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蒲苇磐石皆不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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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中，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清香，金色的阳光穿透云雾，过了薄薄的水汽，带着几丝悠然宁静，绿色的花叶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映着阳光的明媚折射出浅浅的光芒。
如此美好清宁的画面，他是无法再看见了，却仍旧喜欢在这个黑白交错的时刻静静地坐在窗前，感受着大地从黑夜中缓缓苏醒的声音，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宁静祥和。画面是无法再看见了，有人却会一样不差地告诉他。
听着白飞飞冷清从容的声音在房间里静静地回荡，花满楼突然觉得若时光就此一刻为永远也是好的。白飞飞沏了杯茶送到花满楼手中，看着他喝下，嘴角不由得上扬了几个弧度。原本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却在不经意中形成了习惯，融入生活中点点滴滴，甚至于已是生命的一部分。
她犹自打点着要送去的礼物，时间匆忙，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想来花家家大业大也不需什么特别的东西，买了针线，刻意在这小楼带了几日，这寿礼便有了，一条精致无双绣着云凤呈祥搭配浅绿玉饰的护额。
花满楼摸了摸护额，有些微愕，“好绵密的针脚，没想到你女红这么好。”
她从他的手中拿回护额放在锦盒内，道：“倒是好些年没有绣过了，你什么样的绣品没有见过，我这拿来献丑的也算是个好的了？”想了想，神情仍是有些苦恼，“这样真的就行了吗？毕竟一个老人的八十大寿……”如此礼物用来贺寿还是有些寒酸了。
花满楼道：“如此甚好，并没有什么不妥，我上头还有六个哥哥，逢十大寿的时候，奇珍异物也不再少数，奶奶也看烦了，这样反而会更欢喜些。而且……”他微微笑道：“那玉石可是稀罕物，触手生温，也算是珍宝了。”
白飞飞道：“别告诉我你们连块儿玉石都找不到。”
花满楼摇摇头：“倒不是找不到的问题，只是没你这么细心周全，如此贴心？”
贴心？白飞飞狠瞪了眼他，这种讨乖卖巧的事情应该是你这个孙子去做的吧，这种言语之间就把我算作了自己人是怎么回事！她却没有在意自己有恼怒、有生气，却唯独没有拒绝。然她没有在意，花满楼却不可能没有注意。他虽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白飞飞恼羞成怒的视线。
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灿烂的弧度，这样鲜活可爱的白飞飞他也很喜欢。每次若是一有对峙，花满楼从来不多说，只这么安然地微笑着，白飞飞就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都使在了一团棉花上。现在，亦如是，冷冷地丢下句，“好好照顾你的花草吧，我可是要先上马车了。”人便已直截了当地消失了。
花满楼失笑，欲拿着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却突然发现桌上空无一物，心情不免如这明媚晴空一样灿烂，笑了笑，暂时离开了和她作伴多时，时光静好的屋子。走到马车前，隔着帘子就丢出来了一个盒子，然后是他熟悉的清冷声线，“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了都不知道？还是好好收着吧。”
花满楼笑而不语，被车夫扶上了马车坐在白飞飞对面。他突然间发现，白飞飞对他说话，近来是刻薄了些，想来她的内心也是紧张尴尬的，实在是好别扭的人……
花满楼温润如玉，俊秀潇洒，却从未带过女性朋友归家。这一次破例的白飞飞也有像家人告知定下的意思，知她心思不重凡俗，本是一颗冰雪心，被伤过之后就再难有感觉，为此这次是由他珍惜的小心翼翼，却仍是想让她见见自己的家人。他对亲情体会不多的白飞飞定会喜欢那里的。
她从来都是杀伐果断之人，只是如今，到真有些害怕紧张了，外面的人怎么说幽灵宫的，她也是知道的，语气粗鄙难堪，自己这么去的话当真是没有问题吗？花家七子，相交满天下，更会有许多江湖中人，一个幽灵妖女出现在寿宴上，想也没什么好话了。她是可以清者自清，可总要在意些花满楼的家人。至此，心里除了微微的忐忑不安，了悟之中却也是苦笑，沈浪之后，她一直就告诫自己什么都可以交付给别人，唯独真心。初遇花满楼时也一再提醒自己，可如今的紧张是无法骗人的，自己早就在他温柔的笑容和体贴中交付一片真心。
为爱痴狂，是爱之至深，可她不愿被情迷惑再次失去自己，这也是她依然紧张担忧的原因。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叫尴尬的气氛，且有逐渐凝固的趋势。两人之间的沉默一直是一种心有灵犀，他们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却是怡然自得，只是如今的气氛，花满楼很不喜欢，如同那次她自怨自艾自暴自弃的言语一般。竟不由自主地握住她的手，展颜笑道：“我不知你到底是在担忧什么，我只想说不管发生什么，一切有我。”
这话，沈浪似也说过，她却也知道这两个人原就是不同的，一手交叠上去，竟有些微微发颤：“我可以相信吗？”若真是让她信服了，那无论如何都再也丢不下了。
花满楼微微笑道：“怎么做是我的事，信与不信却是你的事，我不想给你那些苍白无力的承诺。我希望你喜欢的是一直能够看见的我。”
这是花满楼第一次用了喜欢这两个字，以往之事，都还有层窗户纸遮遮掩掩，两个人都在演戏，都没有刻意点破，也算默契，只是忐忑猜测却是免不了的。如今由他主动了，平衡一被打破就必须要有人做出妥协退让。看着花满楼隐隐有几分期待的面庞，白飞飞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表情竟是认识他的时候起便从未见过的。张张嘴，下意识地就想说答应了，脑子里不知怎地婉转出一个人名……上官飞燕。心里便泛过一丝不快，虽知是她对不起他，可是花满楼那样的性子，一旦是动心了的，必然就会是喜欢上了的。
这么一来，语气里不免多了丝冷淡，“这话你不只是跟我一个人说过吧。”
花满楼一愣，他却也没想白飞飞是否会调查过什么，只是听了她的话，确实想起那个轻灵可爱的女孩儿，同时面上亦滑过一丝黯然，“你知道飞燕的事？”都被骗到那种程度了，还说飞燕？好亲密的称呼！一瞬间，白飞飞不知是为了这个以己度人，从来善待人的男子而生气，亦或是心里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知道。”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比以往带了更深的冷意。亦是简简单单三个字，一切尽在不言中。花满楼看不见，却也能料想得到白飞飞的面色一定不好看。
他轻笑出声，笑到白飞飞的脸都不由染上几点红霞后，才道出这似是而非的事实：“飞飞，我怎么听你的话倒好像吃醋了。”
吃醋？这可不是已经很在意了吗？她自己也是有过往的人，又怎么会去在意别人的过往，可偏偏是眼前的这个人，便有了在意的理由。
花满楼握了握掌中的柔胰，轻声而道：“我没有对飞燕说过这样的话，她在我的面前总是无忧无虑，连说这样话的机会我也没有。”他的神情充满着对过往的怀念，上官飞燕骗了他，可终究在他生命中划过美好的一线，他的记忆中仍是那清脆婉转如黄鹂的歌声，“我的确很喜欢她。”
花满楼没有过多的解释，在他口中缓缓陈述的只是一个遥远的事实，花满楼喜欢过上官飞燕，就像白飞飞喜欢过沈浪一样，在他们漫长生命中曾停留的一处风景，只是风景残照，他们都不得不重新上路。
看着这样的他，白飞飞心里没有嫉妒，没有愤恨，却隐隐地有些心疼。她轻轻说道：“她都骗过你，你不生气吗？”声音轻柔如羽毛一般，怕是打断了此刻唯心的宁静与平衡。
花满楼笑着摇摇头，“她从未要我喜欢她，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只是惋惜她在大好年纪走了错路，最终只落得枉死的下场。”白飞飞的问题，他从没有避而不答。神情雍容和缓，没有历经其中的人难免都会认为这只是他口中一个故事罢了。若白飞飞没有注意到他手心里微微的薄汗，怕也是这样认为。一个人的态度永远是这么温和与她永远那么清冷如出一辙，都是对人世间贪嗔痴恨的淡漠，唯有真正牵挂在心上的人，才得缘窥见他们真正微笑的一面。
从前过往，尽数都已是不可追思的残破，那时她身边的人已寥寥无几，终不过物是人非，烟消云散。落于沈浪身上的情，她会慢慢等待时间去抚平，却不想也有一日，再入凡尘情爱。在此之前，她一直有过犹豫，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那种感觉去对待另一个人，也是花满楼这个人在心上占了太重的位置，竟未发现如此小心翼翼早已是沈浪没有的待遇。
她的戾气，他简单一句就消弭云烟，她的决定亦可在他淡然从容的微笑间渐渐动摇。既是如此，白飞飞若不是欣然接受便是狠下心来斩断自己的这个弱点。可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性，她的双手就禁不住地发抖。垂下眼睑，心思里兜转着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话，他的身影，他的微笑，清波澹澹起，心上镜湖已被扰乱，倒影的都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再抬起头，已是满眼坚定，好看的星眸似有光华闪现，若花满楼能够看得见，一定会发现里面慢慢倒映的都是自己的微笑。
“花满楼。”
“怎么了？”
“白飞飞可是最会骗人的女子。”
“只要你不骗我就好。”他是认真的。
白飞飞笑了，一种发自内心温暖灿烂的笑颜，他对她的信任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任何话而改变。她的手突然从花满楼掌中抽离，清凉的空气穿盈在指尖，渐渐变得冰冷，心里空落落的，连一向敏锐的听觉都变得有些迟钝。等到身旁有人坐落，这才从难以言喻的失落中清醒过来。
白飞飞看着花满楼呆愣的神情不由得轻笑出声，自己当真三生有幸，不禁看见了别人永远看不见的表情，也得到了一颗别人永远也得不到的心。
“你记住你今天的话就好，白飞飞可是天下最决绝的女子，若你有半点不好，她绝对不会再给你回头的机会。”
花满楼轻笑，声音里充满了自信，“我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她顺从地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只觉得这个温暖的怀抱已是她的天地，从此风雨行路，有他，再也不用担心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蒲苇磐石皆不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