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赠我以吻》若若的小猪

1、情~欲和爱情

　　一、情~欲和爱情

　　烟瓷市的冬春两季交接非常不明，明明早过了立春，依旧寒风凛冽，雨声萧瑟。如墨的黑云裹挟着冷雨将天空压的格外厚重，透不出一丝亮光。
　　助理打了内线过来，温声提醒江慕尧，“江先生，您和莫先生等人约了今晚七点半在玉江大酒店晚餐……”
　　“知道了，我会准时赴约。”放下电话，江慕尧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雨势依旧很盛，全然没有要停下的样子，视线所触及的地方是烟瓷市的标志性建筑，在灰朦朦的雨气中仍旧轮廓可辨，尖顶，锋利的棱角直指昏暗苍穹，给人无来由的震慑感和高不可攀的疏离感。那正是今晚消遣的地方，玉江大酒店。

　　晚餐后自然是千篇一律的娱乐时间，懂行的人都知道，玉江的公主是烟瓷市行内品质的标杆，女子们不仅脸蛋美身材靓，更是内外兼修，跟你聊得了歌剧谈得来文学，烟视媚行，温柔似水。
　　做东的莫三一个眼神，大堂经理便领着一票姑娘出现在客人面前。
　　江慕尧厌倦这样的状况却完全躲不掉，莫三笑道：“江公子别客气，你先选。”
　　江慕尧似乎在走神，听到声音轻轻动了一下，眼神回来了：“左边第一个。”目光甚至还在别处，声音就已经落下。
　　被选中的肉身软软地便贴了过来，香水味和声音一起飘过来：“江先生你好，我在报纸上见过你的专访。”
　　旁边的人已经陆续选好了陪伴女郎，余光看去，甚至有人选了两个三个作陪的，江慕尧不以为意，没有拒绝腿上的女子。
　　这是虚情假意的时间，素未谋面的男女因为钱权交易而痴缠到一起，交握着一支话筒唱起靡靡之音，女子的笑声与音乐声掺杂在一起，形成刺耳的噪音。
　　身边的女子看出了江慕尧的不耐，端了两杯酒悄声在他耳边说：“我知道这个楼层有个小露天阳台，我陪江先生去透口气吧。”
　　江慕尧的眼神动了动，并没有接过酒：“你继续玩，我去抽根烟。”
　　说完，便起身离开。
　　仍旧坐在沙发的女子看着那个颀长的身影越来越远，心里有些疑惑，这个男人，从刚才到现在，一眼都没有看过自己吧？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凉气很重但空气新鲜，走廊尽头江慕尧拿出烟，发现没带火机，他不想折回去，于是原地将烟又装了起来。
　　阳台上已经有人了，女子披着黑色的大衣背对着江慕尧，她身边站着一个男人，侧身对着她，江慕尧眯起眼，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
　　这个男人他不陌生。
　　当前全国电商业巨头，辉益公司的太子爷，麦瑾安。
　　坊间传言已久，辉益的麦亦辉有退隐之意，一直存着私心，琢磨着要将一手拼出的江山交给下一代继承，他的生意因为经营得法愈发红火，但儿子却是个掉链子的种，赖在国外几年，愣是不肯回来。
　　但媒体却见缝插针捕捉到不少麦公子的料，灯红酒绿的生活，挥金如土的豪奢，附上靓照，占据报纸大幅版面。
　　在江慕尧看来，媒体的爆料并非捕风捉影，眼前的麦瑾安满面桃花，嘴角轻扯出的笑意将一张脸映衬得更加扑朔而又英俊。
　　他的声音很响，被夜晚的风扯动着，更加清晰：“你大学不是辅修了文学么，你们好多女孩子都喜欢的那个作家，叫米兰.昆德拉的人不是说过么，同女人做、爱和女人睡觉是两种互不相关的感情，前者是情、欲，后者是爱情！”
　　女子也不甘示弱，在气势上毫不落后：“那我知道了，麦瑾安，原来你的初爱是你妈啊！”
　　一桩感情官司，江慕尧暗想，虽然自己并不想偷听，但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参与确实不好，他的脚尖动了一下，正准备撤，突然听到了一个名字，脚下的动作随即顿住了。
　　“谢昭昭！”一声大喝之后，麦瑾安的分贝继续放大，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你别在这里插科打诨了，我对你怎么样你明白着呢！”
　　“是哦是哦，我当然明白，你不就是在害我挂科的时候带我去加州兜风散心嘛。”
　　“除了散心还有呢……”
　　“散心的时候你说给你放个曲子relax下，”谢昭昭顿了顿，“然后您镇定从容地打开了郭德纲，还嘲笑我说他是我哥。”
　　“哈哈哈，”麦瑾安笑起来，“他要真是你哥的话，你还不美死了！”
　　谢昭昭把身上的大衣用力地扯过去往麦瑾安身上砸，“哼，转移话题你真是行家，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回去跟麦叔叔解释去。”说着，就抱着手臂大步走开。
　　她并没有穿外套，冻得打哆嗦，一袭嫩黄低胸的小礼服在夜晚的阳台上却显得温暖而又灵俏，江慕尧犹豫片刻，麦瑾安已经将大衣重新给她披上：“哎，一回国你就作，冻坏了别告诉我，我不管你的。”
　　听到这里，刚刚的犹豫也烟消云散，江慕尧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悄无声息地走回了包间。刚才点陪的女子在门口等他，身子斜靠在门边，长发垂下遮住右眼角，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迷离又恍惚。
　　“您的手机落在矮几上，刚刚有电话过来。”女子将电话递过，旋过身来轻轻挽住江慕尧另一边的手臂。

　　他扫了眼号码，顺手回拨过去，此时，后面的脚步声自远处响起，江慕尧记得，谢昭昭今晚穿了双约十厘米的细跟高跟鞋。
　　电话还没接通就被江慕尧按掉了，他突然抽出被挽住的手臂，加大了力气，背对着走廊用力地搂住了女子细软的腰肢。
　　还没待她反应，下一秒耳边已经响起来了江慕尧轻轻的带有刻意亲昵的声音：“能不能告诉我——”他吐了口气，带着挑逗意味的，吹进她的耳朵，“你的名字？”
　　她是在风月场里打滚的人，自然知道这是唱的哪出戏，随即两臂绕上对方的脖子，仰着脸看他，凑过去说：“叫我安娜。”

　　后面的人面对这样的香艳场景也见怪不怪，谢昭昭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嘴巴犹自停不下来，“对了，麦叔叔说你的洗尘趴可以早点结束了，让那些二世祖和长腿妹子早点散，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明天滚去公司报到。”
　　“哎呦，老爷子给你什么好处？”麦瑾安不以为意，“你干嘛那么卖命啊昭昭！”
　　“呵，说起卖命谁比得过麦少爷，刚下飞机就来玉江，还扯出昆德拉老人家，亏你说得出口，又是情欲又是爱情，你简直是用生命在泡妞啊！”
　　“谢昭昭你给我站住！怎么你一回国之后突然就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了，谁给你的底气啊！你可给我老实交代清楚。”
　　这时，江慕尧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铃声是勃拉姆斯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第二乐章，工致舒缓的音乐扑扬开时，已经跟他们擦肩的谢昭昭突然停下了脚步。
　　音乐并没有响多久，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已经被安娜接过：“你好，是，我是安娜。那个包已经来了吗？好的，请帮我留着，明天上午十点我过去取。哈？是吗？我知道很抢手，所以才私下请你帮我留，谢谢哈，改天请你吃饭。”
　　一气呵成，并没有多刻意，却完全可以让不远处的人听清。
　　余光看到二人走远了，安娜才将电话交给江慕尧，噤声做了个“sorry”的口形。
　　江慕尧舒展了下身体，与安娜隔开一段距离，听电话：“喂，爸爸，是我。”

　　麦瑾安将谢昭昭送到酒店门口，突然说了句：“真是奇了，我以为烟瓷人民光顾着赚钱，他们审美该欣赏不来勃拉姆斯的，今天撞鬼了。”
　　谢昭昭不服，“还说我作，你自己还不作死！永远装十三……”
　　“哈哈哈，我就作！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麦瑾安笑嘻嘻的，过去将谢昭昭身上的大衣又紧了紧，“小爷我今晚喝酒了，让司机送你回去，晚点睡啊！”
　　司机已经将车开过来，外面的风似乎一下子凛冽起来，被风片子一过，谢昭昭似乎突然醒了神，她看一眼麦瑾安，过去开了车门。
　　这是麦瑾安的车，里面有他香水的味道，爱马仕的大地，她总是觉得这香水后味里安息香和杉木的味道轻易就翻腾出潮湿的妖气，和麦瑾安倒是很配。
　　谢昭昭转脸看着车窗外的麦瑾安，他还站在原地，神采奕奕地对着她笑，一点都察觉不出已经四十几小时没有睡眠的倦容。
　　司机在等她说走，她却突然摇下车窗，车里的妖气悄然外渗。
　　“哎，舍不得我，不想走了吧！”麦瑾安得意，“我就知道，很少有女人能抵挡得住我的魅力的。”
　　“麦瑾安。”她突然开口叫他。
　　“嗯？”
　　“我结婚的婚礼歌曲是勃拉姆斯，就是刚刚那个，《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