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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这是谁的脸【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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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日头蒙着淡淡的绯色,柔和又温煦地照耀着大地。
客栈房间里透着点模糊的暖,半点晨光偷溜进来,打了两个转儿,落在那盆名贵十分的玉雕滴水针松上,玉质剔透明澈瞧着更是精致,却是被随随便便放置在墙角的乳白吊兰旁边,与屋里的其他普通陈设并无不同,亮晶晶沉甸甸的五千两银票静悄悄地摆在旮旯里蒙尘。
烘漆的实木圈椅上墨夷随意坐着,手中捏着一张褐黄色小卷纸,像是牛皮的颜色,却又很是轻薄,慢慢浏览着,待眼神移到卷纸的后面,似乎皱了皱眉头,有些着恼的模样,凑近了些,终于看完最后一个字。
墨夷指尖用了些力道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面上有点儿哭笑不得的味道,这字迹还真是难得,鬼斧神工天怒人怨...不可言说的很,大小不一潦草画符一样的小字挤成一团,皱巴巴的,想着似乎眼前都能浮现出少女撇着嘴巴揉着头发艰难拿着毛笔写字的模样,只是,似乎受伤了...总是受伤,这样不好。
墨夷唇角晕开与窗外丝丝缕缕日光一般的和煦,神色略微虚浮。
忽然“咔嗒”一声响动,墨夷回神,墙壁上的山水画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暗门中金、木、水、火一次走出,朝着圈椅方向单膝跪下,金垂目恭声道:“主子可宽心,事情后续已经处理妥当完全,毕方领使也按原定计划匿藏在林信的队伍中,想必此时他们一行已经准备前往康平驿站投宿。”
先前那张纸卷便是毕方先一步派人送过来的,已经将替换秦孝何中途出的意外说了个清楚,并且结尾部分还特地附上了终黎小少爷的意思,狗爬一样滴字迹:大夫人呐,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意外呐,是我非得要冒险试一试,用各种方法威胁了你那几个忠心耿耿滴金木水火小下属们,他们才会无奈屈服于夫君狐假过来滴虎威滴,你不要责怪他们呐,不然夫君多愧疚以后就没脸见人了,夫人给个面子吧...还有,夫君心下实在悲戚担心应付不来万一露了馅会怎么办是咬舌咬舌还是咬舌呢所以夫人早点归来和夫君相亲相爱相守相厮相见安抚夫君这颗每秒一百八狂速度已经快要暴毙滴心脏吧吧啦啦啦啦啦啦。
墨夷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手上戴着的扳指,似乎在自言自语,语气低低的,听不出太多情绪,“花样挺多,看她倒是玩的很开心。”说话间将纸卷捏成一团,动作顿了顿,大拇指和食指却还是将纸卷一揉,碎成一粉飞灰,半点痕迹不留。
木、水、火、和金呼吸声音都显得极轻,齐齐平声道:“属下知错,还望主子责罚。”然后便保持着那个单跪的姿势静静听着,不再说话,地面冰凉,房间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气氛,分明俱都静默无声着,却让人觉得压抑的厉害,仿佛千斤重担深积于身,沉的四人膝盖生痛,忍不住弯了背脊,额角渗出一滴滴细小冷汗再顺溜着淌到了脖颈里面,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夷才若有似无的瞟了他们一眼,慢慢动了动唇,道,“下去刑堂领罚,八十蛇鞭,我不喜欢有人质疑我的命令,你们好自为之。”
严厉不留情面的话却是让四人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尽管还是不敢正眼看墨夷,四人利落起身,表情半点变化都无,也没有什么愤懑不甘或者想要询问的行为表现,像是不管出现什么结果都很正常似的,语气释然道:“多谢主上体恤。”话毕便按着来时的画中门往出走,待卷轴画面闭合,走出了十来米,金和剩下三人才对视一眼,放慢了步伐,浑身紧张散去,低声道:“比想象之中要轻的多。”
墨夷的惩罚并不是莫名其妙的,这点他们很清楚也很明白,心中也无不服。他们接到的任务第一要点是保护好终黎的安全,其次才是成功替换秦孝何,虽然的确是终黎要他们改变计划的,但是作为墨家培养的暗卫,也是主子自小亲手培养的近侍,他们却是在违抗命令,这是大忌。
木、水和火点了点头,互相眼神中都有些不可置信,八十蛇鞭对他们来说并不算是什么,一点点皮肉伤挺过就好了,本来还以为是要褪几层皮,好些天下不了地的,却是这样就过了,再想到先前主子捏在手中的密卷,心下不免疑惑,火愣了愣,问道:“难道是终黎少爷说了什么?”
几人都沉思着不再说话,终黎是说过要他们变更计划,但是如果他们拒绝,是完全可以不答应的,终黎也说过如果出了差错她会一力承当,绝不拖累他们,他们最终的妥协并不是出于对终黎这些话的衡量,更多是为了主子的大局着想,如果这次替换计划就这么失败,那先前做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依照他们接受的思想教育,单单为了一个人的安全便损失掉这一枚暗棋,太不划算了,所以终黎为了将戏演得逼真些,自己在身上弄出了些伤口,他们也未阻止。
想必主子也是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才会那么说,这次只是警告,下次便说不准了。
金迅速调整好思绪,这些不是他们该插手的,道:“走吧。”心里却是想着,或许,终黎在主子那里的分量比他们想的要重些。
终黎这边一片兵荒马乱的狼藉刚刚过去,林信带着幸存的人按着护卫沿路放的信号救援了他们。
林信手臂上血渍点点,刀鞘抵在地面上,默默听着护卫禀报了事情经过,静静看着靠在树桩上不住喘气衣衫凌乱的“秦孝何”,上下打量着,心中几番思绪掠过,今天这事儿来的蹊跷,却又查探不出什么,狼群和其他野兽随着天亮都慢慢退了下去,除了带来的人和物损失了一些,别的都还好,至少面前这个最重要的人没有出什么差错。
终黎按着手臂的伤口,假意泄露出几声呻吟,脸上略显现出些痛苦神色,咬牙冷着声道:“不知道将军是打算看到什么时候,是打算让本候就这么带着伤去康平驿站见大使么?想来大使应该会惊喜万分。”她的声音和秦孝何的声音相差并不大,之前毕方已经吩咐过她了,只要略微压着嗓子就好,林信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