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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登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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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启书远不止莫明初所介绍的那么简单。
祁城作为一个规模不小的城市,街巷间坐落了不少古董市场,莫家外家所经营管理的主要是位于祁城东南方向的一个名为南晓集的市场的一间饭店,不定期召开拍卖会,出售内家从墓里摸到的东西。这可以说是莫家的支柱产业,此外莫家外家也会在其他地方捡漏,收益也比较可观,但相较拍卖所得这些不值一提。
莫家拿出来拍卖的往往都属于国家一级二级保护文物,一件东西出手就能捞回近一年莫家的开支。南晓集常有盗物出售,大部分商铺于拂晓时营业,基本没有治安可言,因而莫家能够在南晓集明目张胆地拍卖明器;而同样由于治安条件差,莫家的货物又常常是稀世珍品,各行各业的人都会前往插手想捞到些好处,莫家外家为了更好的生存发展培养了一批事务处理人员,职能不言而喻。
文启书是这批事务处理人员中最杰出的三个人之一,以手段狠辣精准闻名,曾经在一次追捕中拆掉了一名盗贼四肢的全部关节,对方因为剧痛几乎当场死亡,最后又被文启书救了回来,后来瘫痪了;另一次闹事事件中,文启书在一名身材矮小的对手腹部连捅17刀,刀刀避开重要器官,后者受到极大创伤但仍被判定为轻伤,刚刚够上索赔的标准。文启书至今都没有杀死过人,他的手段以让人生不如死为目的。当然不排除杀死人后全面封锁消息的可能。
原本文启书的代号叫霸王,而因为他的长发和中性气质,暗地里被讹为别姬,这种带有戏谑意味的称呼在什么时候都很受群众欢迎,此后就作为文启书的正式代号传开了。
“这是我的表弟,莫卿。”
随着莫明初一贯简短的介绍,文启书和顾羽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画隽坐在副驾驶座上没有动作。
总觉得画隽的动作和姿态少地可怜,大概是不知道如何侧过身所以没有拿刀子眼刺我。
面对这些来路不善的人我觉得摆出一副笑容然后谦虚地道我第一次盗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前辈多多包涵肯定会被直接扔下车,于是我板起脸,用凌厉的目光来回在两人脸上扫了扫,然后垂下头。这样既表达出我不像年龄反映出来地那么孱弱,又能体现我的敬畏,是我在最短时间内能准备的最好回应方式了。
“不错,眼神我喜欢。”文启书开口,嗓音轻柔,带着磁性的沙哑,很有做歌星的潜质。
因为垂着头,我看不到莫明初是什么反应,只听到他说,“顾羽,他就交给你了。”
顾羽的身份相当于莫明初的侍从,实际上也是一个出色的助手。由于是侦察兵出身,顾羽所掌握的技巧类似暗杀,讲究无声无息一击致命,因此他精通于潜行和隐蔽,并能熟练使用多种冷兵器。当然在下墓的时候顾羽的最大作用是探查和伪装现场。
顾羽看起来还是挺热情的,莫明初说完他就向我伸出了手,我握了握,能感觉出他的肌肉蕴藏的张力。
莫明初所得到的情报表明有一座年代在战国末期到西汉初期间的墓在烟雨峰的山群中,他的安排是先登上烟雨峰确认风水局势以判断位置,再前往下墓。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这里有古墓,我只是听说过烟雨峰上有魏晋时期的丹井、炼丹池遗迹。
登山需要轻装来减少体力消耗,因此我们只带了水和少量食物就进山了。
路杰会在山脚下等待我们回来取走装备正式开始盗墓后再离开。
下车以后太阳已经升的有点高了,所幸云层稠密,只滤下来浅浅的阳光,地面上影子的边缘晕出了一层渐变的轮廓,像是淡化处理的一样。因为是在山林里不会很热,现在登山应该会轻松一些。
沿着石板铺就的游步道,我们在竹林中穿行。目前台阶还不是很陡,加上莫明初之前的长跑训练,我费点劲还是能跟上他们几个人的脚步。
几乎是一路无话。莫明初身为领导者理所当然走在最前面,虽然这里光线不强烈,他还是撑起了一把伞。顾羽和文启书并排跟着莫明初,我和画隽走在最后。因为莫明初话很少,而我们彼此都不熟悉,只有顾羽和文启书多少在祁城见过几次面,一路上偶尔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打破山林中我们之间的寂静。
顾羽的嗓音比较低沉,吐字铿锵有力但不是很清晰,有几个词都是连读的,一种喊口号的感觉。
画隽登山时的走路姿势更加别扭,膝盖一弹一弹,似乎大腿和小腿的夹角只有两个固定的角度。他依然是全身紧绷,随时可能冲出去的样子,我紧紧盯住他怕一眼没看见他就弹到山下去了。
其实我有些好奇画隽是如何做到一直不说话的,虽然我和别人接触不多,但时常地我也会闲聊防止过度疏远,毕竟我再害怕也不能从这个社会中把自己剥离出去。话说的越少往往思考的越多,不少文句细腻的作家都是比较内向的人,话少因而得以把思绪付诸纸上,不知道让画隽去写作能不能出几篇中高考满分作文。
这里的竹子竹竿颜色深绿,枝叶高,在柔化的阳光下抬头绿地沁人心脾。
一路看着画隽一路胡思乱想,走了近十多分钟出现一片缓坡,种上了茶树,过了这里山势就不那么平缓了,台阶落差也大了起来。我在身高上处于劣势地位,在这样的山路上走迈步就有些困难,此时又不敢拖后腿,只有加快步伐,走地气喘吁吁。
莫明初走到一处竹子较茂密的地方说休息一下,我如获大赦,站在原地双手支着膝盖大口喘气调节呼吸。画隽在我前面停下来,靠在一棵竹子边上。似乎画隽在停下来的时候就必须要找个支撑物。
文启书掏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和一只设计别致的打火机,为了不让烟味飘到我们这里来准备走开几步抽,不留神踩空趔趄了一下,顾羽连忙伸手去扶。文启书也是颇为敏捷的,一边点上烟一边用脚尖点在台阶上站稳,顾羽这一伸手就正好把他揽进怀里。
文启书叫了起来,怎么你想干什么?顾羽说你又不好看我对你没兴趣。文启书撇了撇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顾羽说,就你还葡萄,葡萄干都算不上。
我听着听着笑了起来,又不小心被口水呛到。我特意注意了一下画隽,可他好像什么都没听见,正专心地把自己压在那棵竹子上。似乎是察觉到了我在看他,低垂的刘海下探出来两把刀子。我连忙收回目光。
这时走上来一个农民模样的人,步子矫健,走得十分轻松,劳动人民身体素质就是好。我正站在道路中间咳嗽,他随口道,小官人,让让。江城的方言,乡音浓重。我连忙让开。
因为一直生活在江城所以我对江城方言的熟悉程度远大于祁城的方言,不过文启书、顾羽的只是带了点口音,莫明初说的是标准普通话,所以交流起来障碍不大。
农民走上去后文启书掐了烟,问我那个农民说的是什么。我解释道小官人在江城方言中是指未婚的、年龄不大的孩子。
“那你的代号就叫官人了。”站在远处的莫明初突然道。我有些茫然的抬头,没想到莫明初站在那里还能听到我们的对话。他的嘴保持着咧开的昙花般的微笑,还是凋谢状态的昙花,看地又是我一寒。
穿过竹林后道路两旁都是灌木,道路曲折起来,视线只能看到眼前很短的一段,路的尽头被灌木丛吞没。这里的地形形势又缓了一些,但是路很长。走到这里纵然是文启书他们几人体力也有些跟不上了,此起彼伏地喘粗气。莫明初的伞有时被灌木叶子刮到,发出沙沙的声音。
终于登上山顶时已经快十点了,天上的云逐渐散去,阳光照得我有些睁不开眼。走到最后腿酸地厉害,肌肉好像是挂在身上的,不过我终究坚持了下来。山顶是一片广阔的茶原,我们绕了几步到达一个位置较高的亭子。
从阑干边望去,烟雨峰四周是无垠的山群,在城市里看不到这么广阔的景象,感觉胸襟一下子开阔了很多,呼吸都畅快不少。
往远处看丛绿的山体就渐渐转变成深色,若隐若现。
我完全不懂墓葬风水的知识,但看到这样壮观的群山,脱口而出的就会是“好风水啊!”当然我现在不可能这么肆意,不仅仅因为莫明初等人就站在我旁边一起看山势。
两年前的事情已经磨灭了我的开朗,我不会去刻意绷着脸,但至少不会那么轻易地笑了。
我还在欣赏景致的时候莫明初突然道,走了。我已经找到了。
刚要转身离开,我突然看到山下的一块较低缓的空地上有三个游客模样的人聚在一起似乎在商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