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竹书 心坟》夏烛流萤的猫

10、耳室

　　画隽打开棺材后我一直没有机会仔细观察这具保存还算完好的尸体，文启书已然抡起斧子对着它的脖颈劈了下去。

　　然而文启书就要劈到尸体的时候尸体却突然弹了起来，文启书一招落空，手斧劈进了棺木。他猛地一个后跳拉开距离，抽出两把刀。

　　尸鬼！

　　虽然莫明初之前提过，但是亲眼看见一具尸体从棺材里跳起来我还是觉得一阵恶寒。

　　尸鬼的身上是一件破损的衣物，此时大部分都浸透了血。我看到内棺底部已经积了一汪血水。

　　它突然伸手向我抓来。我确乎是被吓到了，身体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睁睁的看着它发黑的手抓向我的腹部。

　　感到的衣领一紧，我被往后扯了回去。

　　“小鬼别碍事！”扯开我的文启书叫喊着又转身给我一个狠狠的回踢，“霜爷！”

　　“哨兵、别姬、长短刀和我拖住尸鬼，官人先去耳室！”莫明初用矿灯扫了扫耳室入口的位置。
　　我被刚刚文启书那么一踢滚出很远，几乎站不起来，肚子一抽一抽地发痛，手电也脱手摔了出去。我撑着地面想要坐起来，结果抓到一条腿。

　　顾羽和文启书真的分尸了！我把那条腿丢开，捡起手电。

　　现在这种情况我的确只会碍事，我忍着抽痛勉强起身，抓着手电几乎是手脚并用冲进了耳室。

　　我先用手电照明，扫视了一遍耳室里的布局。

　　耳室里的确如莫明初所说只有一些陶器，壁画依然是流云纹，但是手法粗糙了很多，我只是粗略地看去也注意到了很多不工整的、别扭的地方，尤其是左侧的那面墙，整面墙上的纹路都排列地特别紧密。

　　我不敢乱动，安分的关掉手电蹲坐在拐角处捂着肚子等待疼痛缓解。没想到文启书下手那么狠，恐怕被尸鬼抓到我都不会痛成这样。我疼地都出汗了。

　　不过据说尸鬼一般是带着尸毒的，抓伤会形成类似烧伤的溃烂伤痕，而且无法痊愈，严重的情况伤口还会不断腐烂恶化。

　　“起尸了我们至少死一半人。”

　　我突然想起来莫明初的这句话。

　　死一半人！

　　我慌乱地凑到耳室的入口处探出半个头，向外面看去。

　　稠密的黑暗。没有任何光线。

　　惊恐如潮水般在我胸口汹涌澎湃。这么快就全部死了？

　　等等，我缩身回去，不会的，如果死了，矿灯顶多掉在地上，我们使用的矿灯的质量不至于说摔几下就坏，不应该一丝光线都看不到的。

　　难道说是他们特意关了灯？但是在黑暗中能看清楚事物的应该只有莫明初，失去照明对于其他人而言根本就是送死。

　　到底刚刚这么点时间内发生了什么，冷静，先冷静下来再思考。我抱着头蜷起身子，一定要冷静下来。

　　我抬头，却发觉耳室的左侧上方亮起了好几对闪着绿光的眼睛！

　　蝙蝠？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黑暗中这种东西的存在总让人毛骨悚然，不过这么几只蝙蝠也威胁不到我。

　　但是动物的眼睛应该只有起到聚光反射的作用而不是自行发光，现在这耳室里完全没有光源，它们的眼睛怎么会闪着绿光？况且这里可是古墓，怎么会有蝙蝠生存？

　　我仔细地看了一会，只有七只眼睛；而且眼睛的排列方式十分接近北斗七星的格局。我打开手电扫了过去，按照刚才绿光所在的位置是七颗巧妙地隐没在墓墙上流云花纹中的特殊矿石，只是我辨认不出种类。

　　为什么莫明初一开始没有注意到？难道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仅仅是会发光的石头所以没有加以说明？不过我刚刚进到耳室来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察觉到这几颗矿石，因为是用手电照明观察的，这些矿石又被流云纹的样式掩盖了，加上矿石本来就是很小的一颗，现在再用手电照过去，看起来也只是暗无光彩的普通石子。

　　这几颗石子是做什么用的？恐吓盗墓者？我走近几步观察，发现不仅仅是这么七颗，这面墙上还有很多这样的小石子。

　　我想到了什么，关上手电，果然这次亮起来的有十多颗小石子了。这种石子在接受一定剂量的光照后会在黑暗中发光，估计是萤石一类的矿物。

　　但是我不能解释的是为什么一开始起来的只有七颗，我明明是整块墓墙都照到了的。

　　思考了一会我决定不再打开手电。墓室里奇异的机关一般是用来杀死盗墓者的，少见的一些则是引导盗墓者自己离开，绝对不可能有触发以后掉钱出来的机关。

　　其实应用现代的一些技术可以在没有光照的条件下考古，然而在古代人们想要探知黑暗中的情形必须要照明，而且那时用的是火折子之类的东西，不可能像手电一样随意开关。这种石子可能就是根据这个特点设置的，如果盗墓者在耳室待的时间过长，这些石子持续吸收了足够量的光照就会触发机关。

　　不过这个墓的年代那么早，虽说当时盗墓之风已经兴起，下葬的贵族们一定会用新的方法对盗墓者进行防备，但是能想到用这种方法防盗也是很厉害的。

　　不过触发的会是什么机关呢？

　　接下来我只能老老实实地蹲在角落里等待，这个耳室因为不能轻易照明我也无法进行进一步观察，走出去又会很麻烦。

　　莫明初说的【至少死一半人】是我现在尽量避免去想的，如果他们收拾完尸鬼叫我出去，看见谁变成了尸体我都无法接受。再说这些人里面和我算得上有关系的只有莫明初，我又是完全没有任何能力的人，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我的处境就尴尬了。

　　越想越焦急。

　　我听不到有明显的声音，想来他们没有正面打斗，大概正在想办法拖延时间并伺机发起攻击。

　　一想到这个我就静下心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耳室里十分安静，我用力地去听反而觉得耳膜发痛。

　　不免又想到了我那个阴森森的家。其实那个家并没有墓室里面这么黑，黑的只能看见夜光表上的小小指针。

　　但是在这个墓室里我有同伴。我不是一个人面对黑暗。

　　然后我感觉到什么东西贴着我的脸擦了过去。

　　尸鬼？！我吓地要跳起来，刚刚站起身就觉得腿蹲麻了，往后一仰倒在墙上。

　　要赶快离开这里！我也顾不得机关的问题了，打起手电就要往外跑。

　　手电刚刚亮起来就被握住了发光的镜口。我身前挡住手电的人影的模样虽然只被照亮了一瞬间，但已经足够我看清楚那是画隽了。

　　我悬着的心又沉了下来。没想到下一次墓竟会是这样翻来覆去地折磨内心，我开始感叹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能隐约感觉到画隽的刀子眼在我身上划来划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了【庖丁解牛游刃有余】之类的成语。他从我手里摘下手电，把我的手指扳开，然后在我的手心写字。

　　一开始我还没弄明白他抢我手电要做什么，当我意识到他在写字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写完两个字了，我感觉到接下来的几个字是【保护你】。大概写的是【我来保护你】吧？

　　我轻轻嗯了一声。这样的黑暗中有人过来陪着再好不过了。

　　紧接着就听到莫明初在外面的喊声：“长短刀迎击！它在耳室门口！”

　　画隽把手电塞还给我，从我身前迅速撤开。我跟着一转身向墓室门口看去，此时外面打过来一束光，正照在那个尸鬼的身上，同时照亮了画隽的身影。

　　尸鬼正背对着耳室的入口处，画隽把双手一绞，向尸鬼的背后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