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赠我以吻》若若的小猪

2、不敢先说我爱你

　　二、不敢先说我爱你
　　酒店天台上麦瑾安提起的那次兜风散心，谢昭昭自然是记得的。
　　那时候她到美国不久，在中国超市遇见麦瑾安，她来买啤酒，他买的是老干妈。
　　熟识后麦瑾安曾不止一次威胁她：“你懂的，谢昭昭，不准把我去超市的这件事抖出来！”
　　“怕什么！老干妈那么贵，奢侈品好么，说出来显得你既爱国又接地气，很霸气嘛。”……
　　他给她介绍大学报名，据说还贿赂了教授弄到了试题原题，结果到了考场谢昭昭傻眼了，原他妹的原题，这卷子秒她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儿。难为她背答案背到倒背如流，免不了对麦瑾安一顿追杀，追到他答应带她去加州兜风。
　　据麦瑾安说，本来有两个妹纸要一起同行的，但是考虑到她们是波霸加学霸，以免谢昭昭受到双重刺激，所以他忍痛割爱了。
　　于是两个人从纽约自驾去加州，麦瑾安在南加州有发小，也是个荒淫的子弟，在酒城山脚下有别墅，经常聚集一群人办party。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开车老眼昏花，也可能是故意要寻找刺激，途中麦瑾安在一条陡峭的斜坡路上下坡逆行，引得后面的车连连狂按喇叭，随后他转了180度弯，在撞上迎面而来的车的前三秒钟紧急刹车了。
　　原以为身边的谢昭昭吓得连尖叫都咽回去了，哪知道她只是脸色白了两分，神色倒还镇定：“麦瑾安，你这是作死的节奏啊。”
　　“怎么样？有没有坐死亡飞车的惊险感觉。”
　　“呵，我坐过的死亡飞车多了，”眼睛里浮出一丝轻蔑的神色，谢昭昭歪头，“在国内你这么开的话，马克思爷爷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哎哟说得我好害怕！”麦瑾安突然凑过来，目不转睛地注视她，“昭昭，你那么不怕死，是不是被谁伤害过呀？”
　　“你才被伤害过呢！”谢昭昭突然不耐烦起来，将眼睛闭起，“快点开，我先睡会儿。”

　　等她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一下车就闻得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葡萄酒的香气，微醺的感觉把刚刚的不快一扫而光，他们胃口都很好，晚饭的时候大吃了一顿。
　　麦瑾安的朋友并不在，别墅平时有管家打理，一早已经交代好有客人来，英国的管家早已做足准备。
　　房子的顶楼有个大的私人电影院，麦瑾安突发奇想要上去看电影，拉着谢昭昭作陪，还振振有词，“电影不是一个人看的，书才得一个人读。你看，为了你我连女伴都没带，好歹你也是个女的，一起看呗！”
　　谢昭昭黑线：“请给我解释清楚一点，什么叫‘好歹你也是个女的’？”

　　看的电影是部法语片，《两小无猜》，谢昭昭想不透玩世不恭的麦瑾安竟然挑了个这么小清新的片，电影她以前看过，晚餐吃太饱又吃太好，对着大银幕不一会儿，困意就袭来。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她梦见在国内最后一次坐的死亡飞车，不过是几个月前，却好像已经是沾染了尘灰的旧事。
　　那是在烟瓷的环海公路上，夕阳将海面的天空烧得火红如焰，渐染出蟹壳青的云边是天空诗意的点缀。
　　而身边的男人此时却没有心情欣赏这绵延不息的美景，他沉默着，无声地将车飙到140码。
　　谢昭昭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心里也隐隐约约知道他会做什么，她仿佛能立刻看到盘旋在他们头顶的厄运，闪烁着黑色的光芒。心里很怕，双手不听使唤地取出手机，瞄了一眼时间。
　　下午六点五十五分，半个小时前在餐厅她和他摊牌：“我们分开吧……算是我求你。”
　　餐厅是他家的产业，自然花了心思为他们准备，烛光晚餐，香槟玫瑰，样样俱全。烛光中他的面容有点闪烁起来，声音很低：“昭昭，这就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她低下头，鼓足了勇气才敢重新看他，“江慕尧，我是认真的。希望你们……放过我。”
　　他放下刀叉，目光顿在她的脸上，久久收不回来，似乎思考了很久，终于说：“我们走吧，任何事情会有一个交代的。”
　　而所谓的交代，就是他开着不断加速的车，一言不发，在怒涛拍岸的沿海公路上驰骋，似乎要往诀别之路驰骋而去。
　　谢昭昭心里动了动，将手机收起，转身倾过去想要抱一抱他，手臂抬在半空中却犹豫了，最终落在江慕尧握着方向盘的右手上，食指轻轻触了几下，像是在确认他的温度。
　　“我爱你，暮暮……”还没待对方给出回应，车子便失控一般冲向高速公路的护栏。

　　从睡梦中醒来时电影里正放到玛丽昂.歌迪亚一身纯美打扮跟男主袒露心迹，她的眼睛里似乎蕴着泪，但倔强的性格使她没有彻底的软弱下来。她看着心爱的人，语调中不复平日的自信和明媚：“我不敢先说我爱你，我怕你以为这是场游戏。”
　　谢昭昭的眼泪顿时砸了下来，她强忍着，故意吸了吸鼻子，张望了下，“这儿摆了什么花，我好像有点儿过敏。”
　　一旁的麦瑾安指了指不远处插在花瓶中的一束紫蓝色桔梗，“你对桔梗花过敏啊！我还以为你觉得电影太感人了。”
　　见谢昭昭没动静，麦瑾安轻轻地拍了拍她：“怎么了？要不把花撤走吧。”
　　“不用不用，”她摇头若有所思，“喂，你知道桔梗的花语是什么吗？”
　　出乎意料的是，麦瑾安竟然脱口而出，“永恒的爱。”
　　谢昭昭顿时破涕为笑，“你泡妞还真是泡出水平来了哈。”
　　“不是，”他解释道，“是我很喜欢桔梗，家庭影响。每年的生日、情人节、劳动节、圣诞节、妇女节女生节各种节各种纪念日，我家老头都会给我妈提前准备这花，风雨无阻送给她。”说完他停住了，想了片刻才说，“送到她的墓碑前。”

　　雨后的烟瓷夜景依然美丽如昨，谢昭昭开了车窗静静地看着不远处楼宇的光亮闪烁如钻，渐渐思绪也放空了起来，又满足又惆怅的感觉。
　　这时，麦家的司机警觉地说了句：＂谢小姐，我们好像被跟踪了。＂
　　谢昭昭却漫不经心＂嗯＂了一声，隔一会儿才回过神，＂甩得掉吗？＂
　　说着，她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看，＂不用甩了，把我送去PZ，谢谢。＂
　　这个城市灯红酒绿的同时，永远都有着一批加班卖命的人在努力打拼挣扎着，为将来的灯红酒绿买单，此时PZ的大楼里还有不少亮着的窗，谢昭昭下了车顿了一下，发现后面跟着的车也停在了不远处，她想了想，径自刷卡上去了。
　　路过茶水间的时候碰见马逸南，他端着咖啡很惊讶：＂Claire，你怎么又回来了？＂
　　马逸南是PZ的创意总监，谢昭昭的直属上司，据麦谨安说此人是麦家的老爷子一直想要挖掘的人才，却被PZ以他们公司更适合施展拳脚抢了去。作为马逸南的新助理，谢昭昭收到的最多的忠告是关于这位广告界新宠的女朋友，钟意。
　　千言万语一句话，别惹钟意，以及她的男人。
　　谢昭昭注意到马逸南的倦容和手里那杯纯黑咖啡，过去取了奶和糖给他加上：＂白天你交待的那个case，突然有些想法，回来看看材料。＂
　　马逸南将她从头到尾审视一边，抿了口咖啡，突然就笑了，＂说吧，从哪个party上溜出来的？＂
　　＂一个烂局。＂谢昭昭回以微笑，＂你还要加班么？要不要我准备宵夜？＂
　　马逸南不置可否，＂记得麦少爷当时是把你放在PZ偷师学艺的，别在宵夜间沉沦了啊！＂
　　＂放心吧，作为商业间谍我还是很称职的！＂谢昭昭往自己办公室走去并往后挥了挥手，＂我去看材料了啊，有什么吩咐尽管使唤。＂
　　＂Claire，我办公室有红酒，要不要来一杯？＂
　　她笑了，没有回头，＂谢谢，我不需要借用酒精来寻找灵感。＂
　　＂哦？＂他语调上扬，饶有兴味地说，＂我女朋友最近在做的一个展，有条古董项链将要亮相，她查了资料.…＂停顿的时候，他注意到不远处女子的身体微微僵住。

　　马逸南却没有继续接下去说完，而是语调放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已经过去了吗？＂
　　已经过去了吗？你的那些无望的爱恨，平静的绝望，铭心的无助…已经过去了吗？
　　谢昭昭终于转过身来，目光冰冷，＂马先生，人生没有那么多真相需要大白于天下。＂
　　他机智地眨了眨眼睛：＂礼服很漂亮，加班愉快！＂打了个响指，大步离开了。
　　谢昭昭在透过办公室的窗子往下看，刚才跟踪的车子已经离开了。她若有所思地开了电脑，查到钟意在做的展览。
　　展览叫＂劳伦斯的玫瑰＂，在本市举行，私人性质，关于那条项链的信息并没有透露太多，但并不难让人推断出马逸南刚刚没说完的话。
　　城中缺少新故事，所以尘封的旧事，掸去尘垢，再次成为谈资，成为一些望族名媛间打发下午茶的小点心。
　　马逸南原本想说的话是，钟意查了资料，包括当年的新闻，知道那条价值不菲的爱德华四世时期的名贵项链当年属于谢昭昭，来自她外公的馈赠，她嫁妆的一部分，最后一次公开亮相，是在五年前，她的婚礼上。

　　雨又突然迅疾地下起来，豆大的雨珠砸着昏黄的灯光，又噼啪溅开，又将城市氲出那种迷离恍惚的质感。江慕尧接到电话，对方告诉他，晚上跟踪的小姐进了PZ的大厦。
　　挂断电话后他看了看雨，目光落在远处的暗夜中，星眸专注，直到看到玉江的门童给不远处的麦瑾安打开车门。
　　麦瑾安一扫刚才与谢昭昭斗嘴时那种欢喜的邪气，他面无表情地坐上后座，目光里却全是警醒，他似乎朝江慕尧的方位扫视了一眼，却没有任何停留。
　　这时莫三带着一身酒气出来：＂哎，江少你还真是坐不住啊，不要又拿一样的借口搪塞我啊！我们都知道你是烟瓷出名的爱家疼老婆的好男人，但是偶尔一次晚归嫂子不会为难你吧！＂
　　江慕尧的目光又隐进黑暗中，看不出表情，＂莫三，帮我买件东西，hermes今季的铂金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