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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七章 ...

  •   第七章

      如果要问,秋湖对她好不好,那她只能回答:好的没话说,可不知怎的,这几天她总觉得心里好慌。特别是今天,好像要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会有什么事呢?她不能确定,但她可以确定秋湖一定有事瞒着她。因为秋湖这几日的行为实在有说不出的怪异——动不动就将她搂得死紧,但又不对她说一句话;有时一幅要对她说些什么的表情,可到了最后,依旧只是沉默、将她搂得死紧。她知道是有事的,可她却不去问他,因为她相信,当他想对她说时,就一定会对她说,毕竟秋湖是个内敛、果断的男人。
      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流出害怕的泉流。只为他的拥抱总让她有一种离别的感觉。也许她根本不该来这繁华的京城,留在月镇一辈子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偶尔回想一下她与秋湖之间那段美好的日子;再或者,写些残诗断词以寄相思之情,没有波折、没有痛苦,有的只是一段让人迷醉一生的往事,一段旧情!
      然而到了此时,一切的反悔都已经来不及了。秋湖刚才告诉她,就要到家了,她还能再说些什么。只能暗暗祈祷,如果注定要有什么事发生,那一定是要让她能够承受的住的,毕竟此时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车队大约又赶了半个时辰的路程,轿子突然停止。紧接着便听见轿外秋湖的声音传来:“心儿,咱们到了。”
      心结略略整了整心绪,被人扶着迈下了轿子。随即映入眼帘的景物不禁让她暗自惊叹:好大的排场呵——巨大的朱漆门,颤悠悠地慢慢被打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随后,门内拥出几十名男男女女,迅速在门口排开两排整齐的列队,每个人皆低垂着头,恭迎着他们主人的归来。
      秋湖扶住心结的纤腰,正准备前行,门内再次走出一名女子,被一群丫鬟簇拥着来到他们面前,那女子欠下身子行大礼:“妾身恭迎夫君归来••••”
      心结甚至还没有看清那名女子,便因为这句话,大脑顿时变成了一片空白。妾身?夫君?原来他在这繁华的京城早已娶过妻子了,原来她猜测要发生的“事”,就是他已经有一名妻子了!那她又算什么呢?•••••
      她的心好乱,一瞬间所有的事都涌上了心头,让她险些晕厥。只知道秋湖在她耳畔说了句“我们进去再说”后,她便不知如何地来到了正厅。
      “夫君,这位姐姐是••••?”那女人首先忍不住,问起秋湖。
      老天,好美的声音,心结禁不住心头一颤,轻柔如浮云、清甜如甘泉,世上真有如此好听的声音吗?那它的主人想必一定是美如春花吧?忍不住抬起眼,望向那张脸孔。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即使早已料定,她依然被自己被看到的娇颜惊住了!真的好美,比春花更娇艳,比秋月更妩媚•••难怪秋湖要娶她,就连她这个女人,也忍不住要为那一张娇颜而心动。更何况秋湖是那样一个伟岸的男子!毕竟“英雄美人”是千古不变的断言 。
      此时她还有什么好愤恨的呢?甚至她连妒嫉的立场都没有!
      秋湖牵过心结,手臂自然地挽上她的腰,将她拢到自己身侧:“这位就是我原先跟你提起过的,我在家乡的妻室——沈氏心结,生辰比你大几个月,你称心结姐姐就行了。”秋湖为那女子作简要地介绍。
      那女子轻移莲步,来到心结面前,欠身作揖:“心结姐姐,小妹郑氏淑婉这里有礼了。”
      心结不着痕迹地挣脱出秋湖的钳制,上前还礼:“妹妹多礼了,姐姐初来此地,以后还要妹妹多照应呢。”
      “今天就到此吧,我带心儿去她住的地方安排一下。淑婉你忙了一天,也早些回房休息去吧。”秋湖冷冷地宣布。然后不顾心结的反抗,再次将她的腰环在手臂里,硬将她往住处拖去。
      一进寝室,秋湖立即拥住心结。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心儿,你别误会,听我解释。”他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淑婉是北定王爷的外甥女儿,两年前,王爷做主将她许配给我。当时我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只知道自己有一房童养媳,我一直痛恨二娘私自为我订的那门亲事。所以才半赌气地将她娶进了门,我•••”
      秋湖的话还未完,心结已伸手捂住了秋湖的口,同时也捂住了他的解释之词。她浅浅地勾出一抹笑容:“我又没要你解释什么,你干么这么着急?”是呀,她算什么?不过是他的一名妻妾,而且比起那个淑婉妹妹,她简直连村野农妇都不如,她又凭什么要求他的解释呢?算了吧。
      “你不高兴?”秋湖轻声地问。他已明显地感觉到了心儿的淡漠与僵硬,“气我没告诉你淑婉的事?”
      “我哪里有生气?”心结别过脸浅笑。她拿什么来生气?对于男人,女人不过是衣服罢了!而一个人是没必要对自己的衣服说明自己共有几件衣服的。即使这个女人是他所谓深深爱着的那一个。“你在做什么?”
      对于心结的惊呼,秋湖全然不理会,依旧专心地解着她的衣衫:“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快放开。”心结红着脸拍开秋湖的手,慌乱地将已经解开过半的杉子重新裹好。
      “你们俩夫妻已经近四个月没见面了,你还是快去她那边吧。要不然,淑婉妹妹会伤心的。”
      秋湖睨着她,为她毫不在意的淡然而着恼:“我去她那边,你难道就不伤心吗?”
      秋湖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气些什么。心结与淑婉之间能够相安无事,和睦相处难道不应该是他最乐见的场面吗?可为什么此时,他反而为心结的宽容大度而愤怒不已。
      心结转过身,沉默不语。
      对她淡漠的神仙姿态,秋湖无奈地叹息出声。再次将她拉回到面前,继续刚才未完的工作:“可是,我现在只想要你!”
      “可是•••”心结的话还未出口,就已消失在秋湖的口里•••
      § § §
      “我该怎么办?奶娘您说我该怎么办•••?”郑淑婉一面哭泣,一面焦急地问着立于她身侧的一位老妪。
      “姑爷也真是的,他一去四个月不见音信,现在回来了,却被那个狐媚子勾去了心魂。”老妪亦是不满地直嘟囔。
      “是呀,奶娘您刚才没看见,相公是一步也不肯离开那狐媚子,活似被摄去了魂魄一般。”郑淑婉满脸尽是怨恨,使她原本清雅美丽的面容一下变得有些阴郁,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其实,小姐也不必太难过。毕竟只是个村野农妇,没什么教养。长相更是不如小姐的百分之一,姑爷会要她,多半是因为那门亲事实在是推托不掉,或者只是贪图个新鲜罢了。等过些日子,新鲜劲儿一过,姑爷自然还是觉得您更好些的。更何况,现在您肚子里又怀着秋家的种,等将来生个儿子,那姑爷对您的恩宠就更是不在话下了。所以您就不必再担心了,小心伤了身子。”奶娘规劝道。在她刻满了皱纹的脸上尽显着精明。
      可郑淑婉却丝毫不因奶娘的话,而展颜半分,依然忧心忡忡地说:“但是舅舅不是说,相公他不会沾花拈草的吗?”
      “我的好小姐,您就别傻了!”奶娘嗤笑,“是男人,哪里有不偷惺的。只是有些人做得不会太明显罢了。”
      “小姐,您就别担心了。早些休息吧。”老妪伺候郑淑婉就寝,“明日就告诉姑爷,您已有身孕的事,然后用孩子捆住姑爷。相信用不了一个月,他就会把那个狐媚子给忘得一干二净的。”大户人家里的失宠、得宠她见过太多了,不过都只是些过眼云烟,哪里来的真爱可言?
      “希望能像奶娘说的一样才好。”郑淑婉安慰着自己。
      § § §
      “不好了,老爷,小姐突然昏倒了!”奶娘一边叫喊,一边急慌慌的闯进沈心结的寝室。同时也打断了秋湖与沈心结的谈话。
      “怎么回事?”秋湖惊讶出声,昨天明明看见郑淑婉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而且还会昏倒这么严重。
      “不知道呀,丫鬟已经去请大夫了,老爷还是快过去看看吧。”
      秋湖默不吭声,有些为难的看向上沈心结。
      “相公还犹豫什么,淑婉妹妹昏倒这么严重,你还是快过去看看吧。”看到秋湖满脸的难色,沈心结赶忙出声说道。毕竟大家已经是一家人了,今后又还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总该多注意些关系的维系呵!
      得到沈心结的同意,秋湖这才站起身,与奶娘一同离开了“心苑”。
      来到郑淑婉的寝室,大夫已为她诊治完毕,秋湖询问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昏倒了。”
      大夫一面书写药方,一面慢条斯理的回应:“夫人已经有喜在身四个月有余。”
      “什么?”秋湖惊呼出声,郑淑婉怀孕了?他有些不可致信的望向正在床铺上休息的郑淑婉。
      “恭喜老爷,秋家有后了。”未等秋湖从震惊中回过心神,奶娘已笑呵呵的向秋湖道贺。
      “我要做爹爹了?”秋湖沉吟出声,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就要成为父亲了,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但不知为何,他却并不若想像总该有的喜悦,心口反而骤然涌起一股沉闷气息,压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恭喜秋老爷。”大夫跟着奶娘的话,恭贺道,“只是夫人的身体,实在是太过娇弱了,这次突然昏倒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今后除了必要的安胎和进补外,秋老爷今后最好也多抽些时间陪在夫人身边,好让夫人尽量保持心情的愉悦。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夫人和胎儿到生产时平安无虞。”
      “我知道了。”秋湖低头应声,“奶娘你随大夫去抓药,另外让账房给大夫包个红包,讨个吉利。”
      奶娘领命,与大夫退出了寝室。
      秋湖心中轻吁出口气,来到郑淑婉的床畔坐下,看着她苍白却依然娇美如花的小脸,他终于艰涩的开口:“你还好吧?”
      “相公,我真没用。”郑淑婉有些羞赧的转过头,责怪着自己。
      “别这么说,是我害你这般吃苦的。”
      “相公,我好怕!”郑淑婉却突然低呼出声,只在一转眼间,她美丽的眼眸里已布满了水雾,“我真的好怕,刚才我做梦梦到宝宝没有了,现就就连大夫也说我身体太弱,怎么办?相公,我真的好怕,相公求你陪在淑婉身边好不好,不要离开淑婉,一刻也不要离开淑婉好吗?淑婉真的好怕会失去宝宝!”
      猛然扑入秋湖的怀里,郑淑婉低声的哭泣着。
      秋湖再次在心口叹息出声,不留痕迹的将郑淑婉从自己的怀中移开,为她抹去一脸的泪痕,“放心,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直到宝宝出世。所以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听到秋湖的保证,郑淑婉终于收起泪水,一抹笑容在她脸上扩散开来。
      § § §
      “什么?她怀孕了?”心结不受控制的惊呼出声。心里顿时变成一片纷乱,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受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说是在我临回乡的前一晚上怀的。我记得是有那么一回事。”他跟淑婉成亲两年多来,一向少有房事。因为他觉得纵欲只会让一个男人沉沦,同时也消磨掉了那男人的锐气。所以他一向是清心寡欲。
      临行前,淑婉坚持要行房,他当时并没多想,却万万没料到竟一次就怀了孕。不禁地,他望了望心结平坦的小腹,自从他与心结在一起后,便废掉了平日里自己所订的所有“清规戒律”,不知怎的,他对心儿就是有一种无止尽的贪念。
      “你别看了,我没怀孕。”心结转过身避开他的注视,冷冷的开口。她并非妒嫉,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罢了。
      “你别难过,咱们以后会有一大堆漂亮娃儿的。”秋湖温柔地安慰她,他不想看到她难过的样子。
      “我才不难过,应该高兴才对,毕竟相公要做爹爹了。”心结强打起精神,“还有什么事,快说吧。”如果只是为了告诉她郑淑婉华怀孕的事,他不会面有难色的样子。
      秋湖看着心结强装无所谓的模样,心中一阵绞痛。要不是现在淑婉怀有身孕,他就是宁可死,也不愿与心儿分开。“大夫诊断说,淑婉身子太虚,稍有意外就有可能保不住胎儿。所以淑婉希望我能陪在她身边,直到胎儿平安诞下。”
      心结心头一颤,沉默了很久,才勉强微笑着开口:“淑婉妹妹有孕在身,你本就该随时陪在她身旁才是,怎么现在反倒问起我来,好象我是个没有教养的村妇一般。”
      “心儿,你怎么这样贬低自己?你明知道我绝没有那个意思。”秋湖急忙解释,他从没见过心结像今天这般古怪过。
      心结不为他的话所动,笑得更加淡然:“你现在怎么变得如此优柔?我记得,我嫁的是一个沉稳、干练、果断的男子,可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秋湖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心结捂住了口。
      “我是与你说笑的。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快过去吧,省得淑婉妹妹以为我不肯放人了。”一面说,心结一面将秋湖推出门外,随后,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将门扣了起来。
      她瘫坐在床沿,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以为她不肯?她是不肯,可她能吗?她终于还是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贤德”的女人,可是心痛就在所难免了!不是早告诉过自己做一个有德的女子会是一件很累,也很容易受伤的事吗?可是自己却还是愚笨地那么做了。所以现在就是在难过,也只能活该受着!
      他对她许下的誓言,至今仍在耳畔回荡。而那份感动也仍在心口激荡的几乎撞痛了她的胸骨。就是那一份不可理喻地感动,让她轻易地便丢掉了自己聪明的头脑,从而连自己的心也一并弄丢了。
      现在的她,不过只是一个日日期盼能得到丈夫宠爱的平凡女子罢了!可惜老天有极不眷顾地给了她一张丑陋的脸孔,所以她要面对的只有无止尽的黑暗,独自舔尝着无限的痛苦,活该,活该,活该!
      § § §
      自那日秋湖离开“心苑”后,十几日,他几乎不曾再踏入过“心苑”。所以他与沈心结大多只是在从这个庭院通往那个庭院的路上偶尔相遇。而几就是相遇了,也不过行个礼,说几句“嘘寒问暖”的话,再要其它,那就只有匆匆地擦肩而过罢了。
      反正闲来无事,沈心结决定整理一下院子,也让自己过得舒适些。她试着在“心苑”里种了些竹子,虽然长得不若家乡的好,但也差强人意。
      这日,沈心结一身粗布衣打扮,背着花锄和竹篓,打算再去其它院子有竹丛的地方,挖些生长良好的竹子,移种到“心苑”去。
      结果,却在经过“栖凤亭”时,遇上了正在亭中休息的秋湖与郑淑婉。
      沈心结无奈,只得上前施礼:“相公,淑婉妹妹•••”
      “呦,这不是心结姐姐吗?”郑淑婉媚笑着与沈心结打招呼,“请姐姐恕小妹无礼,不能起身还礼。”郑淑婉像是有些炫耀般的摸了摸自己微隆起的腹部。
      “身体要紧,妹妹不必多礼。”沈心结微低着头回应,并将背在肩上的花锄与竹笼放了下来。
      看清楚沈心结身上背的东西后,郑淑婉忍不住轻笑着调侃道:“姐姐这是一身什么打扮,打远看,还当是下地干活的农妇呢•••”
      “淑婉!”一直沉默的秋湖突然低吼,打断郑淑婉未完的话语。
      淑婉立刻将万般的委屈全摆在了那张美丽的小脸上。
      “淑婉妹妹也没说错呀,我本来就是来自乡下的呀。”沈心结浅笑着自我解嘲。
      看沈心洁不慎在意自己的调侃,郑淑婉心有不甘地继续问道:“姐姐来了这么长时间,妹妹一直都好好奇,姐姐为什么成天价地用面纱遮住脸,这天气凉倒还罢了,若天气炎热,岂不是很难过?难道姐姐的脸上真有什么丑陋的疤痕不成?”
      “淑婉!”秋湖再次吼断郑淑婉的话。目光阴冷地直射向她,郑淑婉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板起俏脸,撇了撇嘴没再作声。
      不理会郑淑婉正板着一张脸,秋湖关切的开口:“心儿,你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不让家里的仆人帮忙?”
      “我只是想整理一下院子,反正闲来无事,自己做也更合心意些。”对于秋湖的关切,沈心结头也未抬的淡淡以对。她走到竹篓旁,想要再一次将它们背在肩上。
      秋湖忙上前,帮她拎起竹篓。
      “嗯••••”就在这时,坐在一旁半晌没作声的郑淑婉突然□□出声。
      秋湖立刻放下竹篓,走过去:“怎么了,淑婉?”
      “相公,不知道怎么了,我突然觉得肚子好不舒服。”郑淑婉可怜兮兮地望着秋湖,一双盈盈秋瞳中,浮满了泪水。
      “那我扶你回房休息好了,顺便叫奶娘去请大夫过来瞧瞧。”秋湖紧张的将郑淑婉羸弱的身子从坐位上扶了起来。
      郑淑婉顺势将自己身体大部分的重量全靠在了秋湖的怀中,她一边轻移着步伐与秋湖步出亭子,一边惋惜的说:“姐姐,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妹身体不适,我们该日再聊呀。”
      与沈心结擦肩而过时,郑淑婉忍不住对着她的身影,扯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没关系,身体要紧!”沈心结始终低垂着头。
      看着他们的逐渐远去的身影,心结终于忍不住想要狂笑出声,就在不远的十几天前,她和秋湖还是一对如胶似漆的小夫妇,可现如今竟又变回原来那形同陌路一般。这怎么让她不想笑呢?简直是绝妙的讽刺!
      § § §
      既然已经失去了聪明的头脑,那干脆连明亮的眼睛、敏锐的耳朵也都一起不要算了!只要秋湖一日不将她赶出这个家的大门,她便一日相信秋湖对她还是有情的。反正活在回忆里与活在现实中,对她来讲也没什么不同,不是吗?
      到了现如今这步田地,如果不想个好法子,只会让自己更痛、更痛。所以不如不听、不看来得轻松自在!
      人总是要学会适应各种困难的处境,否则就只有找死的份儿。
      待院子修整完毕,又觉无聊,于是她便开始刺绣,起初是要绣竹子的,可是绣了几天下来,却是绣得乱七八糟。白白糟蹋了上好的锦缎和丝线。当下心里很是着恼。以为自己练了十多年的手艺就这样糊里糊涂给丢了。
      可后来又一细想,才觉得自己越发变得呆傻了,没有了无牵无挂、自由自在的生活,又怎能绣出竹子洒脱的神韵,而自己早已失去了所有聪慧与才气,成为了一位地地道道的“德行”兼备的女子,又拿什么灵性去寄予竹中呢?
      于是,便又学着一般妇道人家绣些花鸟虫鱼什么的。可还是绣得不像,于是剪了再绣,不像,剪了再绣。就这么不止尽的交替下去,倒也能打发闲暇时光,所以她也乐此不疲了。
      就这样,日子倒也过的相安无事,秋湖依旧忙他的生意,陪伴她美丽的妻子。没有到过“心苑”一次。而心结依旧绣了剪、剪了再绣、绣了再剪•••只是偶尔会惦念许久未见面的云儿罢了。
      今天,心结起了个大早。打算开始绣些小孩儿穿戴的衣物。毕竟是自己相公的孩子,也相当于自己办个孩子,做人家二娘的,能不给孩子准备些礼物吗?可现在她身上没任何真正值钱的东西,恐怕只有这“四川第一针”的旧招牌还勉强能用,所以就只能绣些小玩意儿来充充场面了。
      “结儿嫂子!”一个清脆干净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来,直穿心结的头脑而过。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眼,一个美丽而且温婉的身影已映入她的眼帘,“云儿,是你吗?”
      “当然是我啊,不会吧?才一个月不见就认不出我了。”云儿笑嘻嘻地走到心结的面前。
      结果却惊讶地发现:“结儿嫂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瘦成这幅模样。”才只一个月不见而已,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没生病,只是有些水土不服罢了,过几日就会好的。”心结避开话题,站起身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秋云。
      “结儿嫂子,你什么都好,偏就是对说谎一窍不通。什么水土不服?我才不相信,大哥呢?我要去问他,怎么才一个月不见就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秋云大吼,眼泪同时一发不可收的落下来。老天,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妇人,会是她最最喜爱的结儿嫂子,不,那根本是天壤之别。
      “快别说傻话了,你大哥也有他的难处。别什么多都往你大哥身上推,其实弄成今天这个局面,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你大哥的。”拉云儿座到床沿,她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快告诉我些你和子谦的事吧,看你一幅幸福无比的表情,想必是过得很好吧?”小女孩真的长大了,也像一个真正的小妇人了。
      “我跟于大哥有什么好说的。”刚才还眼泪长流,可这会儿已羞得满脸通红的低下头。
      “讲讲嘛,原来云儿不是什么事都喜欢跟结儿嫂子讲吗?”突然地,她好想听一些快乐的事。
      “于大哥对云儿很好呀。”云儿羞赧的低着头说,手不安分地绞动着,“每天都教云儿很多事情,也带云儿到处去玩。”
      “别讲了,再讲下去,你的手指都要被绞断了!”心结按住她的手,看她羞于出口,也不想去逼她,“来看看我绣的东西漂亮不漂亮。”结儿拿出自己刚绣了一半的小肚兜。
      “漂亮••••漂••••”还没看见东西,云儿就已经脱口而出,在她的心目中,结儿嫂子绣的东西永远是最美的。但这一次,当她看到那花样时,所有的话,再怎么努力也说不出口了,“结儿嫂子,你绣得这是什么?”
      “牡丹花团呀,你觉得绣得如何?”心结拿着花绷,左瞧右瞧,一幅很满意、很欣赏的神情。
      “可您原来从不绣这些东西的!”秋云惊叫,她不敢相信,那个聪慧、脱俗、浑身充满了才气与灵性的结儿嫂子,竟会绣出如此庸俗的画案来。那不是她一直避之唯恐不及的吗?
      闻言,心结身子猛然一颤,沉默了许久,才漫不经心地开口:“怎么?你觉得不好看。”她拿起桌案上的剪刀,还没等云儿反应过来时,便已听到“吱拉•••”一声,那块红缎子已应声从中间分成了两半。然后随手被她丢在了地上。
      “结儿嫂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原来的结儿嫂子,绝不会浪费布料,更不会轻易毁掉自己的绣品。老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仅仅一个月的时间,结儿嫂子却改变了这么多。
      “没什么,只是不好看,所以扔掉重绣。”这已然成为了她的习惯。
      “结儿嫂子,你•••”还要再说些什么的秋云,却被心结突然出声打断。
      “云儿,你也来了好一会儿了,天色也已不早,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心结只是冷冷地开口,她蓦然发现,比起两个人聊天,此时的她更喜欢一个人独处,她不要别人来怜悯她、来安慰她。自己选择的路,最后受苦,就只能说活该!
      而且与此同时,她发现她竟然受不了云儿满脸的幸福。那会引发她的心口一阵阵剧痛。她发誓,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疯的!
      § § §
      “不行,我非要找大哥理论不可!”秋云怒不可竭地对着于子谦吼,即使是她的兄长,她也决不允许他在这样在欺负了结儿嫂子后,跟没事人似的!
      “云儿,你别这么冲动。”于子谦有些无奈地拉住秋云劝说。
      对于这个性子过于直率的小妻子,于子谦有时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结儿嫂子都被欺负成那样了,你还叫我别冲动?”秋云负气地摔开于子谦的手。
      看着秋云气鼓鼓的小脸,于子谦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轻柔地将她拉坐到椅子上,试着与她讲道理:“可你这样,气呼呼地去找你大哥理论,就一定有用吗?”
      “那你的意思就是让我看着结儿嫂子被欺负,都不去管?”秋云瞪着于子谦冷哼。
      “云儿,他们两个人感情的事,你认为你帮得上忙吗?”于子谦一面将茶碗递给秋云,让她消消气;一面解释道,“先不论,他们之间是不是如你形容得那般已经恩断义绝。就算那是真的,也只是他们的私事,外人怎么帮得上忙?你这样大剌剌地跑去向你哥兴师问罪,恐怕只会让伤痛者更加伤痛。这无疑是伤口上撒盐面儿,烈火中浇菜油!”
      自己的事永远都需要自己去亲自解决,特别是感情的事,外人帮不上忙的。当爱已成往事,即使有再多的留恋,再多不舍,也是于事无补的,一个人也许可以没有爱情,但决不能没有自己的尊严。
      特别是沈心结这样一个充满了才气的女子,她决不会允许别人随意来践踏她的尊严!
      更何况,据于子谦所知,事情应该远不象秋云说的那般严重。说秋湖已不再爱沈心结了,他实在是很难相信。
      “照你这么说,我该怎么办才好?”经过于子谦一番劝说,冷静下来的秋云禁不住为于子谦所说的事实,和自己的没用掉起泪来。
      于子谦心痛地抹去秋云满腮的泪痕,柔声道:“事情根本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现在淑婉夫人怀孕了,你大哥对沈心结有所冷落,是在所难免的。你应该多去劝劝她,让她别太钻牛角尖才是。”
      秋云无语的点头,看开现在的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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