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惊艳》落砾

2、初遇人杰

　　我想我是在做梦吧，周围满是白色的海棠花瓣，一片一片将我裹紧，裹得紧紧的，暖暖的。鼻翼里满是海棠花淡淡的香气，有股清冷澄清的意味静静弥漫着，弥漫着。我贪婪的吸着鼻子，翻着身子，感受着这温暖的触感和恬静的味道。
　　天哪！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好幸福！
　　想着，我更深地埋入花瓣中。
　　嗯~~好颠！
　　我终于感觉到了不正常的颠簸感。
　　在摇摇晃晃中，我不舍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一抬头看见了一个温柔俊逸的侧脸。
　　嗯~~真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好梦。呵~
　　我美美地想着，眯缝着眼睛，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嗯，他有很漂亮的五官，刀削般完美。
　　“嗯？姑娘，你醒了啊？”
　　一个很温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
　　嗯，声音也好听。
　　我兀自将那男人的话屏蔽，继续自我陶醉。
　　“姑娘？姑娘？姑娘？！”
　　那个男人明显很有耐心。
　　“呃？”
　　我终于感觉到这个梦的过分真实。
　　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再摇了摇头，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可是除了有些重影外，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这样的真实，真实得就像是在现实中。
　　我心一横，伸手重重地在眼前的男人脸上拧了一把。
　　“啊！痛！”
　　那男人低低埋怨了一句，明显有些猝不及防。
　　“啊！痛！”
　　这次换我揉着屁股叫出声音。尖锐的疼痛感和雪地的冰冷让我的心里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我抬头张望了四周，遍地的白雪，了无人烟，除了在我眼前长身而立一身古装的陌生男人。
　　慢着，古装？冬天？
　　等下，等下，我混乱了，这唱的到底是哪出戏啊？不要告诉我是什么穿越时空？！什么借尸还魂？！
　　我的大脑在飞快地转着，只是出现的内容越来越诡异，越来越让我心跳加快。
　　“姑娘？对不起。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耳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好听，可我却没有一点点的闲情逸致。出了这样的状况，除了郁闷和不解，我还能有什么。我只想好好了解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想得出神，我就觉得自己被架空了。
　　“呃？你干什么抱着我。”
　　思路被打断，我没好气地给了男人一个大大的卫生眼。
　　“没什么。你没穿鞋子。反正已经抱了那么久了，也不在乎剩下的这些时间了。”
　　男人很好脾气地解释着。
　　还真是个温柔的帅哥。要是放在外面不迷倒一大片。
　　我这人其实还挺耽于美色的，被这男人的温柔弄得有些不知所以，暂时屏蔽了周围匪夷所思的环境。
　　“你的衣服好单薄，姑娘。”
　　明显眼前的男人比我还要在状态，一句话让我刹那间想起目前不太正常的境况。
　　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好好地裹在一件厚厚的毛披风里。
　　难怪了，按我那种清凉的打扮，怎么能在雪地里死撑那么久。还好，看我一身现代的装扮，至少不是什么借尸还魂，谢天谢地。
　　“呃。是吗？谢谢你的披风。那个，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嗯？这里是大唐啊。你不知道你已经在大唐的国土了吗？”
　　男人的语气明显有些惊讶。
　　天哪。还真的穿回唐朝了。有没有搞错啊。虽然，虽然，我是冰雪聪明了点，是有猜到这么一出，可是，可是，我回来得也太彻底了吧。这可是大唐啊。少说也要1000年以前吧。有没有搞错啊。唉，唯今之际，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嗯。没有听说过。”
　　就是这样，打死我也不承认。
　　“这样啊。”
　　男人没有多问。
　　我也不回话了。这种情况，说实话，我还真没有完全适应，多说多错，还是少说为妙。
　　于是，就在他的怀里，一颠一颠地我又睡了过去。
　　真的不是我没心没肝没肺，只是，失眠了一个月，难得不做梦了，我当然要睡个够本。
　　梦里，又闻到淡淡的海棠香，好好闻。
　　“书砚，他没有事吧。”
　　睡梦中听到另一个男声，有些低，有些魅惑，和刚才的男人完全不同的味道。
　　“没事。只是疲劳过度而已。王爷。”
　　“等下。王爷？莫非我还碰到了个皇亲国戚？！”
　　我假惺惺的翻个身，找了个更好的角度，方便我偷听。
　　“你说，她会不会是突厥派来的奸细，最近边疆战事有些紧张。”
　　什么？奸细？你说本小姐是奸细？我长得有那么祸水吗？我分明就很老实安分的样子。撑死你也只能说我妖娆。这个什么王爷的还真是糊涂啊。天哪，不要告诉我已经到哀帝那个败家精的阶段了。天哪。
　　那个什么王爷的话让我有些头皮发麻，有些憋不住，我又假惺惺地翻了个身。
　　“我想不会吧。我刚和她说话的时候，感觉她完全不在状况。可又不像是装出来的。所以应该不是。至少我觉得不是。”
　　那个叫书砚的家伙淡淡地回答着王爷，声音有些漠然。
　　什么叫完全不在状况。换作是你，看你什么反应，看你怎么在状况。哼，本小姐能这么镇定已经很不容易了。
　　“嗯~~~”
　　我嘟囔着继续翻我的身。
　　“我说，小姐。你准备装到什么时候？”
　　一股热气轻轻掠过我的脸颊，痒痒的，一个勾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幽幽响起。
　　该死，竟然被发现了，这家伙脑子也不坏嘛。
　　我又闭着眼睛鸵鸟了一会儿，终于只能认命地睁开了眼睛，迎面对上那个王爷有些邪邪笑容的俊脸。
　　我无奈地回头又看了看那个书砚，他的脸上凝着我没看到过的严肃。温柔儒雅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这人变脸变得还真快，也不怕抽筋，真是的。
　　我别过脸不看他。
　　“说吧。你是什么人。”
　　那个王爷坐回原位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环着双臂，一脸的戏谑。
　　我只是看着面前的被子，一言不发。
　　天哪，叫我说什么呢？我连状况还没完全弄明白呢。等下说，等下说。
　　“不急，我有的是时间，反正离公主府还有距离。是不是，书砚。”
　　那个王爷压低着声音，懒懒地说。
　　呃？公主府？！什么公主府啊？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啊？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啊。给个暗示啊，就快撑不下去了。
　　想着，我不停地用眼角偷瞄着那个书砚和那个什么王爷。
　　“喂，你这样很可疑。”
　　我一抬头就看到那个书砚纠结着眉毛俯看着我。
　　唉。我当然知道这样做很可疑，可是已经养成习惯了怎么办。在寝室里打牌的时候，我总喜欢这样瞄我的对手，姐妹们老说我这个样子很讨厌，可这已经变成劣习了，就算我想改也没那么容易。
　　“我，我……”
　　我有些被逼急了，可是，我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语言是这么的匮乏。
　　“喂，你到底说不说啊？小姐？再不说，就把你交给镇国大长公主。到时候，日子远没有现在好过了。你懂吗？”
　　明显那个王爷的耐心不是很好，已经开始恫吓我了。哼，我慕亦晞又不是被吓大的。慢着，镇国大长公主。没记错的话，大唐只有太平公主有这个封号。难道，难道，现在是早唐。
　　我终于听出了一点端倪，一个兴奋，我立马叫了出来。
　　“镇国大长公主？你说的是太平公主？李治的女儿。”
　　“大胆！怎么能直呼高宗皇帝的名讳？真是没规没距！”
　　那个书砚突然很凶地大声呵斥我。
　　我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愚蠢的错误，我现在可是在古代啊，所谓入乡随俗，我当然要记得避讳啊，还真是糊涂。
　　我扁扁嘴，小声地说。
　　“哦，我知道了。那你的意思是说真的是太平大长公主啰？”
　　“呵。看这丫头好不委屈的样子，感觉还像是书砚你欺负她了。”
　　那个王爷还真是个闲不住的家伙，随时抓住机会调侃别人。
　　我瞟了一眼那个王爷，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似轻浮，却又不只是轻浮。因为，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叫做危险的东西。
　　这个发现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秦御医，您不能那么凶的。人家姑娘初来乍到的，还是客人，会被吓到的。”
　　一个很和蔼的中年男声。我探头望去，终于看到了另一个被我忽略的古人。他正坐在马前驾车，看不见他的正面，但是听声音像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原来那个书砚姓秦，秦书砚，还真是个当御医的好名字。
　　“嗯，我会注意的，坤叔。”
　　很意外，秦书砚的语气很恭敬，看来那个车夫在他们俩人心中地位不低。
　　“嗯，谢谢坤叔。”
　　作为一个现代人，我想我现在最会的一件事就只有察言观色了吧。我忙不迭地谢过这个救我一命、地位不低的大叔。
　　“不碍事的，姑娘。”
　　坤叔回头，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他是一个有着爽朗笑容的男人，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是眉间却藏着不容忽视的英武，绝非等闲之辈。
　　“我说秦御医啊，人家姑娘不是挺好的吗？家里的书菀丫头还不比人家呢。”
　　书菀？好文气的名字啊。看样子像是秦书砚的妹妹。呵，听起来也不像什么贤良淑德之辈嘛，大概也是个祸头子吧，呵。
　　我不禁暗笑出声，抬眼很挑衅地看向秦书砚。
　　说我没规矩，忘了自己家还有个妹妹了吧。
　　虽然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我还是看到了他红红的耳根。
　　这家伙还真是有些人格分裂，刚刚挺温柔的样子，现在却是一脸的冰块，呵。大概是在紧张被我抓到把柄了吧，呵呵。
　　“书砚就是这样，死板板的。你不要见怪。那，小姐，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谁了吧。”
　　王爷的声音不温不火地又一次响起。我回头看他，他眼里盛满了戏谑的笑意。
　　该死。他就不能给我正经点说话吗？他低低的声音我承认是很好听，可是，总让我有种猫捉老鼠的感觉，让我头皮发麻。
　　“嗯，好，我告诉你们。”
　　本来想用敬称的，可是，我发现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所以，我还是决定没规矩下去，反正已经被这么说了。
　　“嗯，我叫慕亦晞。爱慕的慕，亦然的亦，晞就是日希晞。从我出生以来，我就和爹娘住在山里，从来没有出来过。前两年，爹娘相继去世。我就孤身住在山里。”
　　说到这里，我适时地抽了抽鼻子。
　　哼，怎么说我慕亦晞还是学校戏剧社的精英骨干，这点演技还是有的。很明显，现在这三个男人都已经不怎么出声了。对，就是要这种效果，慕亦晞，继续。
　　“嗯，这两天，风暴特别大，我一直都带在爹生前挖的地窖里。今天上来是想拿取些雪水的，谁知，突然发生雪崩，我只记得我跑了两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过来，就已经碰到了你们。听到你们说我是奸细什么的，那我又不笨，当然是装睡啰。”
　　说到这里，我故意装出很无辜的样子。抬眼看向那个王爷，我想我现在的样子称不上楚楚可怜，至少应该很可怜。
　　“是这样吗？你确定你从没有出过山？你父母真的从没有和你说过大唐的事情吗？”
　　很明显，那个王爷还是在质疑我。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现在打死我也要撑下去。
　　“没有。从小，我就没有这方面的概念，我不知道什么国家什么的，我爹娘只是教我认字，教我诗词什么的。别的就没有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不好意思，刚才我误会你了。”
　　突然间，那个王爷的声音变得柔和了。可是，在他的眼睛里我仍是看到了一点迟疑。
　　唉，这种鬼话，就算圆得再好，还是像谎话。唉，既然送我回来，老天，你好歹也给我个名正言顺的身体嘛。我这样很难做唉。现在我反而有些想要借尸还魂了，那样多多少少有些庇佑，不用像我现在这样莫名其妙。
　　“我也是。”
　　秦书砚也转身向我道歉，只是，他的眉毛还是纠结在一起。
　　该死，他看到过我的衣服，他没有那么好糊弄。不管了，反正现在他没拆穿我，先混一会儿再说。这就叫做得过且过。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兀自屏蔽掉秦书砚。
　　“离公主府还有些距离，你再睡会儿吧。嗯？”
　　那个王爷笑着对我说，还是那种貌似轻佻的温柔，只是眼睛里多了些真诚。
　　“嗯。”
　　这个王爷到底是谁啊，和太平公主住在一起，该不会是李隆基吧？不会不会，李隆基哪有那么轻浮。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人。可还是不可能的吧。
　　“还有，我是临淄王爷李隆基。”
　　那个王爷在边上低声说道。
　　虽然声音很低，可是里面满是自信和坚定。
　　啊？！这个刺激有点大了。没想到坐在边上的这个真的是唐明皇。天哪。他比史书上记载的还要放浪形骸，还要轻浮。害我都有些不敢相信。
　　我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惊呼声溢出。一抬头，就看见秦书砚一直看着我，眼里满是探询。我有些不敢注视他的眼睛，只好闭着眼睛装睡。偶尔当回鸵鸟，自欺欺人，也无妨。
　　就这样，我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吵嚷声惊醒了我，我揉揉眼睛，掀起帘子往外看。
　　这就是长安城，一座伟大美丽的城池。她见证了中国最繁华最强盛的一个朝代——唐朝。而现在的她，在我看来是那么地美丽动人，又是那么朝气蓬勃，迷人地让人心悸。我有些贪婪地呼吸着冬夜有些冷咧的空气，我闻到了弥漫着的小吃的香味，闻到了姑娘身上阵阵脂粉香，闻到了路边梅花淡淡孤傲的香气……我就像是个初涉尘世的孩子，好奇而兴奋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都市，为她骄傲，为她自豪，竟然有些不能自已。
　　“欢迎来到长安。我作为李家的子嗣欢迎你。”
　　在黑黑的车厢里，又听到李隆基好听的声音。语气是那么自信，那么坚定，那么骄傲，又是那么得霸气。
　　其实他的语气一直都有着骄傲和高贵，只是轻浮遮盖了那份矜贵，让我一开始都忽略了这个对于历史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将是大唐未来的王，是一个日后给大唐带来真正荣耀的男人。世界上之所以有那么多的唐人街，可都是拜他所赐的。
　　我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虽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他的眼睛闪亮地动人。是那么真诚和温暖。
　　这真的就是日后那个果敢地有些残忍的——唐明皇？
　　真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