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无水私兀

7、惊变（上）

　　晚秋的清晨，枯叶已落尽。当她从屋中出来的时候，家里的其他人已等待她许久了。
　　“是不舒服吗？我们等了你许久，不见你出来，是有什么不舒服吗？”季逝于轻问。
　　她笑笑，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昨夜没睡好，早上有些疲累，所以起得晚了些。”她有意掩去了昨夜墨梅枝断的不安，不想给他太多的负担。
　　“那就好。”他的眼神温柔，带着些许的焦急缭绕了她的心。“也不要想太多了，到底还是身体重要。”
　　恰巧残千端了早饭走来，看见她醒来，也满是担心。“少夫人，身体无恙吧？”残千把饭放下，一边低语。
　　“没事的，劳你们费心了。”她伸手，轻把住残千的手，一阵坚定的温暖让残千放下了心。
　　“少夫人，你要多休息啊，累坏了身子，就算我们不说，少爷也会忧心得如火燎一般。就好像今天早晨一样，你一直没出屋，他就一直在屋外守着，着急地踱来踱去，全没了往日的镇定。”
　　季逝于听闻慌忙张望，一边说道：“残千，早饭要凉了吧，要不去热热？”
　　“少爷你才是，才做出的早饭怎么会那么快就凉了？分明是你不想被人说穿罢了！”说完不服气的一呶嘴，再看一眼觞歌，两人不禁掩嘴窃笑。
　　他假若不知，也不言语，偏了头不去看她们说笑。
　　却不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沉静。她们一惊，迅速掩藏到厅堂之后。
　　打开门，一股强烈的霸气意欲闯入屋宅。白衣的男子轻一伸手，一阵清风便制住了肆意的霸气。
　　来人一惊，略略收敛了横气，抬手一拜。“在下乃国之大夫，见过季先生。”
　　季逝于一点头，“请。”也不问来人何意，便侧身让了来人。
　　来人一愣，瞬间白了脸色。竟还有这样的人！来人站立不动，等待主人下一步动作，却不想主人也不多行，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来人不禁怒起。这姓季的就是不懂礼法吗？迎客之道，需当一拜，再与客同步进宅，入宅后又一拜，直至厅堂之上，再拜而坐。可是面前的人竟视他若无物，惟一个“请”字便欲弃之于不顾，傲慢无礼反道却若自然而成！来人压不住气，眼见就此要爆发，却猛然看见主人淡然若泰的脸上，一缕清冷孤傲的风将他团团包裹，不可进犯。来人的气瞬时熄了大半，暗地里寻思：无论如何这人也是有了名的祭师，当与神近，况且又是大王让他专门来请的，还是不敢太过张狂，免得冲撞了他，神不降罪也罢，就是这般回去了也不好向大王交待。也罢，全当是在神的脚下屈尊而过。
　　来人无计，终还是得委屈了自己，想着，一甩衣袖径直走入了宅院。也不入座，就那么可有可无的轻轻一拜，开始言语：“大王贤能，久闻季先生之大名，独爱季先生之才能，特派小人前来邀季先生入宫一叙，不知季先生可有时间，烦请季先生随小人走上一遭？”
　　他沉思片刻，手拈杯盏浅啜一口。“那就劳君带路。”
　　将欲行，望见远处略隐的红色裙摆，头一抬，便触碰到上官觞歌担忧的目光。
　　他淡然一笑，举步走到她的身侧，轻拾起她的手。“不过区区小事，不必劳了心神。”
　　也只有如此吧。她轻轻点头，让他少了担心，却有一丝不安暗暗涌上自己的心头。她回想昨日的那一枝断梅，似有一丝的不祥潜藏其间。她要为他补上一枝旁逸的枝蔓，却不知，那补上的枝蔓能否助他逃开断折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