:“那是当然。小府君的胆识可是连许多男子都及不上的。”
铃兰的一颦一笑皆被彩雀看在眼里。于是她跟着接口说:“是啊,小府君这两日整天闷在房内看书习字,那可是比一些大户人家的郎君们还要勤奋呢。现在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心也是好事。不过骑马可是很危险的啊。”
“没关系,有张大哥李大哥守护,小府君不会有事的。”铃兰埋头擦着书案回应道。
“也是哟。”彩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跟着又用好奇地口吻追问道:“小府君好像很信任张督盗,走到哪儿都要他跟着。他是小府君的亲戚?”
张清在蔡吉出任太守之后也被任命为门下督负责太守府的警卫。此刻听彩雀这么一问,铃兰也没多想什么,直接摇头纠正道:“不,张大哥是蔡府的门客。一路历经千辛才将小府君护送到东莱。哪知老主公却已撒手人寰。于是张大哥便与其他蔡府家将一起奉小府君为主公。”
“原来如此。难怪小府君待张督盗不同与他人。还向他学骑马来着。”彩雀说到这儿,突然丢下抹布,神秘兮兮地凑到铃兰身边问道:“妹妹,汝说咱小府君会不会对张督盗有意思啊?”
饶是铃兰对男女之事还不甚了解,但听彩雀说到这份上也不禁面红耳赤了起来。不过好在铃兰出身县令府懂得一个女子婚前的清誉比什么都重要。于是她当即收拾了一下惴惴不安的情绪,回头狠瞪了彩雀一眼道:“小府君守身如玉岂容汝这贱婢在此乱嚼舌根子!”
彩雀没想到铃兰年纪不大气势倒不小。加之对方又说得有理有据,因此她只好尴尬地解释道:“妹妹别生气。姐姐吾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哪知铃兰却根本不理会彩雀的解释。却见她猛地抓起书案上的小刀抵住彩雀的喉咙警告道:“吾不管汝是谁派来的人,如果再让吾看到或听汝有任何诋毁小府君的举动。吾一定杀了汝!”
“咔…啊…”彩雀被铃兰突如其来的杀气吓得当场僵在了原地。可就在此时屋外忽然传来了蔡吉的呼喊声。
“铃兰,汝在哪儿?”
铃兰一听蔡吉的声音当即把小刀放回了原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起身答应道:“小府君,铃兰在这儿。”
而没了小刀威胁的彩雀直到此时才如同筛子一般瑟瑟发抖起来。不过铃兰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开门走到院子向蔡吉施礼道:“不知小府君有何吩咐。”
“啊,其实也没什么。刚才骑马被缰绳磨了手。吾说没事,可张大哥硬要吾回来让汝把水泡挑了。”蔡吉说着便将一双已经起泡的手摊到了铃兰的面前。
“啊呀,都伤成这样了。怎么没事!”铃兰眼见蔡吉满手起泡通红,花容失色间赶紧将她拉到卧室处理水泡。
许是为了通风铃兰先前将卧室的窗户统统支了起来。而蔡吉也全然不介意地找了个可以看到整个庭院的位置坐下。也就在铃兰从药箱里取出一堆伤药和布条之时,蔡吉一眼瞥见对面匆匆跑出书房的彩雀,不由随口问道:“铃兰汝同彩雀还合得来吗?”
“那丫头嘴太碎了。小府君可得防着点她。”铃兰气鼓鼓地说道。跟着她一手拿起缝衣针,一手轻轻捧起了蔡吉的右手,不禁心疼地皱起眉头道:“小府君忍着点。水泡挑了就不疼了。”
蔡吉回过头望着铃兰报以微笑道:“没事。汝挑吧。”
于是乎,铃兰一咬牙快速挑破了蔡吉手掌上的水泡。在处理干净脓水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在患处擦上药并用干净的白布包好。然后捧起蔡吉的左手如法炮制。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蔡吉由衷地感谢道,“谢谢汝,铃兰。”
“这些都是奴婢分内的事。”铃兰腼腆地笑道,“倒是小府君以后骑马可得小心了,女孩子家手粗了可不好。要不奴婢用皮子给小府君缝副手套骑马时戴吧。”
“不,吾是说刚才在书房里的事。”蔡吉一语点破道。
铃兰先是一怔,继而有些惶恐地底下头小声问道:“小府君汝都听到了?”
“恩,很有气势呢。”蔡吉爽朗地点头夸赞道。事实上,刚才铃兰的举动也确实吓了她一跳。不过这也让蔡吉对铃兰刮目相看,现在她能用到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此时的铃兰并不知晓蔡吉心中的打算。她只觉得自己动刀样子被小府君撞见实在是羞煞人也。却见她把头埋得低低地辩解道:“那时吾只是不想让小府君的清誉受损而已。”
“这吾知道。”蔡吉颔首安慰道。
眼见蔡吉确实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铃兰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不过她跟着却像是突然想了什么,一下子涨红了双颊对着蔡吉细如蚊声地问道:“那个……小……府君该不会真对张大哥有……有意思吧?”
蔡吉知道铃兰会这么问完全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毕竟张清这一路来对蔡吉照顾有加还曾救过她的性命。加之蔡吉如今又成了孤女。外人见此情形难免会将他二人的关系往私情方去想。但即使现代社会,办公室里的上下级恋情也会有损名誉,何况古代。于是为了让铃兰放心,同时也为了自己与张清的关系,蔡吉当即端正了坐姿对着铃兰肃然道:“铃兰,汝要记住,但凡家主切不可与奴仆苟合,否则日后必紊乱上下。张大哥虽非家奴,但与吾已有主仆名分。吾若对张大哥有私情,那便是对张大哥忠义之心的侮辱。日后若再有类似的谣言传出,请汝一并像今天这般处理!”
“是!小府君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让流言损害到小府君与张大哥的名誉。”铃兰听罢以同样郑重其事的态度向蔡吉俯身领命道。
“那内院就拜托汝了。”蔡吉用包着纱布的手拍着铃兰的肩膀托付道。
面对蔡吉的嘱托铃兰惊愕地仰起头道:“小府君是要吾管理内院吗?可吾仅十三岁啊?”
“吾这个府君也只有十四岁而已。”蔡吉笑着道。
“可吾没小府君的本事怎能担此重任。”铃兰一个劲地摇头道。
“本事可以学,但忠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而汝铃兰就是一个忠诚的人。所以吾相信汝能做好。”蔡吉平视着铃兰颔首鼓励道。
蔡吉的信任无疑让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少女受宠若惊。却见铃兰再一次匍匐道:“是,铃兰定不负小府君重托。”
“恩,汝有信心就好。记住吾现下虽被奉为太守,可其实只是个偶人罢了。偌大个太守府除了汝和张清、李达等人外,其他诸人皆不可信。现汝无需与这些人硬抗。只需做到两点就可以了。一是不要让吾等房里之话传出去,二是记下府里其他人的一举一动。”蔡吉拉起铃兰的手指点道。
“是,小府君。”铃兰点头应道。但一想到段奎送来的彩雀的种种举动,铃兰还是忍不住为蔡吉抱不平道:“段老真是的!既然要奉小府君为太守,为何又要派彩雀那样的人来为难小府君呢?”
“呵呵,这就是所谓的为政之道呀。”蔡吉轻笑道。
“为政之道?”铃兰好奇地问。
“呵呵……汝以后就会明白了。”蔡吉卖了个关子。
“哦。”铃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小府君,那吾等要忍到什么时候呢?”
“汝这‘忍’字用得不错。历来成大事者必是坚忍不拔之人。当年的淮阴侯韩信还有胯下之辱,吾这点又算的了什么。”蔡吉说着,扭过头望着院内正含苞待放的桃花一字一顿道:“花开花落皆有时,吾等就静候时机的到来吧。”她在等一个人的到来,她不知道这个人是否会像书中那样来到她的身边,辅佐于她。但即使他不来,她也会学刘备三顾茅庐去请,不管是请还是拽,她也要把他收入囊中。
但就在夕阳西下时,这个重要人物如期而至了。张清身后这个头戴斗笠的高大男子正是蔡吉一直等待着的太史慈。
作为蔡氏集团招募的第一位精英,他的到来让蔡吉简直有点喜不自禁。这不,三人才各分主宾寒暄就坐,蔡吉就抢着道,“太史将军,汝想必已知黄县近日之事了吧。”
“嗯,张壮士俱以告知。”太史慈喝了口茶,注视着蔡吉反问道,“以小郎君在衙门口的忠孝及与曹军对峙的胆识。这孝廉就慈看来确也当得。但小郎君,以汝之才识资历真能当一郡之守否?”
承接着太史慈的视线,蔡吉不慌不忙地回应道:“吉年幼学浅做太守确实有些贻笑大方。但是吉自负有一样东西能让吉胜任这一郡之守!”
“哦?是什么?”太史慈饶有兴致地看着蔡吉,想要从这个胆大妄为的蔡家小郎君口中听到一番精彩的说辞。
然而蔡吉只是朝天拱了拱手说出了一个很寻常的答案:“那就是吉对大汉的忠诚之心。”
对大汉的忠诚之心——这样一句话在汉朝似乎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表忠心之语。上自达官贵人下到黎民百姓,鲜有人没有说过类似的话。至于有几人是发自真心忠于大汉就没人说得清楚了。然而蔡吉这句看似平常的话语在太史慈与张清听来却蕴含某种深入骨髓的情感。因为他们并不知晓蔡吉口中的“大汉”并非是一个朝代一家皇室,而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但蔡吉的赤诚之心却已然被在场的二人所领会。于是太史慈与张清暂时不再去想如何说服蔡吉,而是静静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就这样在两个壮年武将的注视下,外表年少的蔡吉侃侃而谈道,“吉以为当今大汉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天子蒙尘于奸佞之手,天下诸侯却不思勤王只知争权夺利。更有甚者还割据一方,心怀不臣之心。若能以太守之位统领东莱支持朝廷,也算吾为大汉复兴出一份助力。”
听到这里太史慈虽感动于蔡吉的忠义,可还是狠下心对其直言不讳道:“小郎君有此忠义之心,慈深感钦佩。只是小郎君莫怪慈说话难听。小郎君现下虽被奉为太守。可实不掌权。况且东莱的豪绅们恐怕也不一定会认同小郎君的志向吧。”
“太史将军说得没错。吉眼下确实只是豪绅们手中的玩偶而已。但既然吉现在做了东莱的太守,就代表吉比寻常人有更多机会实现自己的志向。”蔡吉说到这里,不由提高声音,“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吾虽为女子却也愿为天下苍生舍身一搏!”
“什么!?汝是女子!”太史慈乍一听蔡吉竟是女子,不禁愕然地回头看了看张清。待见后者无奈地点了点头后,他这才相信蔡吉并没有开玩笑。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太史慈不由重新审视了一番眼前这个敢扮男装做太守的奇女子。可蔡吉在他审视下依旧神定气闲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于是过了半晌后,太史慈开口沉声问道,“小娘子可知汝在干什么吗?”
面对太史慈的问题,蔡吉端正坐姿昂首回答道:“诺,吉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一旦踏上这条荆棘之路就绝无回头的可能。然正如太史将军那日在城上所言,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吉虽非丈夫,却也拥有一颗报国之心。”
太史慈听蔡吉引用他自己的口头禅来说服他,不由在心中为之莞尔。可是表面上太史慈依旧不动声色地驳斥道:“但是这乱世并不是光靠汝一腔热血就能一挽狂澜的。”
“太史将军说得对。光凭一人之力确实无法改变这乱世。但倘若能集合天下千万义士之力,这天下间又有何事不能为之。”说罢蔡吉当着太史慈的面纳头就拜道:“太史将军,吉,不,应该是整个东莱郡正需要将军这样的义士。吉在此恳请将军为家乡父老为汉家天下出山。”
太史慈没想到蔡吉竟然会反过来游说自己出仕东莱,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然而蔡吉却根本不给太史慈多想的机会,却见她跟着便起身反问道:“还是说太史将军已打算南投刘繇刘使君?”
“此事你怎知晓?”被一语道破心事的太史慈一脸惊愕地瞪着蔡吉失声问道。须知投靠刘繇一事太史慈虽已酝酿了一段时间,可也只是近两日才与老母提起过。可蔡吉却在轻描淡写间说中了他的心事,这怎能不让太史慈觉得不可思议。这会儿的蔡吉自然不能告诉太史慈自己是穿越人士咯。再接再砺的蔡吉欣然回应道,“太史将军莫要惊讶。这事其实不难猜。想必将军也已知晓管郡承其实是袁绍那边的人。因此吉在听闻将军自管府不告而别后,便知将军一心忠于汉室而非那等贪图富贵之人。再来据吉所知,将军从辽东回来后就一直在老家侍奉令堂。可那日曹军围城将军却出现在了黄县城头。由此可见将军亦是顾念乡情之人。而刘繇刘使君,其出身东莱又是汉室远亲正好符合这两点。太史将军会考虑去扬州投靠刘使君也就不足为奇了。”
蔡吉的这番分析有理有据使得太史慈不得不相信,蔡吉只不过是根据自己的言行推断出了自己的决定而已。但就是这样的解释给太史慈带来的震撼却远胜于所谓预知占卜之类的鬼神之言。因为熟读兵法的太史慈深知,带兵打仗除了行军布阵之外还在于读心。读敌人之心,读将士之心。唯有如此为将者才能做到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如果蔡吉能根据这几日发生的事推断出自己的心思,那便意味着她日后也能根据军情分析出敌将所想。而眼前这个少女才不过豆蔻年华而已。意识到这一点的太史慈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这蔡家小娘子真乃奇才也。
还需加把火,蔡吉嘴上不再留情,直接就对还在沉思中的太史慈坦言道:“不过吉以为太史将军投靠刘繇却非忠义之举。”
倘若刚才一上来蔡吉就说这话,太史慈可能会笑她是无知小儿。但经过先前那番分析太史对蔡吉已不能等闲视之。于是他当即探身问道:“何以见得?”
蔡吉见太史慈神色诚恳,心知自己的话在对方的心中已有了些分量,故而跟着解释道:“刘繇虽是汉室血脉但非汉室正统。若论忠于汉室,将军自然应该忠于当今天子才是。虽说天子此刻正落于奸佞之手,但朝廷还在,国祚还在。倘若人人都另奉其他刘氏宗室为首,这天下间不知要冒出多少汉家天子来。此其一。其二,刘繇虽出身东莱。可他此刻正在扬州为官。将军若为一个东莱人而置整郡的东莱百姓不顾又何谈顾念乡情。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将军既有报国之心,大可留在东莱出仕。如此一来既保护了自家乡亲又报效了朝廷。”
“好个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太史慈击掌赞叹了一声,却又不罢休地再一次试探蔡吉道:“不过东莱地贫人稀又夹于数大势力之间怕是连自保都不行吧。”
“地贫人稀可以募民屯田,夹于大势力之间可以合纵连横。吉以为值此乱世,只有退缩之人,没有不可成之事。”蔡吉说到这里,再一次冲着太史慈深深叩首道:“只要有太史将军相助,吉相信东莱一定能一步步强大起来,直至足以捍卫大汉!”
蔡吉一席铿锵有力的话语吹散了太史慈心底最后一点顾虑。虽说太史慈择主确实是以忠于汉室、顾念乡情为标准,但他真正想要的却是主公的信任。从最初担当奏曹使,到后来避走辽东,再到解救孔融。太史慈对每一个主公都尽心尽力,但每一任主公却都不能给予他足够的信任。但眼前这个匍匐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却与那些道貌岸然的府君们不同。太史慈能感受到她是真心诚意将自己当做国士来对待。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既然有人能赏识自己的才华,对方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哈哈,小娘子今夜一席话真是让慈如梦初醒。”在心中做出决定的太史慈先是朝蔡吉拱手作揖,继而回头冲着张清歉然地笑道:“抱歉了张壮士。看来是汝家小主公说服了在下啊。”
张清从未想到过自家小主公能收服太史慈这样的名将。可蔡吉却当着他的面做到了。不仅如此蔡吉与太史慈之间的对话也让他对天下局势有一番新的理解。于是乎,心悦臣服的张清也像太史慈一样由衷地向蔡吉抱拳道:“小主公,张清这次是彻底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