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筝》烦得很嘞

53、Timber Coffee

　　然而第二天，我从驾校坐公车回来时，意外地发现欧阳行在家里。

　　“你今天不用去学校吗？”

　　“我也有暑假啊。”他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双手叉腰，一副居家妇男的样子。

　　“你穿短裤看着真不习惯，不过很好看。”

　　他一笑：“又不用上课，随便穿的。晚上想吃什么？”

　　“你下厨吗？”

　　“嗯。”

　　“那随便吃什么。”

　　他进了厨房，洗了米开始做饭，又从冰箱里拿出肉和蔬菜准备下锅。我站在一旁看着，评论他：“我以为你只会买水果冲咖啡和做汉堡。”

　　“那是做给我自己吃的，方便。今天又没事，认真做饭。”

　　“要我帮忙吗？”

　　“你洗菜吧。”

　　我接过他递来的番茄和白菜，找了个菜盆，放在水龙头下开始接水。

　　“我今天去了一趟高中部，碰见了Andy，他说茶饮店的店长准备在江海大学的南校区新开一家店，月初已经装修好了，现在正在招人。你有兴趣吗？”

　　“当然有！”我就快立正站好表决心了。能在学校里工作是最好的，又方便，又不会担心生意不好，而且还是认识的人介绍，不会不靠谱――这么好的条件，我当然愿意。

　　“服务生的工作会很辛苦，点单洗杯子收桌扫地，你确定能吃得了这份苦？”

　　“逆境出英雄嘛。”

　　“还有可能影响你的学业，你不担心？”

　　“反正我又没有什么‘学业’……”

　　他一皱眉。

　　“我尽量学习工作两不误！”我拍胸脯向他保证。

　　他叹了口气：“那我明天送你过去现场面试吧。”

　　“不用，我坐公车过去就好。”

　　“我没什么事，送你过去吧，正好去一趟图书馆。结束了我来接你。”

　　他这么坚持，我只好作罢。

　　我挑了最朴素的白色T恤和直筒牛仔裤、黑色皮鞋――以此显得我踏实又能吃苦――去了Andy的茶饮店。面试我的除了他，还有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性，西装革履，头发油光可鉴，看上去事业有成的模样。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店长，Thomas崔。今天主要是他来提问，我负责记录，欢迎你来应聘Timber Coffee的职位。”Andy煞有介事地说了开场白，向我点了点头。

　　我也朝他和Thomas崔点了点头。

　　Thoma崔清了清嗓子，开口了：“我先简单说一下咱们这个新店吧。和高中部这家店不一样，Timber的定位是时尚咖啡厅，目标人群是消费能力的大学生，以及江大的留学生。你英语怎么样？说普通话没口音吧？”

　　“我高考英语138分，您听我说普通话有没有口音？”

　　“呵，这比我的成绩高多了。”崔总淡淡一笑，我猜我过了第一关。

　　“别的就没什么硬性要求了，吃苦耐劳、踏实肯干这种虚的咱就不说了，拿行动说话吧。你记性还行？”

　　“还行，我背单词挺厉害。”

　　他点头：“那就好，以后得背menu和材料表，到时候再让Andy带带你吧。薪酬的话，我们这边是八块钱一个小时，以四小时为单位――新店是十二小时三班倒，早上十点到下午两点，两点到六点，六点到晚上十点各一班――具体的听从店长安排。工资按周支付，如果每周工作超过28个小时――也就是一周全勤――工资按十块钱一个小时结算。有问题吗？”

　　我暗暗算了算，如果我每天工作四个小时，一个月至少能拿到一千二，生活费就能解决了，甚至可能出现盈余。我摇摇头：“没问题。”

　　“那好吧。”他长舒一口气，对Andy说：“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带她熟悉一下吧。”

　　“OK。”Andy点头。

　　Thomas崔起身和我们道别，随后坐上一辆白色奥迪离开了。Andy带我走进他们的工作间，问我：“你衣服穿多大size？”

　　“S。”

　　他在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去更衣室穿穿看，小不小。”

　　我走进更衣室，拆了包装换上工作服。深棕色的衬衫、黑色一步裙和深绿色的围裙（上面画着一棵树，大概是咖啡店的Logo），宁静而沉郁，倒挺符合店名的气质。不大不小，刚好合适。我脱下换回自己的衣服，出了更衣间。

　　“可以穿吗？”Andy问我。

　　“刚刚好。”

　　“那再给你一套。”他又拿了一套给我，“以后就穿这个衣服来咖啡店，还有这种黑色的皮鞋。”他指了指我脚上那双圆头平底鞋：“不要穿太尖头的鞋，高跟鞋也最好不要穿，脚会很痛。”

　　“哦，知道了。”

　　“那我们去新店看看？”他问我，却完全没有征求意见的味道，拿了钥匙就准备锁门。

　　“你店不要开了吗？”

　　“学生都放假了，我们也没什么生意，昨天就歇业了。”

　　“那怎么今天还来？”

　　“欧老师啊，害我今天加班。”他转头问我，“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啊？”

　　这个战斗力无穷的八卦兼嘲讽男！

　　“我们就……朋友啊……”我尽量不露声色地绕过他这个刁钻的问题，避免破坏欧阳行在学生中的形象。

　　“喔？”他明显不信，“欧老师特地跑来找我，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机会，我说已经满员了，他又去找Thomas，于是我就被派来加班面试了喔。”他看着我，像是在等我的解释。

　　“Thomas？他们认识？”我故意绕开话题。

　　“Thomas好像是他学弟，他们俩偶尔在这里碰见，总会在后面的小隔间里聊一阵子。”

　　他说这话时，依然盯着我，像是要在我脸上看出个究竟来。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我就请他帮个忙而已！”

　　“‘而已’？”他语气上扬。

　　“你这么问，是吃醋了吗？欧老师帮我不帮你？”解释不成，我只好反守为攻：“你该不会喜欢他吧？我看你在这儿都做了三年了，怎么一个女朋友都没有？‘那方面’不一样？”

　　他一下愣住了，车钥匙拿在手里都忘了解锁车门。为了不输气势，我砰砰砰连拍三下车门：“店长！开车门！”

　　他这才闭了嘴，按下解锁键，我坐进副驾驶。

　　他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好一阵才开口说了话：“你自己有没有发觉，你这个小孩还满讨厌的？”

　　“有没有人跟你讲，你酱紫的台湾娘娘腔也满讨厌的？”我不甘示弱，强力反击。

　　他却突然笑了起来，有点出乎我意料。

　　“我下半年要去台大交流喔。”

　　“什么？”

　　“我女朋友在那边。”

　　“鬼才信。”

　　他一点都不介意我的冒犯，笑得更开心了，大概真有个女朋友在那边吧……看来昔日的篮球巨星还是宝刀未老嘛，把了个台湾妹子……我还在一个人胡思乱想，他突然出声：“所以，秦铮小美眉，你要抓住机会多多学习，说不定我走了以后你就是店长呢，店长有奖金和分红哦。”

　　“……哈？”我有些不敢相信……奖金和分红……是不是意味着更多的钱？这样就可以还给欧阳行……

　　“说真的，你会开车吗？”

　　“在学……还没拿到驾照。”

　　“Mana和George也不会……看来未来一段时间里，只有我去采购了。”

　　“这又是谁？”

　　“是Timber的员工啊，上班之后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哦。为什么你们都要喊英文名？”

　　“因为Mana是泰国人，George的中文名就叫乔志，远大志向的志。”

　　“哦。”

　　“他们也会和你竞争店长的位置喔，你要加油。”他看了我一眼，“我看你好像对这个很有兴趣。”

　　我白了他一眼，但心里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我太需要钱了。

　　“不过你已经在开车这件事上赢了一半。Mana不想拿中国驾照，George还没去学……你什么时候能拿到驾照？”

　　“十月底。”

　　“那快了，以后我出去的时候你也跟着跑一跑，熟悉一下。”

　　“哦，好。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八月二十四号。试运营一周，九月一号开学，之后的一周是开业酬宾，会比较忙，做好心理准备。”

　　“知道了。”

　　“下车吧。”

　　他带着我参观了一圈刚装修好的咖啡馆，尽管我和这个老板之间有些小小的矛盾，但不得不说，他是个很和善的领导，虽然嘴巴有点坏，但在努力工作这件事上，我们有着一致的目标和动力。

　　就这样，我的暑假在对未来的一半忧虑和一半期待中度过。大多数时间，欧阳行在家备课，读书，做饭，我出去练车，回来和他一起看电视，每周两次，我们一起去游泳馆游泳。在一个暴风雨后凉爽的周三，我和他一起去了红海湿地公园，用他的相机拍下了两只白鹭和一只白头翁。

　　等到八月底的时候，他已经提前回校准备开学考试，我的银行卡里多了五千块钱，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