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惊艳》落砾

30、太平公主

　　“重俊哥哥，好热闹啊。”声音很刁蛮，声音很做作，声音很讨厌。这是我的第一印象。不禁抬头看去，一个红衣女子傲然立于门口，高扬着头，一脸的不可一世，是个被娇惯的女人，但显得低俗和奢靡，让人不适。
　　原本就很安静的厅堂里更是一下子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像定格般看着她，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崔湜朗声一喊，‘安乐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所有人才离座山喊，“安乐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而我就这样被活生生地从桌上拉到了桌底，心里自是好不痛快，只能暗叹倒霉，碰到了李裹儿这样的天煞孤星，还有这群苟苟营营、唯唯诺诺的庸碌官员，我还能说什么呢？
　　突然有些好奇，独独站着的李重俊会怎样，就连面对他，当朝太子，这些钻营之辈也没有行如此大的礼；可是，对着一个刁蛮任性，趾高气昂的公主，他们却摆出如此谦卑的架势，实在是有些莫名。李重俊的脸色很不好看，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庞更是有些毫无血色，可是，他还是淡淡笑着，保持着作为一个太子的矜贵和宽容，只是紧握的指节有些发白。我突然有些心酸，这是一个想要认真成为太子的人，可是他实在没有得到任何施展抱负的机会，没有天时地利，更没有人和，这是他的悲剧，而我只是一个看悲剧的人而已。
　　“原来是裹儿来了，快快请进。”李重俊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迎了出去，似乎并不打算追究李裹儿的越礼和不敬，“今天你能来，为兄实在是不甚欣喜。”
　　“哪里哪里，自家兄妹嘛。”李裹儿刻意加重兄妹两字，但眼里却满是讥诮和不屑，“我是到今天早上才想起您的事儿的，所以，只是备了一点薄礼而已，请重俊哥哥定不要怪罪。”
　　“哪会哪会，你能想起来，我已经很欣喜了，真的。”李重俊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些放松。
　　“要的要的，您贵为太子，作为妹妹定是要道贺的。”我不禁冷哼一声，讲这么多虚伪的话，还真是需要一定的心理素质。想他李裹儿要是真的这么知道尊敬兄长，以前又何苦老是要在他李重俊面前讽刺打击呢？
　　不过，李重俊实在是老实人，听完李裹儿的一段花言巧语，竟有些感动，伸手轻轻抚了抚李裹儿的肩膀，只是眼里还是留存着些许的不安，我只能感慨自己的枉做小人。
　　“好了，崇训，把礼物拿给重俊哥哥看看。”李裹儿离开李重俊身边，来到自己的丈夫身边。要不李裹儿叫他“崇训”，我还真是以为他只是善于逢迎的小厮，实在是没有丝毫的魄力。
　　“二哥，这是给你的礼物。”武崇训坏笑着展开了卷轴。只是一秒钟，全场的人都被惊呆了，是真的被惊呆，我也不例外。
　　白纸黑墨，只有两个大大的字，“杂种”。
　　李重俊的表情有些僵硬，脸涨得通红，他的怒气，就连远处的我都能依稀感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伤心至死吧。可是更可悲的是，跪了一地的人里面却没有一个人来帮助他们未来的王。也许，这才是他最大的悲哀。
　　“够了，裹儿，不要再为难你太子哥哥了。”一个有些硬朗的女声从天而降，声音不响但是威慑力十足。由于一直都跪着，我已经累到不行，膝盖也痛得有些麻木了，我懒得抬头，只看见她亮紫色的裙摆，上面细细绣着大小不一的凤凰，煞是奢华，而她身边站着另一个女子，虽只是淡绿色的裙装，但面料一看就是上好的丝绸。看来来的都是不吝的主儿。
　　刚想抬头看看来的是何方神圣，就被同样半跪着的李隆范拉着磕头，“太平镇国大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上官昭容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一个猝不及防，脑袋直直撞到地上，发出极响的一声，在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只听到厅堂里，都有窸窸索索的声音，该有很多人人笑已经忍出内伤了吧，至少我身边就有几个，李隆范的表情早已经抽搐了，要搁在平时，我早同情他了，不过现在嘛，哼，活该憋死你们。
　　“哈哈，这是哪个糊涂丫头啊？！”太平公主朗声笑道，然后振臂一挥，“大家想笑就笑吧，也正好给太子爷弄出点喜气来，看这里弄得死气沉沉的。”
　　接着，整个厅堂里都是各式各样的笑声，让我有到了野生动物园的错觉，我是怎么也笑不出来的，只是低着头到处乱瞄，当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红色裙摆。哈，看来，史书上说的还真不假，太平公主是安乐最忌惮的主儿，什么叫一物降一物，我算是见识到了。
　　“好了，丫头，抬头让我看看。”太平公主止住笑，慢慢出声。我一愣，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她是一个很丰腴的女人，眉宇间有耀眼的高贵和傲然，这是天生的气质，是身为大唐公主的神采。而我也终于看清了她身边的上官婉儿，那个温婉美丽，才情满溢的昭容娘娘。
　　“嗯，长得不错。你是谁家的姑娘？”太平公主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是相王爷的义女，慕亦晞。亦晞见过镇国大长公主，见过昭容娘娘。”虽然心里很是紧张，但我还是尽量装的气定神闲。
　　“能对着我还那么淡然的人实在不多，不错啊，丫头。难怪旦哥哥会让你当他的义女。”太平公主看着我微微一笑，我不禁大大出了口气。“婉儿，你看她如何，用你的大秤来称称看，她是不是真是个招人爱的丫头。”
　　“怎会不是，我也觉得这丫头不错。”上官婉儿看着我，淡淡然地开口。
　　“嗯。我就说我的眼光不会错的。当然旦哥哥的眼光也很好。”太平公主听了上官婉儿的话，又朗声笑开，“好了，大家都起吧，都是自己人。”
　　李重俊小心走过来，脸上还是一脸的不悦，眼神里满是戒备，只是轻轻说声，“请姑母和上官娘娘上座。”
　　“这怎么行？我只是客人，怎能喧宾夺主，那不是和某些个没教养的人一样。重俊，姑母真的只是来道贺的，顺便来看看你们这些侄儿侄女。如果真要讲究礼仪一点，你现在已经贵为太子，姑母还要给你请安，以求日后庇荫啊。”说着，太平公主就要给李重俊下跪。
　　李重俊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拉住太平公主，满脸的局促和感激。而太平公主却不肯依，硬是要往下跪，情况显得有些两难。
　　这时，只听崔湜朗声说道，“大长公主贵为千金之体，又是太子爷的亲姑母，太子爷自是不舍；而大长公主觉得一定要向太子爷请安，否则与理不合。照两位殿下来看，这实在是件很难抉择的事情，不过，依臣来看，这却是件很容易解决的事情。”
　　“那崔爱卿你说，有何方法？”李重俊定定看着他，急急问，保持那样的姿势，的确是很难过。
　　“臣认为，以这里几十位臣工代替公主千岁为太子爷请安。”说罢，直直跪下，大声说道，“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紧随着他，数十位臣子一一跪倒，山喊不止。而李重俊站在跪倒的臣工中，听着山呼千岁的声音，脸上第一次出现兴奋得红晕，眼里满是难得的傲然和神气，更多的是感动。而一边的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则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崔湜。
　　我突然有些感慨，崔湜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对人心的把握实在是很到位，单纯地说他善于逢迎实在是有些辱没他，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每次都能如此的拍到马屁股上，还拍得那么舒服的。而对于太平公主，我也终于明白深么叫作“形貌肖似武皇了”。她实在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简单几句话，简单几个动作，就把自己放在一个忠义两全的位子上，既讨好了李重俊，又进一步在臣工中树立了威信，而对安乐公主的奚落其实也是对韦后的奚落，只是为了昭示她仍是大唐最尊贵的女人，这实在是一举三得。
　　就这样，宴会照常继续，只是气氛蓦然热闹很多，让我突然有些不适应，玩兴大起，竟想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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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本来都已经都复制上去了,就差摁“添加”了，突然就熄灯了，我晕。所以对不起大家了
我上好课就回来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