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存在，遗憾我的离开》杨申子

5、是谁从此只有冬，再无春夏秋（二）

　　是谁从此只有冬，再无春夏秋（二）
　　和司机从机场把人接回来。我终于看见魏筱蝶。
　　魏筱蝶也直直的看着我。我低下头，把一行人引到车子钱。又帮着装好行李。
　　一路，客套礼貌有生疏的问了问我的各种信息。当得知是老爷子准备收的关门弟子时。魏筱蝶把头转向车外，就再没说话。
　　下午的辞终仪式也很大，本来就是子女和孙辈的参加。但是老爷子一辈子的学生都纷纷开车来了。殡仪馆的门口堵得死死的。冰箱打开之后。司仪迅速关上，怕人的面色发黑，最后瞻仰遗容不好看。
　　魏筱蝶只站在角落里。我以为她是害怕。齐城也不停地打电话。齐城的哭的很伤心，齐城的舅妈搀扶着出来。没见齐城的爸爸，我也没问。如今，我缄口问询八卦。我的事情东窗事发，我有一种走路特别怕碰见熟人的感觉。生怕他们问我一点点。尽管，诺大的北京城，我并不认识谁。

　　晚上大家在酒店简单的吃饭，都纷纷回到老爷子家。老爷子的房子不大不小，但是这么多人在屋子里，就顿现局促。
　　但是很快，长辈都去了酒店。房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小辈。说实话。我觉得我的存在特别不伦不类。我不是亲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老话怎么讲，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决定跟齐城商量一下，我就回家了。反正也没什么需要跑腿儿的事儿了。
　　还没走到他的房间，就听见魏筱蝶在吵吵。
　　“齐城，你丫没事儿吧。你找他来干什么，他算什么。”
　　“魏筱蝶，你自己亲爹是谁，自己不知道么，闭嘴。”
　　“他算什么啊，我的生活就是他打乱的。要不然，有那个什么冯佳佳什么事儿。”我发誓我不想偷听，我只是站在门口的腿迈不开。没有方向感的人，很可能瞬间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了。我就站在房门前，移动不敢动，气儿也不敢匀乎儿的喘。
　　“管人家冯佳佳什么事儿，姥爷生病的时候，我有事儿，都是她陪着的。你别像个疯狗一样，逮谁要谁。”
　　“谁疯狗，我告诉你我是疯狗，你也跑不了。你是什么。你觉得你可周全了呗。把人都交齐了，爷爷愿意见么。你别狗拿耗子。”
　　“魏筱蝶，你简直丧心病狂。”然后门就开了。齐城站在门口，走廊没开灯，屋内的灯光一下子晃在了我的脸上。
　　“我就是来跟你说一下，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家。”我不只是走是留。
　　“冯佳佳，明天葬礼结束你在说你的事儿，你现在有事儿么，要回家。”齐城挑着眉毛说话，说不好这气儿是冲着谁的，但是好像是让我接着。以后还指望人家帮我办事儿呢，忍着吧。
　　“没有没有，就是看着姐姐也回来了，也没啥事儿了，我寻思在这也挺不方便的。就先回家，你也知道我家现在也不消停。”
　　“呦呵，你还知道不方便啊，那你凭什么在我爷爷那呆那么久。”
　　我晃着脑袋，憋着嘴，不说话。
　　“魏筱蝶，给冯佳佳找套衣服，明天葬礼穿。”齐城回头对着屋里的魏筱蝶说话。
　　“啊，不用不用，我不仅告别大厅就得了。”我可不敢跟小姐顶着干，人家刚才不是说我来这么。
　　“用不着假惺惺，你穿的乱七八糟，我还丢人呢。”魏筱蝶说完了，推开了齐城，和我。回到自己房间。
　　“你不用管她，他脑子有病。”齐城烦躁的说。
　　“你才有病呢，说着一套黑色长裤和西服扔出来。”魏筱蝶的房门又砰地一声关上了。
　　我捡了衣服，走回去。

　　第二天，果然来了一个男人，伸手跟我拿孝牌。别在自己的衣服上。我看向齐城，他微微点头。我余光看见了魏筱蝶使劲儿的把自己的包扔在车后座。
　　男人一看就是很朴实憨厚的，可能是亲戚或者什么。但是，眉眼间有点儿说不上来的熟悉。男人的金戒指和金链子在进殡仪馆前都摘下来，放进了夹包里。虔诚的像个教徒。真是够奇怪的。
　　那个男人全程都站在一个角落里，但最后，他跟着齐城作为家属三鞠躬后，迅速离开。
　　我眼尖的盯着他看。但是他出门走了，没再出现。
　　晚上答谢宴上，我没去。
　　我在医院门口的咖啡厅，约了我爸。
　　那个灰突突的人，怎么会是我的爸爸？他一直是衣衫革履的，如今看起来多少已经狼狈。
　　“爸。”我干巴巴的说了话。却难过的发现，他眼睛里的闪耀。他是如何看我。以为我会不再理他？
　　“佳佳，爸爸不是故意的。”
　　“算了，我就是想问问，你还回家么。”
　　“佳佳，这是爸爸妈妈的事情，你也大了。爸爸知道你喜欢学画画。如果你还想学，在国内，爸爸给你联系好的老师。要是出国，爸爸给你拿钱。”
　　“你真可笑，你是不是以为这算是补偿啊。那你错了，你要补偿的是我妈。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就是来跟你那家里的钥匙，我联系不到我妈。再说，家门钥匙，你还需要么。”都是气话，我想好了，求他劝他，让他回家的。我让喷怒给刺激傻了吧。话一出口，泼出去的水。我爸把钥匙递给我的时候。我腾地站起来，大衣的扣子撞在桌子上，又磕到胯骨上。疼的我火辣辣的。抓起钥匙走了。
　　往十字路口去，快过新年了吧，几家店铺不约而同的放着恭喜发财。如此喜庆的时候，我独自站在北京的冬天里。我可能忘记了那天的日期，忘记了那天四周的车水马龙，但是每次想起来。感觉从未忘记过去，却有从未说出来。因为扎在骨子上的不舒服，只有自己忍着。

　　我打电话给齐城，
　　“齐哥，我明天收拾收拾回家了，魏老师这也都没啥事儿了。我就回家等你消息了。行么。”
　　“嗯，你先回姥爷家吧。你在楼下的便利店等一下，我马上也回去了。”
　　我看了时间不到七点，既然要等，那还不如做公交。
　　我完全没看出来我坐反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接到齐城电话了。他在电话里说，都快八点了，我去接你，你在哪儿？
　　我看了看外边儿明显的不繁华。也报上名字，就决定反着坐回去算了。又让同学在家帮我订了机票。公车上好像有暖气，总是我浑身热哄哄的，迷迷糊糊的睡了好几气儿。就在快睡黏糊的时候，忽然醒了，往门口跑。还好没坐过。
　　上楼的时候，我还寻思要想一下临别赠言。只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魏筱蝶的样子，让我觉得我是不是真的哪儿得罪她了。
　　在我敲门的时候门开了，直接撞在我鼻子上。咕咕的滋滋的往外冒血。魏筱蝶也傻了，我捂着鼻子，齐城跳出来搂着我肩膀往屋里送。魏筱蝶闪开身子。又迅速的给我递了冰块。
　　我感恩戴德的，含含糊糊的说谢谢。
　　“你要去俄罗斯。”魏筱蝶叉腰靠在沙发背儿上。
　　我点头。我合计我去俄罗斯怎么惹到她了。她轻哼一生进厨房了。我抬头看看齐城。他烦躁的摆摆手。我起身回房间，收拾东西了。
　　不一会儿齐城拿着杯牛奶进了房间。
　　“魏筱蝶脑子不正常，你不用管。”
　　“是不是我去俄罗斯惹到她了。”
　　“没有。矫情惯了。你要回家也行。等我通知你你就把你的证件寄给我，我给你办好了。你就直接走。”
　　我点点头，齐城想说什么却有叹口气，什么都没说。起身的时候，身子都转过去大半拉了。有扭回来。
　　“事儿处理好了。”他用着半信半疑的试探口气问我。我也第一觉得齐城并不是一个陌生人了。
　　“没事儿，有什么好处理的。”
　　“也行，别自己个儿半夜哭，跟闹鬼似的就行了。”
　　“这么长时间了，你见我哭过。”
　　齐城没说话，上次我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但是我这人都是小事儿闹情绪。真是有大事儿，反倒很镇静。
　　齐城扑落扑落裤子上的褶子。推门走了。
　　其实我想的很开，有些事儿就像是衣服上的褶子，扑落扑落是不可能消失的。要高温熨烫才行。与其无用功，还不如不管。有点儿褶子看着有沧桑感。

　　第二天起来，齐城不在家。魏筱蝶在收拾衣服。
　　“你也要走。” 才7点，我合计魏筱蝶不会吃早饭的。就热了两杯牛奶。
　　“嗯”
　　“姐姐，你怎么看我不顺眼啊。” 递了一杯过去。其实我是做好万全准备，大姐把牛奶倒我身上的。活着干脆不理我。
　　可是她接了牛奶从地上做到了沙发上。
　　“妒忌你。”
　　我瞪着眼睛，妒忌我。妒忌我什么。我现在唯一的闪光点是，我有一个快50岁，依旧有激情，为了爱而放弃一切的爹。可是这个魏筱蝶的爹根本没可比性，他老爹，自己在美国有个中医馆。门庭若市，但是每天只看8个病人。
　　“冯佳佳，你真是没长心啊。”
　　我只能尴尬的笑，牛奶杯子，见底儿。
　　“我爷一年前身体就不好了，我哥才回国的。三年前，我爷就没打算过在收学生。我去法国之前，我就希望他能给我找个好老师。但是他管都没管。冯佳佳，你才来一个月，就捞到这么多便宜，凭什么。还有去哪儿不行。去俄罗斯。”
　　“那便宜。”我实话实说。
　　“真直接，算啦。既然齐城愿意给你办，我就不多说了。算你捡到便宜。”
　　快黑天时候的飞机。到家已是半夜。第一次，从机场回家，没坐爸爸的车。伸手打车，年关了。这么晚，趴活的不多。还有点儿飘雪花。天泛着红色。我捏紧衣服兜里的钥匙和掉了的扣子，回家。回那个冰凉没有人气儿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