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惊艳》落砾

3、夜入公主府

　　“你饿了吧？吃点东西。”
　　秦书砚从帘帐外探身进入。
　　我这才发现他的缺席。
　　“嗯。谢谢。嗯，还有刚才的所有所有。就是这样。”
　　我接过热乎乎的饼，感激地对他说。
　　其实，不管怎么说，要不是他秦书砚，我早就已经冻死在山上了，就算他要拆穿我，我也算多活几个时辰了。
　　“没什么。”
　　秦书砚很平静地说，脸上没有一些感情的波动。
　　我真得很怀疑他是不是有双重人格，现在的秦书砚怎么也和刚才的温柔男子搭不上边。还是因为他对我有所怀疑，才会这样的。唉，又想远了。我管那么多干嘛。
　　想着，我大大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烙饼，仿佛这是我最后一顿饭一样。
　　嗯，真是太好吃了。嘴里满溢肉汁的香浓和蔬菜的清甜。我突然有种仿若新生的感觉。
　　“我知道肉加馍很好吃，你也不用吃地那么急，当心噎死。”
　　李隆基在一边满脸兴味地看着我，还是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
　　什么？肉加馍？天哪，我竟然吃到了一千两百年前的肉加馍，有没有搞错。不过比我以前吃的强了去了，毕竟还是无污染的东西好啊，不是说，天生的，强生的嘛。
　　我懒得回话，兀自埋头吃地开心。
　　“看来，你爹娘也没有很好地教你规矩。一个姑娘家一点吃相也没有。诶，对了，你今年几岁了。”
　　李隆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说着话。
　　看来他也闷得无聊，毕竟马车已经走了一天了，没什么娱乐活动，还要对着一个双重性格的御医，的确有些郁闷。
　　“嗯。我，我今年18了。”
　　我勉强吞下最后一口肉加馍，很随便的回答了他。
　　唉，没想到我慕亦晞年纪轻轻就离开了花花世界，被送回来当个古人。老天爷，你说，你情何以堪啊。
　　“18岁了啊？年纪不小了嘛。”
　　李隆基啧了一声，眼梢瞟了我一眼，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唉，我也知道我年纪不小了嘛，可这也不能怪我呀。谁叫你们古人都这么年轻就成亲了呢？！我，我也不想在芳龄十八的时候就成为大龄青年的呀。
　　“嗯，我知道你想嘲笑我。随你。”
　　说完，我就不再搭理他了。
　　“好了，别气了，其实我自己也是。苦命啊。都快二十有二了还未娶妻。”
　　李隆基双手交叉放于脑后，眉毛一挑一挑地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笑意，可是却让人怎么也看不透。
　　唬人吧你。这种鬼话我才不信咧。
　　我想也没想地屏蔽了他的话。
　　“我就知道你不信，不信你问书砚，我可是真没有娶妻，所以，书砚作为我的好兄弟，至今也未婚。我们俩还老因为这档子事被人家误以为是断袖之癖呢？是不是，书砚？哈哈。”
　　李隆基看我不相信，就顺带拖了秦书砚一起下水。我抬眼看了看秦书砚，这人还是一脸淡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而李隆基则懒洋洋地斜睨着他，一脸的嘲弄。不知道是在嘲笑秦书砚还是在嘲笑自己。
　　这样说起来，我倒真想起这么一档子事。历史上，李隆基好像真得很晚才婚娶。当初，突厥请求和亲，要大唐的王子远赴突厥当驸马爷。传说太平为了保住李隆基将武延秀送去，结果招来了突厥王的不满，边疆一度告急。所以，李隆基一直处于一个很微妙的地位。也许，这就是他至今未婚的原因吧。至于，秦书砚，这人变化多端，我还真不知道。
　　想着想着，我不禁有些出神。隐约间听到李隆基在叫我。
　　“慕亦晞~~~”
　　李隆基的声音有些抓狂。
　　终于，我意识到自己的不在状况，回头看向他。
　　“什么事？”
　　“试试这双鞋。”
　　李隆基随手扔给我一双白鞋。
　　那双白鞋很精致。精致的紫色手工绣花密密地撑满整个鞋面。鞋口处细细缝了一圈白绒绒的兔毛。一刹那，我看得有些出神。
　　“傻丫头，看什么呢？！还不赶紧穿上！也不怕冻着。
　　李隆基在一边催促我，语气有着明显的无可奈何。
　　“呃？！”
　　我回过神来，立马将鞋子套到冻红的脚上，大小刚刚好。
　　天知道，我来的时候可是一双小凉鞋啊，我的脚啊，真是委屈你了。
　　“你是不是老是这样走神？慕亦晞小姐。”
　　李隆基看着忙着穿鞋子的我，有些微愠地问我。
　　我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满是戏谑，我突然有些想笑。
　　唉，被他发现了。其实我还真是个很容易走神的人，我称这个为神游。每天我都会神游那么几下子，这个数字通常是个定量。今天前半天我一直昏睡着，忽略了数量，当然要趁现在补齐啰。嘿嘿。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兀自傻笑着。
　　“喂~~~”
　　明显我又神游了，完全忽略了问我话的李隆基。现在他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了。我突然有些后悔，李隆基再怎么随便，可是我现在毕竟是在古代，我对着的毕竟还是个王爷啊。
　　我马上敛了敛心神，小心翼翼的看向李隆基，我想他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果然，他臭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漂亮的五官都要扭曲在一起了。
　　我吞了口口水，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我是这样子的，你也知道在山里没什么事好做的嘛，这最好打发时间了嘛。”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委屈，很可怜。
　　说完，我抬眼偷偷打量着李隆基，他的脸色还是好看不到哪里去。而一边的秦书砚还是一张冰山脸，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好了。你再睡会儿吧。”
　　李隆基终于打算放过我了，又换上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看向了窗外。
　　我立马闭嘴，裹好我的“毯子”接着睡觉。
　　总觉得有人在看我，那种眼神不带一点感情，穿透我的身体，穿透我的心灵，仿佛要看透我所有的心思。
　　我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秦书砚来不及闪躲的眼神，有些惊讶，也有些猝不及防。
　　他果然还是怀疑我，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趁我睡觉的时候打量我就以为我不知道，太小看我了吧。我一直是个很敏感的人，我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人家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偷偷打量我，只要我意识到了，我就一定会找到他。所以，秦书砚，你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眼睛定定地看着秦书砚。对视了一会儿，秦书砚脸微红地避开了我的视线，不再看我。
　　车厢里很安静，只是偶尔听见坤叔挥舞马鞭的声音，和固定不变的马蹄声。李隆基已经睡着了，像个孩子，歪七扭八得靠在窗边。我的眼皮也开始发沉，又睡了过去。
　　“大胆！是何人夜入公主府？！”
　　我一个激灵惊醒过来，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马车已经驶到了公主府的大门口。我掀开窗帘，看见一个身穿甲胄的侍卫手扶宝剑长身立于马车前。
　　“是本王。”
　　李隆基探出身，淡淡地说。声音不高，但是很有威慑力。从他的声音里，我可以清晰地听到“危险”两个字。
　　“属，属下无知。不知王爷归来。可是，按规矩行事，属下还是要检查车厢和您的令牌。请王爷恕罪。”
　　天很黑，我看不清侍卫的表情，只是他的声音里有着畏惧，有着担忧，有着崇敬。看来李隆基在公主府里的地位和声威并不是很低，也许和太平公主对他的宠爱有关。据史书上说，太平早年还是很喜欢这个神貌酷似李旦的侄子的。
　　“好，查吧。”
　　李隆基懒懒地说，伸手拿出衣服下的令牌交给侍卫。
　　“不过不要太久，不要妨碍本王等会儿的好事。”
　　李隆基轻笑着，拖长的声音有着难掩的暧昧。
　　我刚感觉到肩膀上的莫名重量时，就发现自己整个人已经完全倒在了李隆基的怀里。他的鼻子低低地凑过来，轻轻的摩挲着我的发梢，在我耳边呢喃着。
　　“你说是不是啊，丫头。”
　　说实话，那声“丫头”真有些惊心动魄的味道，我的脸毫无预兆地一下子就烧红了。我有些不自然的往外让了让，想要躲过他的气息。可是，天不遂我愿，李隆基一用力，我更完全地贴向了他。一下子，我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里。他貌似无意地在我耳边低声吩咐着。
　　“等会儿，机灵点。”
　　“属，属下知道。”
　　外面的侍卫明显也受不了李隆基那一声“丫头”，声音里更多了一份不安，连上马车的时候都很迟疑。可是，顿了顿，他还是硬着头皮进了马车。
　　“参见王爷，参见秦大人。属下冒犯了。”
　　“嗯，免礼了，快点就行了。”
　　李隆基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搂着我，另一只手很随便地对着侍卫一挥。
　　我紧紧的贴着李隆基，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檀木香，听着他紧促的心跳。现在我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那个侍卫在不停地打量我。我该怎么办呢？要怎么才能混过去呢？我的脑子飞快着旋转着，却没有任何主意。在慌乱中，我心一横，用有些惊魂未定的声音低低地说。
　　“那个，王爷，那个，人家不喜欢她这么打量人家，人家不习惯。人家，人家只喜欢您这么看人家。”
　　呃，真的好恶心。看来学姐以前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如果你要学淑女，很简单，只要把“我”的地方换成“人家”就行了。我的这几句“人家”还真有些骗死人不偿命的味道。
　　果然，李隆基有些惊异，不过到底是在极度复杂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他愣了一拍后立马反应过来。
　　“大胆！连本王的马车都要那么仔细，看把本王的女人吓成什么样了？！也未免太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了吧。”
　　李隆基的声音很冷酷，从里面溢出的威胁意味令人发怵。可是，他搂着我的手却缩地更紧了，我的心突然一阵猛地乱跳
　　“属下。属下不敢。”
　　侍卫的声音里满是畏惧，很明显，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被击垮了，立马想要抽身离开马车。
　　“唉。那个，等一下。今天，王爷心情不好，多喝了点酒。这点银子赏给你，去随便买点酒喝。”
　　刚刚一直沉默着秦书砚出声拦住侍卫，从口袋里掏出几两银子递给他。
　　“谢谢，谢谢秦御医。”
　　侍卫接过银子，作了个揖，就立马退了出去。
　　“放行！”
　　沉重的开门声在晚上显得有些突兀，有些刺耳。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中竟然出现了那九扇宫门的声音，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由往李隆基的怀里缩了一缩。
　　李隆基明显地感到了我的紧张，他体贴地搂了搂我的肩膀，仿佛在和我说，不用担心，一切都过去了。
　　我抬头看向他的眼睛，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着我刚才看不到的温柔和真诚，虽然我不是很确定，但至少这让我感到有些安心。
　　“呼。太险了。丫头，多亏你，终于混过去了。”
　　坤叔回过头，憨笑着对我说，语气很随和，仿佛我是自己人一般。
　　坤叔的话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想说，我根本就没有为他们做什么。我做的这一切完全就只是自救而已。
　　“嗯，是这样，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有些急智。”
　　李隆基低头看着我，眼睛亮亮的，我看着竟然有些闪神。
　　“哪有？王爷也配合地很好啊。况且，我只是拼了而已。”
　　我回过神，低低地说。
　　“嗯，嗯。随便怎么说。至少你还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李隆基轻笑着不着痕迹的松开抱着我的手，用手点了点我的鼻子。
　　到底是皇宫里玩心思长大的人，做什么事都那么不露痕迹。我突然有些欣赏李隆基妥帖的解决方式。
　　就在这时，马车驶入了一个园中园。
　　“嗯，终于到我寝宫了。还真是累啊。”
　　李隆基跳下马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秦书砚也跟着下了马车，却紧跟着回头对我伸出了手。我有些猝不及防，不过还是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大大的，暖暖的。我突然想到他身上的那股海棠香，脸上浮起了红晕。
　　“等会儿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衣服，记住了，还包括王爷。”
　　在下马车的一刹那，他在我耳边低低地吩咐着，虽然声音还是淡淡地，没有温度。
　　难道说，难道说他决定放我一马，不拆穿我？那我是不是安全了呢？我突然有些意外，也有些释然。
　　我想要从他的脸上得到更确切的信息，可是他背光立着，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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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
五一会多更新一点吧。就是这样了。
大家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