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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母女 ...

  •   因着今天是宣夫人进宫的日子,宣敏便想着早些回殿。加之今日贤妃又称了病,故而更无顾忌,出了清宁宫便径直回了,也不去理身后那些心思各异的女人。
      周充仪看着远去的宣敏,心里有些没底,只攥紧了手中的绢帕。面上虽是一派沉静,但时而微颤的眼睫还是泄露出了些许不安。
      冯昭仪也不搭理众人,只多看了一眼静默在旁的周充仪,便偏头发了话,“走吧,随本宫到园子里走走。”说着便与刘才人一前一后去了。
      钟修容扫了一眼众人,只见那徐婕妤垂首默然,一副规矩老实的模样,又想到二月以来圣上便未踏足过自己的钟粹殿,心下便有些烦闷,直欲寻个发泄的渠道,便挑起了话头,“怎的徐婕妤今日这般沉默,莫非是昨日里侍疾累着了?”
      徐婕妤抬头,静静地回视着钟修容,片刻才答,“妾能侍候太后娘娘,乃是妾之幸。不知钟修容娘娘此话怎讲?”
      钟修容面上便带了些尴尬出来,心里苦笑,这话可叫自己怎么接,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也是晕了头。只得勉强笑了笑,“瞧徐婕妤说的,这不是见你面容憔悴又神思不属的,才关心多问了句。”
      吴昭容见状便出来打圆场,“兴许徐婕妤是夜里受了风,这时节的天儿最是反复,还是须多多小心为好。”
      徐婕妤看了吴昭容一眼,面上便多了点笑意,轻声回道:“娘娘说的是。”
      蔡宝林站在众人后头,冷眼瞧着这礼尚往来的,目光不由得被那徐婕妤吸引了过去。也许这徐家女子都擅长隐忍,容貌虽不是最好,却是气质自华。据说当年的徐太后,即便恩宠淡薄,也是不骄不矜,生男无喜生女无悲,因而才能在深宫中立于不败之地。就是不知,这徐婕妤能否有幸成为第二个徐淑妃呢?

      含象殿中。
      宣夫人今日按品级着了大装,端庄雍容地上前行礼,“臣妇请娘娘安”。身后跟着的一个年轻妇人也亦步亦趋地跟着行礼,进退有度,大方得体,想必这就是自家幼弟新娶的娘子了。
      宣敏端坐主位之上,微笑着受了二人这一礼,这才起身亲自扶起。口中只道,“今日阿娘可是带了个仙姝般的人儿来给我,却不知是何方神圣?”眼神却不住投向这妇人。
      宣夫人就势起了,闻言笑道:“瞧娘娘这张嘴儿,惯会明知故问,这可不就是你弟妹李氏。”又转头对李氏道,“上前来让娘娘好好看看,让娘娘欢喜了,咱们也好讨些黄白之物家去。”
      李氏忙上前又施礼,心中微定。出阁前便听说夫婿上头还有个做了皇妃的大姑子,只担心遭其不喜,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这般好性情。其实不好相与也不如何,左右这大姑子和自己一年难得见一次。这次进宫,也是因着新妇见亲,不然阿家平时不是独往便是带着长嫂林氏。
      宣敏又需扶了一番,才对宣夫人说:“我这张嘴可不就随了阿娘的。我瞧着弟妹倒是个可人的,就是怕夸了一句,阿娘可得替她搜刮我一番。”笑得眉眼弯弯,眼中十分柔和。又道,“罢
      了,咱们先下手为强,红衣,将前些日子赐下的玳瑁钗取来,便充作我这个大姑子送你的见面礼吧。”
      红衣便轻手轻脚地去了内殿,不过片刻就取了来。宣敏接了过来,又亲自递到李氏手中,轻轻拍了拍,“别的我也不多说,只盼着你夫妻二人和美,相互扶持。平日里我不得侍奉阿耶阿娘身旁,还要有劳你们代我尽孝。”李氏忙道了谢,又表了一番孝敬舅姑的诚意。
      宣敏摆摆手,“都是自家人,何须这般多礼,快随阿娘坐下吧,咱们娘儿三好好说会子话。”转头又向着宣夫人问起了家中诸人近况,“不知阿耶进来身子可还康健?阿兄那儿可有消息了?阿弟仍在进学么?芮姐儿可有喜信?”
      听着这连珠炮似的问题,宣夫人的笑也放大了些,“你阿耶身体好着呢,每日还要练一套不知什么人传来的拳。阿英说是年底便会调任,也不知能不能回来。”又看了看李氏,“阿衡嘛,如今有人管着他,进学倒也上心了些。”李氏闻言,面上便飞起一道薄红。
      宣夫人又道,“至于阿芮,年前才进了夫家门,哪有那么快的。你也忒心急了些。真要说起来,他们俩都是省心的,只有你,倒让阿娘最是放心不下……”语气中便带了丝怅惘。
      宣敏眼圈一红,身处深宫,常年不得见一面,如何不让父母亲人挂怀。若是当年机缘巧合,与那普通官宦人家做了亲,时节里也能互相往来一番,又何至于此。又忍不住落下两滴泪,只用娟帕拭去了,强笑道,“阿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儿在这里衣食无忧,又有安阳相伴,日子总是过得去的。”
      瞧着女儿这般,宣夫人也是心中难过。又转头问起安阳公主近况来。
      宣敏想到女儿,面上深情也柔软了许多,含笑道:“近日里与大皇子一道上了学,这时点约莫在听柳先生讲书呢。不然也能让她来见见外祖母。”
      宣夫人听得这人,面上便有了些诧异,“不打紧,左右年节里也是见过了的,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那先生,莫不是那位儒家大学柳河东?前些日子听说入了朝,原想必是进了翰林院的,原还做了少师。”看来圣上对大皇子是寄以厚望,“都是兄弟姐妹,平日里多来往也是好事一件。”想了想又问,“安阳公主的生辰就在这四月里了,可曾说要办一办?”
      宣敏的笑中便多了一丝勉强,往日里黎晋对这个长女并不大上心,最好不过是按例送一些赏赐到凤阳阁去。这些时日虽是来了数趟她这含象殿,却也没见问起过安阳几次的。只半真半假道,“小孩子家家的,又不是洗三周岁,何须这般麻烦。照我说,吃一碗寿面便是可以了。便真要如何,也有皇后娘娘操心,我总是不怕闲的。”
      宣夫人便皱了皱眉,“到底是皇女,天之贵胄,怎可如此随意?”看了看宣敏神色,又说起了堂叔家上月里给大孙子办满月酒的盛况。宣夫人不觉就叹了口气,“阿敏你的身子早该恢复了吧?趁着年轻,给安阳公主添个弟妹岂不美事?”
      宣敏心底微酸,轻抚了下腹部,“我……又何尝不想?也许是机缘未到罢了。阿娘着实不必为我担忧。”当年生安阳时伤了身子,调养了经年,太医总报喜不报忧,都说已是好了。可这子嗣总也迟迟未来,也不知是时运不济,还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思及此处,虽知不大可能,还是有些手脚冰凉。
      李氏见宣敏神情微黯,心下打鼓,又大着胆子挑起了其他话头,气氛才慢慢又缓和明快起来。宣夫人看在眼里,心中不禁点头,是个妥当的。
      三人便又说说笑笑了好一阵,所说无非是宫外的趣事。瞧着日头中移,宣夫人便领着李氏告辞离去,到底外命妇在宫内用膳不合规矩,宣敏只得依依不舍地道别,又让绿袖代自己送至丹阳门外。
      送走了宣夫人,宣敏想了一番,便让红衣去请医女。说起来,这后宫之中,医女品级虽无太医高,但论到妇人之症,却要更精通些的。此外,她们对药膳调养也十分拿手。何况,要宣敏去问太医这天葵妊娠之事,不管对方是青年男子还是白发老翁,终究觉着不大自然。若是宫中能有一个精通此道的女官,便再好不过了。宣敏甚至在想,是否需要哪天去跟皇后讨个人情。不过也只是想想,想过便一笑置之了。
      过不多时,红衣便进殿来报,道是医女已至。宣敏颔首致意,又歪到了东间的软榻上。红衣便招了这医女入殿。
      只见一个女官打扮的年青女子垂着头入殿,约莫二十来岁,面容普通,只是一双明眸灿如寒星。瞧着倒是个新来的,往日里从未见过此人。红衣便在耳边提道,这是今年里刚提上来的新医女,据闻精通妇人之症。
      见了礼,宣敏便示意其上前探脉。女官侧耳探听了片刻,便沉声问道,“敢问娘娘小日子可有准信?”
      宣敏微微皱眉,“先时倒是好的,只是生了安阳公主之后,便不大准。一直调理着,这一二年才有好了起来。”
      女官沉思半晌,三根手指仍保持着听脉的动作,良久才肃容道,“虽是如此,但始终肾阳不足,似有些许宫寒之症。娘娘小日子时可有不适?”见宣敏微微点头,便禀道,“如蒙娘娘不弃,奴婢便取药方去请示太医丞大人。”按制,医女是没有权利私自开方的,须得通过太医丞的审阅,或是将症状回了太医丞,然后由太医丞来开药方。
      宣敏便点了点头,又让殿外的宫人送其回去,随她去请示药方兼着取药。
      窗外,三月桃花似香粉。即便无风,也不时飘下几瓣,直落入尘泥之中。
      宣敏抚摸着腹部,眼神似是看着那桃花,又似是漂移在半空之中,恍恍惚惚的。
      红衣不忍,劝道:“就连太后娘娘都说安阳公主是有福运的,这才带来了三个皇子。娘娘无须担忧,该来的总会来。”
      宣敏苦苦一笑,福运?若真是有福运的,何至于带的都是他人的子女?当年为何生了安阳便伤了身子,调养经年也不见大好,还不是有小人作祟。可恨当年自己羽翼未丰,查不到实证,这才作了罢。太后这番话也不过是安抚的说辞罢了,若听在冯昭仪她们耳中,还不知会如何嘲笑自己呢。便敛了敛神色,“此番话,莫要再说了。且顺其自然吧。”
      绿袖在旁,心中也是微微一叹。这子嗣之事,向来由不得人想。期望越大失望越大,那刘才人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怕如今养精蓄锐过后,逮着谁都想咬回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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