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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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何嘉木最后一次见到林爸。
之后的日子安静得好像一个梦。
梦里的林安若乖巧得不像话，办完父亲的丧事，林安若被大伯家收养，搬到远郊，随即很快办理转校，之后何嘉木再没见过她，但过年还是会听到她的消息，无非是大人们聚在一起讨论各自孩子，提及她，无一例外的交口称赞。
何嘉木听了真为她高兴，这愉悦的情绪中又夹杂些许莫名的酸涩，不知是担忧还是心疼？
何嘉木再次看到林安若，是在一年后的暑假。
烈日炎炎，她站在家乐福大门前发传单，他几乎一眼就认出她，眼睛很亮，皮肤白皙，低头的时候眉尖紧蹙，变瘦了许多，头发有些干枯暗黄，发梢多数已分叉。她上身白色T恤，下/身粉红色短裙，短得只到腿根，连安全裤都无法遮住。
没人知道她经历多少变化，何嘉木看到她的脸时，却感到胸口很闷。
他没有犹豫，走上前，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林安若脸上的笑容有瞬间凝结，表情变得尴尬，但很快镇定下来：“勤工俭学呀，你呢？”
他的暑期除了旅行和四处游荡，勤工俭学这种事很遥远，可能即使他愿意，他爸妈也不会同意。
“我出国玩一圈，又回来，没你过得这么充实。”
“那也挺好。”林安若笑着回答，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情绪。
两人四目相对，中间有几秒钟沉默，林安若不开口，何嘉木便提议：“待会儿一起吃个饭吧，好久没联系了。”
“你请？”
何嘉木将手插/在口袋里，微斜着身子，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嗯，我请客。”
他们约好在必胜客，她到的时候他已经点餐了，不过她不是一个人来，身后跟着两个活泼漂亮的女孩子。
她笑着坐到他身旁：“我带几个同学来，你不介意吧？”
“呃……没关系。”见她们坐定，何嘉木直接点单：“四份夏威夷风情披萨。”
这两个女生从始至终，连吃披萨，嘴巴都不忘向他问东问西的乱打听，他有点厌烦，最后抢先买单，准备离开。
林安若追上来，黑宝石的眼睛看着他笑：“我们三个在打赌。”
“赌什么？”
“谁要到你手机号，谁请客。”
何嘉木趁机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柔软，他觉得他整颗心也陷进这片柔软里，轻笑着和她说：“恭喜，你赢了。”
他们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谈不上谁主动。后来他们俩因此经常聚餐，都是何嘉木买单。之后何嘉木才知道他们两人学校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半小时的路程，公交车二十分钟，地铁十分钟不到，因此何嘉木便常常去看她，等她下晚自习，送她回家，或者双休日两人一同去公园。
何嘉木知道林安若为了解决生活费，需要兼职，变着法子给她塞钱，刚开始林安若不收，但两人交往一段时间，他成了林安若的物质倚靠。
那时候，何嘉木有一张金色的信用卡，是父亲的名字，不需要密码便可刷卡消费，这张卡后来由他转赠给林安若。那算是他给林安若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高二的寒假，林安若去体检，检查出胃癌，何嘉木是第一个知道这个坏消息的人。
医院外面，林安若脸色苍白：“我不想死。”
她红着眼睛抓住他的袖子，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爸离世前那副骨瘦如柴的恐怖模样，何嘉木一直深深记在脑海里，她还未参加高考，还有很多事没做，没有尝试过疯狂的恋爱，不曾拥有婚姻，不曾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她未满十八岁，不该将整个青春都泡在医院，和疾病抗争。令他感到伤心的是，作为他的女朋友，他不能与她分担，反而只能看着她孤独前行。
后来，何嘉木找到林安若的大伯，在征得对方同意后，主动承担医疗费。接下来林安若办理休学，住院就医，按部就班的接受治疗。
不间断的手术和化疗，那段时间，何嘉木亲眼看着林安若满头的青丝长发脱成难看的光头，圆润的身形变得又干又瘪，她被折磨了大半年，不能吃不能睡，陪伴她的只有疼痛。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何嘉木坚定做医生的理想实际上由林安若而起。
记得有一次林安若推着输液架去打饭，过了一会儿又推着输液架回病房，何嘉木见到便念叨：“又没在输液，推它干什么？”
林安若怔了怔：“习惯了推着输液架四处走。”
何嘉木扶她坐下，拿出蛋糕和她说：“生日快乐。”
她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你最近忙什么？”
何嘉木：“看书，病理学。”
“你在学病理，我天天抽血浆，玩俄罗斯方块，这就是差距啊！”
“我也玩了，全通关，对了，安若，买给你的影碟看了么？”
“天龙八部？”
“对。”
“看完了。”
“你喜欢谁？”
林安若：“游坦之。”
“被阿紫毁容的铁丑？为什么不是乔峰段誉？”
“天龙八部里，帮主乔峰，傻和尚虚竹，儒雅俊美的段誉和得到武功秘籍后犹如神助的游坦之，这四个在武林中呼风唤雨的男人相约决战英雄大会，各有所得，只有游坦之失去一切。凭什么？”
“……”
“乔峰杀人如麻，血洗聚贤庄，连婴儿都不放过，段誉更离谱，几个亲妹妹，个个和他有私情，虚竹和尚在一个冰窟里把西夏国公主睡了，别说虚竹这是吃春/药喝酒才这样，这不是理由。至少段誉在同样的情况下，和木婉清关在一个房间，段誉连木婉清的一个手指头都没碰，可见虚竹不如段誉。这四个大英雄中最可怜的是游坦之，聚贤庄庄主的爱子，自小受尽宠爱，突然全家被乔峰杀了，孤苦无依，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没人知道这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富家子吃过多少苦，他唯一的错误是爱上阿紫。
——“毁了一张姣好的脸，毁了庄聚贤的好名声，毁了聚贤庄的招牌，向丁春秋下跪求放过阿紫。”
——“阿紫用他试毒时，他知道他会死，最后一句话竟是：‘姑娘，在下游坦之，请姑娘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
——“阿紫眼睛瞎了，他毁掉自己的双眼给阿紫，阿紫抱着乔峰的尸体跳崖，他也跟着毫不犹豫跳下去。”
——“很多人说他可悲可怜可鄙，可乔峰呢？乔峰好到哪里去？陌上牛羊空许约，乔峰亲手杀了阿朱。虚竹呢？虚竹知道他是方丈和孙二娘的私生子后，他没有救孙二娘，亲眼看着父母死在自己面前。至于段誉更乱，他每个妹妹都和他有一腿，他不是大理镇南王的世子，是母亲和和段延庆偷情的私生子，这个真相只有几个人知道，知道这个真相的人最后全死了，王语嫣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选择撒谎，稳稳的坐上大理皇帝宝座，可见段誉渐渐迷失本质，越来越不诚实……乔峰，段誉，虚竹。比起游坦之好在哪里？游坦之不遮掩，他只要一个阿紫，只要阿紫说好，他搬个天梯便手可摘星辰。”
那时候何嘉木不懂，后来才明白她欣赏的游坦之，实际上是另一个自己。
Pet-CT检查结果出来后，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一口气，幸好发现及时，患者配合治疗，情况才会逐渐好转。
三个月后，林安若出院，第一件事便是去吃南翔小笼包。
她和何嘉木说：“死里逃生，我需要补充体力。”
林安若不是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人，这一点，何嘉木很欣赏。
何嘉木掩住一颗紧张如擂鼓的心，装作若无其事：“高考完，我们就订婚？”
他不懂爱情是怎么回事？但他认为，他喜欢她，就要对她的未来负责。
她没有犹豫，很快应一声：“好。”
不过高三时还是出了状况，何嘉木忙于筹备高考，有些疏离林安若，加之林安若班上有个多金帅气的男生主动追求她，每天送花送零食，像伺候公主一样满足林安若一切需要，糖衣炮弹的追求方式，最终林安若没把持住，和那个男生走到一起。
分手是林安若提出来的，在课后的校园走廊，她坦白和何嘉木说：“订婚的事我需要考虑。”
她没想到的是，何嘉木居然答应了。她很诧异，在短暂的诧异之后内心是不安和歉疚。
但她和那个男生的交往很愉快，于是这些情绪很快被她抛诸脑后，可惜她们的交往仅仅维持一个月的时间，男生劈腿，转而追求比她更漂亮的校花。
林安若成了校园中的一个笑话，这件事使她明白一个道理，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她想到何嘉木，她非常在意何嘉木的想法，犹豫很久，于是她拿起手机发短信给他，短短一句话：“我们和好吧。”
第二天何嘉木果然站在她家楼下等她。
他是她的救护车，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因此两人重新走到一起，林安若倍加珍惜这份感情，对追求者一概拒绝，对觊觎何嘉木的女生也给予打击，断绝她们念想。
她像个胜利者，删除何嘉木手机通讯录上所有异性的号码，然后与何嘉木同进同出，嚣张的宣布何嘉木是她的人。
那时候她和何嘉木天天腻在一起，不会感到厌烦。过年时他们一同参加老同学组织的聚会，有人和何嘉木开玩笑，林安若是何家的童养媳，这让好面子的林安若非常生气，当场就撂下脸，打车离开。
那个聚会不欢而散，而一年后的林安若依旧潇洒，打包行李只身一人飞到大洋彼岸。
林安若临行前，给何嘉木打过一通电话。
她说：“嘉木，他17岁，和你一样的年纪，酷爱网球和滑雪，他是我人生中的奇迹，我决定去追寻他。”
何嘉木说不清当时的心理感受，他一再的退让和容忍并不是品格高尚，不过是喜欢看到她开心时大笑的样子，最后何嘉木选择删除那条短信，也删掉林安若的号码。
但一周后，他还是收到那串熟悉的数字组合发来的手机短信：“我们和好吧。”
他们之间就像一个游戏，有一个潜在的规则——她惹麻烦，他负责处理。
对于林安若，何嘉木从来有求必应。
两人就这样恢复交往，两三个月见一次面，但几乎每天都会保持电话联络，或者发短信，这样转眼便是五年。
秦音听完这个故事，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何嘉木肩膀，不胜唏嘘：“原来你一直是备胎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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