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5 ...
-
离中考不到三个月的时候，甘南的奶奶去世了。
那天他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正对着一张数学卷子发呆。他甚至记得甘正天闯进教室的时候，他还在乱七八糟地想着这道题的证明是要用角边角还是边边边呢。
“甘南。”
甘正天的语气是难得的慌乱，带着一缕细听才懂的沉痛。
甘南愣愣地看着他，心里奇异地起了一丝惶恐。
“甘南，你奶奶……走了。”甘正天看着甘南瞬间失去血色的脸，说得无比艰难，“你……甘南！甘南我带你去！”
他没来得及见奶奶最后一面。
那个曾经健壮得能为他争风挡雨的老太太而今缩成瘦瘦小小的一团，了无生气地躺在养老院狭小的单人床上。
甘正天看着儿子一步一步地走上前，缓慢地跪倒在母亲的床前，他看到甘南伸出手想要碰一碰老人安详得如同睡去的面容，然而却因为克制不住的颤抖，最后只好颓然地放下。
“奶奶……”甘南声音颤得简直能滴下血来。
他一遍一遍地喊着注定不会再有回应的称呼，喊到最后痛哭出声：“奶奶……啊！”
甘正天不忍心再看，平素冷硬的表情在一刻显得无措又无奈，他看了母亲许久，终于转过头去按住了眼角。
头七的那天，父子两人把老人送到了火葬场。
甘家人丁单薄，除了他们俩已经没有别人，还好老人平日里做人厚道，倒是有许多邻居朋友来撑场子。
“节哀。”
“谢谢。”
来人犹豫了会儿还是跨前一步，对一旁低着头的甘南道：“你是李奶奶的孙子吧？老听李奶奶说起你，在市重点读书呢，有出息啊……好好念书吧，你奶奶在地下知道了也开心的。”
甘南倏然抬起头，脸上的愧色掩都掩不住。
甘正天瞧得分明，十分自然地抬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对那人客气道：“谢谢，他会的。”
大概这句话刺激太大，待老人火化入殓之后，甘南竟然是再也撑不住地晕厥了过去。
甘正天在一旁看着医生给他挂水，心里焦急得很，来回不停地踱步。
“怎么回事？”
医生好脾气地笑笑，安抚道：“精神压力太大再加上休息不够，有点烧。没什么事，甘先生请放心。”
甘正天颔首，正要送他出门，却听儿子轻声哼唧起来：
“奶奶，奶奶……”
里面的脆弱太过明显，几乎让甘正天误以为看到了自己错过的幼儿时期的儿子。
他对医生抱歉地笑了笑，然后转过身上前握住甘南的手，刻意把声音压低，十分温柔道：“小南，睡吧，爸爸在这。”
于是，甘南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这一年中考，甘南发挥超常，竟然完全靠自己考进了省重点一中。
于是甘爸爸龙心大悦，加之担心无事可做的甘南故态复萌，于是大手一挥给了他一家咖啡店经营——当然管着玩才是甘正天心里的真正想法。
不过甘南却出人意料地十分认真，大到装潢店面小至制定菜品都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
“什么？你的咖啡店？”当甘南让盛欣然当店长的时候，她显然无比诧异。
“他买下来给我的。”甘南不在意地挑挑眉。
“富二代果然是富二代。”盛欣然皱皱鼻子，嘟囔道。
甘南抱臂看她：“所以干不干？”
“OK啊！只要给我终生免费的超级VIP卡！”
“随你。”甘南起身，把遮阳帽扣上，转身前慢悠悠道，“就是还没招人，盛店长，这事就交给你了。”
至于盛欣然如何在身后完全不顾形象地惊呼上当，甘少爷自然是不会管的。
当盛欣然招好了最后一位店员，正伸懒腰的时候，挂在玻璃推门上的风铃响了起来。
她揉着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抬头望去，张嘴道：“抱歉啊，已经……”她停住了。
来人是个年纪与他相仿的男生，穿着有些旧却洗得很干净的格子衬衫，头发大概是一段时间没有修剪，原本的板寸长出了额发，略微遮到他的眉眼，掩去了稍显凌厉的眉峰，倒是把男生温文的气质衬得更加明显。
盛欣然开始后悔怎么就收了刚刚那个长得还算标准的男生呢。
“请问这儿招聘吗？”男生未语先笑，笑容清淡礼貌又带着明显的疏离客套。
“啊……”盛欣然反应过来，有些抱歉笑道，“对不起，刚招满。”所以果然不应该随便降低标准的！
“哦，是这样啊。”男生笑容未变，显得几分与同龄人不同的平和。
盛欣然忍了忍还是问道：“找了很久吗？”
“是啊，已经是第五家了。”他笑笑，这时候才露出一点点的无奈，“再找不到工作的话，就要睡街头了。”语气既像在开玩笑，又透着几分认真的担忧。
盛欣然想了想，然后拿出纸笔，推到他面前，“这样吧，你把姓名和联系方式写下来，有空缺的话我会联系你。”
他闻言略微展颜：“谢谢。”然后转身离开了。
盛欣然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一时有些感叹。哎，明明也没怎么好看啊，怎么就让人觉得这么不一样呢。
甘南推开门看到的就是盛店长撑着下巴发呆的场景。
他不动声色地走上前，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盛欣然？”
“啊，干什么呢？”
“工作期间发呆是要扣奖金的。”甘南好整以暇地坐到吧台上，老板架势十足。
盛欣然显然不吃这一套，斜斜地飞了他一眼：“甘少爷能做出这么小气的事？”
“装修花钱太多，自然要开源节流。”
“拖欠薪水是要遭报应的甘老板！”
甘南失笑，顿了顿道：“你是不是老这么诅咒我？今天差点还真遭报应了。”
“怎么了？快说说~”
甘南瞥了眼摒弃了所有淑女气质的盛美女，慢悠悠道：“刚刚我从停车场出来，差点掉了车钥匙。”
“哈哈，那辆宝马？真掉了看你怎么跟他交代。”
“你就幸灾乐祸吧。”甘南睨她一眼，“幸好有个男生看到了，马上叫住了我。”他顿了顿，明显想起了那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男生，清清淡淡的，还挺让人印象深刻的。不过，甘南叹息般摇了摇头，“他笑得跟刻出来一样标准。”
“你这个偶尔面瘫加暴躁狂有资格说人家？”
“你呢，百变小樱吗？”甘南毫不留情地反击，“真该让你的那些追求者来看看你现在这副德性。”
“怎么着？我这叫纯天然行么？好啦不跟你吵……”盛欣然转了转眼珠，拉着甘南的胳膊捏着声音开始撒娇，“甘南，我们多收一个店员好不好？”
甘南狐疑地看着她，一时吃不准她的目的。
“你付工钱？”
“我付就我付！”盛欣然豪迈道，语气一转继续撒娇，“他看着好可怜的，咱们就多收一个嘛，好不好？”
“行行行，我付OK？”甘南被她甜腻的语气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立马丢枪弃甲，随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哦，苏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