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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小楼悠纪事 ...

  •   江南百花楼还是一如既往的繁花盛茂、生机盎然,走进去的人都会觉得是到了另一个天地。一瓶清新纯洁的百合面前,有一个清丽皓雪的女子,身着白丝清笼纱衣,内里是裙角处绣着绿色枫叶的衣裙,颈项处也服帖着一片真叶儿大小绿色枫叶。她正拿着一个锡壶浇水,脸上神情百转千回,怎无奈两个字了得。
      抚摸着洁白纯净的百合花瓣,白飞飞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整整三天了!三天!花满楼还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把她拘在小楼里整整三天,哪儿都不能去。更郁卒的是,跟她情同姐妹的清晗和流萤,在同他说了几句之后,不知怎么转了心性,连着劝她好好再小楼里养伤。
      思及此处,她又不禁轻轻碰了碰背部的伤口,换了几次药之后,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已无大碍了。这个局布的严密至极,没有丝毫疏漏,若不是有历代幽灵宫主临死之前亲传的密道机关,怕早不知葬身何处?可白飞飞万不信那个幕后黑手就这样死在了那机关之下,这个人行事稀奇诡异,不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她到底要下的是哪步棋。她背后的伤怕是那个人早就算计好了的,对幽灵宫禁地了若指掌,对她白飞飞前事一清二楚,到底是谁!
      清秀好看的眉峰为此紧紧蹙起,似有无限哀愁,内含狠厉杀机。在小楼之中,白飞飞很少关注旁物,是以当花满楼走进来的时候,他正面感觉到了白飞飞凌厉的杀气。知她在为什么苦恼,却也不点破,只又搬了盆兰草放到朝阴的地方,细细梳理着残缺的叶子,然后什么话也不说的把手伸向白飞飞。
      她无奈地笑了一下,现只剩下满身平和,把锡壶放到了他手上,顺便问道:“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总算可以出去了吧。”
      花满楼道:“一天十二个时辰,从我们约定的时候开始,到了明日戌时才算。”
      好……好精打细算,白飞飞觉得应该说不愧是家大业大的花家子弟吗?但她还远没有那么无聊,只想一想便揭过了。索性躺在花满楼的椅塌上,看看天上的蓝天白云,她不说……他也总会说些什么的。
      果然,花满楼道:“清晗说了,你此次中的是掌毒,不仅是解毒,更要调理身体,梳清内息。”
      这话,清晗也不知跟她说了多少遍,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说重点。”
      花满楼微笑道:“再过几天,就是我奶奶的八十大寿,我是要回花府祝寿的。”
      祝寿……听着他的声音,白飞飞思绪不知觉飘到了远处,遥还记得在幽灵宫的时日,自己生辰的时候白静从未有过在意,现下想来也许不是她天生一副铁石心肠,一个抱养来的婴儿,哪里知道她的生辰呢?
      “飞飞……飞飞……你在听我说话吗?”
      有些忧伤的回忆,只要稍稍一触碰,便很容易陷进去,毕竟是过往二十年的生活,比起轰轰烈烈的情感,它更像清水,是慢慢在生活中衍生出的习惯,说丢,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戒得掉。来小楼的这段时日,唯一见过的花满楼家人就只有他的六哥花逸楼,倒是个幽默风趣的人。人总会在不同的情景面前,有不同的心思考虑,就像以前,她爱上沈浪的时候,只觉得生命里有他就好,可是现在……她却突然想见一见花满楼的其他家人。不为别的,只是听起他说起家人时轻松愉快的语气便不禁心生向往,那里是他长大的地方,她很想去看一看。
      “花满楼,能以你朋友的身份去参加花老太君的八十大寿吗?”她知道他如此说话的意思,便是这个无声的邀请,只怕自己性子清冷,不喜热闹罢了。其实他若是说了,她也未必不会答应,只是此时此刻她想亲自说出口。
      花满楼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白飞飞会是主动邀约而非被动接受的姿态,“自然没什么问题,奶奶很爱热闹的,你去了,她肯定会非常高兴的。”声音里弥漫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听着这样的喜悦,白飞飞的心里也是晴朗如空,发自内心绽放出一个轻松愉快的微笑。只是又不禁皱了皱眉,花满楼的话里,怎么琢磨怎么觉得有问题啊。却也不敢细想里面问题所在,模模糊糊地嗯一声便算敷衍过去了。
      知道她早年过得并不好,为人多疑,一句话说不定偏要拆成几个意思去考虑。正是这样的白飞飞,才要小心翼翼的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逍遥江湖的沈浪也许做不到,可对常年侍弄花草的花满楼来说,他有这个时间和耐心,等她慢慢卸下所有心防,告诉他所有事情。
      轻轻地用剪刀剪去兰草的一片残叶,花满楼笑了。他决定了的事情便再难更改,他决定了,会用自己所能用的时间好好地珍视着眼前这个外冷内热的女子。
      “飞飞?”轻唤了声她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空气中静静的,听得见她轻柔均匀的呼吸声,花满楼苦笑,这就睡着了?转身放下剪子出去,待回来的时候,手里正抱着一床被褥。轻轻地帮她盖上,掖好被角,关上了窗户,一切事情事无巨细,确定不会让她着凉后,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见一切没有异状,才算满意了。
      略带薄茧的手指却禁不住在她脸上流连,滑过光洁的额头,再到小巧的鼻子,快接近薄唇的时候突然停住了,有些无奈,“花满楼,这又是在做什么呢?患得患失的人变成你了。”她从未给过他任何肯定,心里终究是有些不安,看不透她,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不见了。
      恋恋不舍地抚上她的面颊,终究起身离去,看似毫不犹豫,没有拖泥带水,一颗心却全系在了这里。良久,在空气中仿佛静得只剩下呼吸声的时候,白飞飞突然张开眼睛,伸手摸了摸面颊,皱了皱眉,不知在细声呢喃着什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重新闭上双眼,昏昏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一瞬,恰巧看见他坐在自己对面喝茶。她径自收好被褥,放在椅塌上。走到他面前,解开茶盅,闻了闻味道,微微皱了眉。
      花满楼笑了笑:“我的手艺果真比不得你的。”
      白飞飞仍是沏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若是想喝茶,告诉我一声便可,你便是没那个天分还要费那个心力。”花满楼笑而不语,他是真想问若你此生皆为我一人泡茶可好,终不过她前事未放,她放心不下,自己也放心不下。白飞飞便应当是这样的冷清热心,心里藏着事的愁绪,两个人都不想要。
      “飞飞……花府离小楼并不远,你想什么时候过去就什么时候过去吧。在奶奶五日后的寿辰来,即刻。”
      “你什么时候过去,我就什么时候过去吧,毕竟是你朋友的身份,别失了一些礼数就好。”想了想,觉得哪里还有些欠缺,“你陪我上街给花老太君置办些礼物吧,你总该知道老人家喜欢的是什么?”思虑周全,不……好似太过思虑周全了,这是花满楼的家人而已,白飞飞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热情了。偷偷抬眼看了下花满楼,他的双眼明明看不见,却总觉得是盯在自己身上的。
      居然有些紧张,拿着茶便又多喝了两口。不好喝的茶水,她只消闻一闻便作罢的,却因是他亲手所泡,才尝了尝其中滋味,这多出来的两口,纯粹是蹩脚的掩饰了。只是姿势依然端庄秀雅,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儿来,偏只有花满楼这等看不见的人,才听出了其中的几分门道。
      见她紧张,自己依旧自己的事,却也不点破,只是一事,却是放心不下的,他想她也是牵挂着的。“飞飞,幽灵宫的事……”
      “幽灵宫的事不是有陆小凤去查了吗?一时半刻也不会得出什么结果的,那个人既然花了这么多心思和时间布局,太过轻易解开的话也不会瞧上幽灵宫了。更何况……清晗和流萤可没有闲着的。”她看了看他依旧温润浅淡的笑容,有些疑惑,故作问道:“从我住在这小楼之日起,打探消息的事情就从未断过,你都是一点都不担心啊。”
      花满楼笑道:“我知道,从你住在小楼之日起便已发觉了。”
      白飞飞有些苦恼,望着花满楼平静安然的面容,终于失笑,“果然……跟你说话再拐弯儿的话,苦的只是自己。”便直接问道:“我的欺瞒,你没有什么看法吗?”
      闻及此处,花满楼居然笑了,像见到一件可乐的事情一样,笑得非常开心,最后不得不轻咳两声才止住声音,却掩盖不住嘴角的笑意,白飞飞一听这话也觉得不对了,自那日疗伤浅浅几句之后,双方心里都各自交了一个底,心知肚明却都不说破,很有默契地等着闲散事务结束的那天,可这之后每每说出来的话,似乎都意味不明了。
      便是在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下,纵使白飞飞也会有些不自在了。
      花满楼道:“我又未曾问过你,何来欺瞒只说,顶多也只算是一个隐而不报。”说着居然又沏了杯茶推到白飞飞面前,笑吟吟的别有深意。本是不欲取笑于她的,只是这样的白飞飞不免有些娇俏可爱的害羞之态,整个人更显的鲜活真实了些。
      果不其然,白飞飞死盯着她面前的那杯茶,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冷冷道:“你这茶香片放多了,第一泡虽香醇却失了原先本味,再接下去也只是徒有其香未见其味,这样的泡法,花七公子果然财大气粗啊。”
      白飞飞人虽冷艳,却旨在寡言少语,今番这么刻薄,在花满楼看来倒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了。这才着茶道方面赔了个不是,又再拿出工具,让她大显身手一番,自己也可好好再品其中滋味。
      清晗和流萤躲在门后,偷偷看着一男一女只这茶水一事都能说出许多事来,越看越顺眼,总觉得再也没有这么相配的一对人了。这一次……两人都可对白飞飞的未来放心罢,总是有个温柔体贴的好很多。
      她准备佐茶之物,他烧水,二人合力做着同一件事情,井然有致,竟似两颗心融为一起都想好了的。不经意擦肩而过露出的微笑,似是这满屋的花草都受了阳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小楼悠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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