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惊艳》落砾

7、王子归来

　　“啊，好痛。”我含着手指吃痛地叫出了声。不知道扎了几下了，再扎下去手指都要烂了。我看了看自己被扎红的手指，再看了看自己绣的荷包小样，突然感到有些胸闷。
　　“小姐，你不专心。”一边的心予淡淡出声，却一语中的。
　　“哪有？！我只是绣不好。”我有些心虚。
　　心予还是淡淡一笑，那笑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我看着自己绣的梅花，思绪又飘到了那天晚上。
　　“噢，原来是这样。你是那样的姑娘啊。呵呵。我怎么没发现呢？呵呵。”
　　他的声音不停地在我耳边萦绕着，怎样也不能挥去，好讨厌，好讨厌。
　　“心予，那个男人说的‘那种姑娘’，呃，是什么样的姑娘啊。”问心予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就是那些花姑娘，那男人把我当作花姑娘吗？就是那晚我自己假扮的那种姑娘吗？
　　“嗯，她应该把小姐当作花魁了吧。”心予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看来我档次还不是很低嘛。虽然早猜到了，但是证实了以后还是很不舒服。哼，花魁？
　　“那种姑娘能随便进公主府吗？你家王爷老找那种姑娘吗？”我随便一问，我印象中李隆基有一个红颜知己就是花魁，叫作念奴娇，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嗯。王爷喜欢丝竹之乐，喜欢听，也喜欢自己玩。当然了，碰到中意的也会留宿。”心予一边继续绣花一边回答着我，貌似随便，可措辞却很谨慎。
　　“这样啊。难怪那天我来了以后，你们也把我当作那种姑娘。我现在明白了。”虽然是被心予随便的态度给吓到了，可我马上就无所谓了，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本来就很平常。哪个王公贵族不是这样的，更不要说是风流如斯的李隆基了。
　　“可是，心予，我有那么像那种姑娘吗？”这是个让我颇为郁闷的问题。以前老听别人说我妖娆妖娆的，O.K,说了就算了，我也认了。可是从现在的状况来看，我怎么觉得我脸上好像老写着几个大字——我是卖的。怎么这里每个人都把我当那种姑娘？郁闷啊。
　　“没有。小姐你就是一点都不像。所以那个男人才会那么在意。而我和意予当初也才会那么不知所措的。”心予停下手中的活，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了这几句话。
　　“嗯，谢谢你，心予，我爱死你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心予这么说，我突然变得有些释怀了，我想也没想地抱住了她。
　　“没事，小姐，能不能放开我，我，我没气了。”心予的声音很是痛苦。
　　“嗯，哦哦。” 我立马撒手，笑嘻嘻的看着她摇头，叹气，再摇头。
　　我低头继续绣我的花，嗯，快要过年了，还有五天吧，可是李隆基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还真有些想他们呢。
　　可是当我觉得他们都不会回来的时候，李隆基却在小年夜的前一天一个人回来了。
　　“王爷，你回来了啊。那秦大人呢？！坤叔呢？！”意予迎着刚下马的李隆基急急地问。
　　“他们留在东都帮我做点事儿。我就先回来了。你在家乖不乖？”李隆基笑嘻嘻的回答着她的问题，一双眼睛却越过了意予。他先对心予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转向我，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眼睛里满是笑意。刹那间，我觉得我心跳漏了一拍，看来对他的眼神我还是没有一点点免疫力。
　　“心予，辛苦你了。”李隆基将马交给下人后就绕了过来，意予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好不得意。
　　“这是我，呃，不对，奴婢该做的。”心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而我在边上幸灾乐祸，笑得好不开心。
　　“嗯哼。看来，心予你不但没教好她，自己反而被他带坏了。”显然李隆基也很惊讶，轻咳了一声。他虽然是面无表情很严肃的样子，可眼里的那一抹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好了，进去吧，外面冷。”
　　没过多久，心予就张罗了一桌小菜，看样子都是李隆基喜欢吃的。李隆基露出孩子般满足的表情，开始大块朵颐。
　　“嗯，还好没有在姑母那里吃，那些菜都是我不喜欢的。还要对着崔湜那张脸，看着都难受。”李隆基一边讲着，一边摇了摇头，看样子真的很讨厌那个崔湜。
　　嗯，崔湜，讲到这个人，我还真有点印象。我记得史书里说他是一个翩翩美男子，很有才华，可以说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可是人品却极差，为了权利，可以不择手段。所以，我记得有人是这么评价崔湜的，他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人才，可也是个百里挑一，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恶人。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出神。
　　“喂，你这丫头，神游的毛病倒还在嘛。”李隆基用筷子点了点我的头，一脸无奈地看着我。我回过头，对他甜甜一笑，最近我发现这是最好的敷衍方法。
　　“呵。”他只能摇摇头，继续说道“那个，心予，过两天你们收拾一下，我们回相王府过年。”
　　“回相王府？！”我有些吃惊，可心予和意予却没什么大反应。
　　“对啊。难道叫我在这里过年啊。这里只是玩的地方而已啊。又不是家。”李隆基很认真地回答我。
　　“嗯。这样的啊。看不出来嘛你。”我一脸戏谑地看着他，嘿嘿，风水轮流转，终于也轮到我了。
　　“对啊。我一向都是这样的啊。我还真想父王和大哥他们了。”李隆基眯缝着眼睛，脸上突然浮出很温柔的表情。我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嗯，我明白了，王爷。”心予说着拉了意予就离桌了，连自己说的是“我”都没注意到。意予只能一脸不高兴地走了，而李隆基则看着我笑得一脸兴味。
　　“怎样，习惯这里的生活没有？规矩学得怎样了？亦晞。”李隆基一边玩着手上的板指，一边问我。
　　“嗯，都还不错。”我看着他，回答得很简练。几日不见，他好像瘦了一些，不知道他在东都都干了些什么，现在应该没什么事情的啊。
　　“是吗？其实刚才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回过头看着我，笑笑说。“你比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更好看了，有了些我说不出的韵味。”
　　“是吗？”我能感到我有些脸红。韵味？这是什么怪形容词。韵味。
　　“嗯。过两天到了相王府，我介绍我的家人给你认识。他们都是很随性的人，你不用太拘礼，但也不能太放肆。知道吗？”李隆基很认真地吩咐我。
　　“我知道。可是秦书砚和坤叔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不回来过年了吗？”我的心里还是有些惦记着秦书砚和坤叔。
　　“嗯，有些事情还需要他们帮忙。我本来也不准备回来的，可是父王，父王他们希望我回来，于是我就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李隆基说话有些结巴，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嗯。老人家都希望这样的。”我点点头，我没怎么注意到李隆基的异常，或者应该说就算我注意到了也不在意了。因为他的话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公。以前每年过年，无论有多忙，我都会和爸妈一起去看外公，因为我们知道老人家都希望这样。想着想着，我竟然有些想哭。
　　“想你爹娘了？”李隆基的声音在耳边温柔地响起。
　　“嗯。”我低低地答了一声。
　　“嗯。没事的。亦晞，以后有我陪你过年。”李隆基的声音很温柔很好听。“嗯，还有我的家人。”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立马加了这一句。
　　“嗯。”我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而泪水也早是止不住了，我真是想家了。
　　“好了，亦晞。”李隆基说着拍了拍我的头。而在泪光中，李隆基的脸宛如梦幻般，仿佛触手可及，又有些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