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无水私兀

4、承命（下）

　　厅堂正中，有他斜倚等候的身影。那被救的少妇焦急地守候在大宅门口。他不动声色的笑笑，把起青铜酒觚，细品着其中酒的香浓，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近了，近了。他听见马蹄渐近的声音。放下酒觚，抖一抖衣袖，扬身站了起来。他掐算准了时间，一步步走到门口，便听到车夫喝停马的声音。他迎到车前，伸出手，把她从车上接了下来。
　　他们相视而笑，然后她走向门口紧张等待的少妇。少妇一脸的慌乱和无主，却如何也把持着不敢表露。她看着少妇的不知所措，突然一阵心痛。只是十五六的年华，却已背负了太多生活的不堪。
　　她收了心中的酸楚，温柔一笑，从怀中抱出孩子。少妇禁不住一愣，迟疑了太久，才终是颤抖着双手将孩子托住，紧紧的拥在了怀里。她滂沱的泪水告诉她，这并不是梦，这对如神一般的人儿，将她从深陷的泥淖中一把拉出，给她一个生的希望。
　　她毫不犹疑地跪下，膝下的地面已不再寒冷。“谢谢两位大人救了我和孩子，这一生我做牛做马都无以为报。”
　　两人有一时的忙乱，匆忙上前，搀起了少妇。
　　“你这又是为何呢！我们不过是助你一臂，做了我们该做的而已，又谈什么相报。”她温婉如阳。
　　少妇止了呜咽，看看怀中的孩子，孩子安睡无恙。妇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时紧张：“你们，你们会把我送回去吗？求你们，求求你们，把我留下吧，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要把我送回去啊，那个不是人呆的地方啊！我，我……”
　　少妇一时语塞，却在她的脸上微微泛起笑意。她轻抚了少妇的脸，将她脸上的乱发轻拢在耳后。“每个生命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你和你的孩子也不例外。而这天下的众生都是平等的，没有尊卑的分别，没在贵践的差异，你与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是平等的生命。此刻你既然身在此处，就只顾从容地活下去，别的也不必多想啊！”
　　她的声音温婉淡薄，却有挺过寒冬的坚强，让那少妇不禁安然了心绪。只是，有一些东西，在她话里的东西，少妇并不能完全明了。那些关于平等的话语，从不曾有人对她说过，在她看来似是高深了些，只留下了懵懂的印象。“但是，”少妇没有多想，“他们是救了我和孩子命的人，又待我如此，便是穷尽此生也难报答。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有如神一般的风度，那么我在这里，便不用再多想了吧，只求能尽力报答，报答他们对我的恩德吧。”
　　“可是，我是大人花钱买回来的，我就是您家的奴隶呀。”少妇顿了顿继续说：“我什么都会做，什么都可以做，洗衣、做饭，什么都行！”
　　听着的两人不禁相视一笑。真是可爱的人儿呢！
　　“那么……我们是祭礼师呢，做祭礼的时候正好缺了一个助手，以后就拜托你做我们的助手吧。”他笑着对少妇说。
　　少妇一惊：“可是，可是……”
　　他假意眉头一皱：“怎么，不愿意？”
　　少妇慌了：“不，不是的，只是我不会啊，做祭祀之类的事，我什么也不懂啊！”
　　他畅快而笑。“不会，我们可以教你的嘛，也不是很难的东西，只要你愿意学。倒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呢！”
　　少妇忙着点头。“愿意，我是真的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