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竹书 心坟》夏烛流萤的猫

9、血祭

　　莫明初取出似乎是之前从第一具尸体身上摸来的铁钎敲在内棺上，然后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松木，不过带着铁锈味。”

　　“铁锈味？”我凑上去，集中注意力闻了闻，的确有一股很稀薄的血腥味道，莫明初不说我还闻不出来。

　　大概如果是血腥味的话应该不大可能在古墓这种地方保存这么久，因此莫明初判断这是铁锈的气味。

　　考古发现中国最早的铁器出现在春秋时期，依照莫明初对这个墓的年代定位，战国到西汉时期，有铁器存在不奇怪。实际上到战国中期以后，各国社会生产和生活等方面都应用到了铁器，楚、燕的军队装备也以铁制武器为主；到东汉的时候铁器最终取代了青铜器。

　　江城在战国时期属于楚国的地区，但是为什么内棺会有铁锈味道？我把手电打在掀开后丢在一边的外棺棺盖，没有发现铁制品的迹象。

　　莫明初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内棺，根本没有接缝口，这似乎就是一整块被削切成型的松木。

　　“干脆直接劈开？”文启书咬着手电开始拆他所使用的行军铲，把铲头拆卸下来换上了一把斧子，拧紧螺丝和卡簧后就组装成了一把手斧。

　　文启书压了压握手的位置，拉开姿势准备劈棺材，画隽却突然伸出右手挡在了他前面。

　　此时我们几个人都围在内棺周围，我、顾羽、莫明初的照明设备都把光线打在内棺上，刚刚听到文启书提议要劈开内棺，我们都只是转过头来看着，并没有改变照明设备的位置；文启书组装完手斧后把咬在嘴里的手电关掉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画隽的左手提着矿灯，光线直指地面。也就是说，此时文启书的身体前方只有画隽的右手，没有光源。

　　然而我清楚地看到几个橙黄色的光点浮在文启书的身前。再仔细看，是画隽的指甲发出的光！

　　我被震惊地愣在那里，看着那些光点渐渐边亮边大，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第一个念头的是【难道他在变魔术？】

　　然后我发觉那些发光的竟然是液体，不断从画隽的指甲中渗出来，现在聚成一颗一颗的发光液滴，沿着指尖滴落。

　　画隽在我们惊疑的目光中把右手按在了内棺上，然后开始在内棺上摸索。橙黄色的发光液体顺着他的手指抹开。

　　“起棺爪……”连莫明初的声音也带上了颤抖，在我听来有种断断续续的感觉，“画家……真的是画家……”

　　我陷入了普通电视剧常有的情节，一个低调的高手默不作声地展露自己隐藏的能力，由一个博闻多识的人用惊讶的语气解说，但是亲临这样的场景我作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配角体会到的只有惊讶和好奇，这两种感受的剧烈程度足以占据整个思维。

　　也不知道莫明初所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画隽之前是一个有名的画家？

　　完全弄清楚画隽的起棺爪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我通过搜集到的信息和一些联系前后性质的推测把起棺爪定义为一种秘术。

　　关于盗墓的历史，新石器时代的考古资料已经可以看到有意识的墓葬破坏现象，在春秋时期经历了“礼崩乐坏”后形成了厚葬的风气，盗墓行为也开始盛行；比较有名的盗墓者伍子胥就出现在春秋末期。这样看来盗墓的历史文化渊源还是挺深远的。由此可以推测到，盗墓者之间会存在合作和竞争。以家族或组织为单位合作的盗墓者们逐渐在发展的过程中形成了一些特别的方式和手段以使自身更好的生存发展，秘术就是其中的一种，通过一定方法改造人体使获得特殊能力。

　　画隽从小为了炼就这双手，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把手指指尖插在一种药泥里使甲床和甲根甚至是指甲产生异变。起棺爪在使用的时候需要撕裂指甲和手指之间的皮肤，这里流出的血液将带有药性。这似乎是画隽的家族掌握的秘术。

　　起棺爪最大的功效是克制邪物，无论目标强弱都能起到一定的抑制和削弱作用。它被命名为起棺爪的本意就是【用这双能够应对妖物的手开启棺材】。这样的秘术副作用也是巨大的，接受了起棺爪的人必须在30岁之前的时间内截去双手，不然会有药性反噬的危险，想想看连妖物都能压制的药直接沿着血管进入心脏，一旦反噬瞬间毙命。

　　然而具体的药方我难以获知，这些东西基本来自古籍。中国存留下来的古籍虽然在类似领域有记载但是不少都无法考证，比如《山海经》里记述青丘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这样能辟邪的物种大多只是传说。

　　我只是觉得画隽所用的这种秘术很残忍，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得到这种能力，这以后又要承受多大的代价。

　　当然，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凭借一个单位的付出就能如愿得到一个单位的回报的事情。

　　最后画隽突然手一低，滑进侧面，猛地掀开了内棺！

　　内棺里的空间比我想象地要狭窄，内棺里侧每一块棺板的边角都有分支，分支上还有小分支，整个内棺是用这些分支环环相扣连接起来的，类似于连环锁，要按照一定的顺序拆卸才能保证内棺完好无损地打开。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很奇特的防盗设计。

　　看来画隽是直接把棺盖拆坏了。

　　“这棺材……？”顾羽指着内棺的棺盖叫了出来。我被吓了一跳，把手电的光扫了过去。

　　此时被画隽扔出去的棺盖内侧正在淌血，而且仿佛是有脉搏一般一股一股地往外涌，很快就在地上流成一滩血泽。

　　墓室里很快就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血祭棺……”莫明初沉声道，“有些麻烦了，这是巫术，在封棺后用血浇遍棺材直到棺木湿透，阴干后再用血浇，持续七天七夜能封住死者的灵魂，”

　　“封印了这么久的，一定很危险吧，”文启书心不在焉地借口道，他已经开始了搜检尸身。

　　“起来了我们至少死一半人。”莫明初停顿了一下，很满意地看到文启书的动作僵住了，“这个血棺受到剧烈撞动后就会有血涌出来，而这东西沾了血气就起尸。”

　　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如果刚才文启书直接劈下去这里面就会爬出一只浑身是血的尸鬼。我看了一眼文启书，他保持着嘴微微张开，嘴唇发抖的表情，双手也颤抖起来。

　　“别姬你？”我轻轻地问。不至于后怕到这种程度吧？

　　“血！棺材壁也在出血！”文启书叫了起来，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然后嘶哑。他对着放在一边的手斧一个勾踢把手斧踢了起来，抓住，反手握紧，对着尸体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