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做时空之恋（完）》意映卿卿

16、觐见*出逃

　　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宫？我不是没游览过故宫博物院，但目前这个红墙黄瓦戒备森严看上去比起被旅行团和纪念品商贩充塞的故宫有气势多了，湛卢先落马上前同守卫交涉，雍容在马车里低声对我嘱咐了一堆不要妄言妄看之类的话后，我们也跟着进入。一个内监早就待在门内，见我们来了，便走在前方带路。
　　拉拉雍容的衣裙，低声问：“我们这是要做什么啊？”
　　“皇上现在在康宁殿，诸位请快点去见驾”，前头的内监回过头来尖着嗓子催促，显然是对我的行走速度很不满意。
　　“是”，雍容拉着我快走几步跟上去。
　　康宁殿，内监进去通传，我们三个则站在门外候着，偌大的宫殿，到处都是当值的侍卫，太监宫女，四下却安静得连一声咳嗽都能听见。
　　“叫他们进来”，里面传来低沉清晰的声音，然后听到太监特有的公鸭嗓子：“传吴王世子，永宁郡主觐见。”
　　我夹在他们兄妹之间跨过高高的红门槛，一进屋，还来不及看清楚里面什么样子，已经被湛卢拉住，三人一排跪下，又硬又冷的金砖瞌得我膝盖痛得要死。
　　“臣吴湛卢，臣妾吴雍容叩见皇上，吾皇万岁…”吴家兄妹齐声念台词似的念起古装片里听得耳朵发麻的台词。
　　“那个是谁？”先前听到的原来就是这位皇上的声音了，见他问我，我抬起头来。
　　湛卢代为回禀道：“她就是先隼族族长金敖之女，金瑜。”
　　原来也不过是五官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嘛，如果脱下身上这件绣着金龙的黄袍，换上普通的衬衫西裤，再扔到地铁站，哈哈哈，肯定也就是个人群里翻都翻不出来上班族。我好奇的看着他，在心里打分。
　　“哦，那爱卿以为和亲之策可以化解隼汉两族的矛盾？”
　　“是，臣以为使用武力收复隼族不可为，隼人虽寡，但凶猛强悍，起兵征伐对国力消耗甚大。齐州本为汉隼杂居之地，以安抚汉化为手段，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其逐渐收复。边疆安稳，有利无弊，况且现在北边匈奴强敌屡屡来犯，国家正是兴兵之时，也不宜在此际分散兵力。”
　　“爱卿的见解很是高明嘛”，皇上捻须微笑，“听说金瑜本是你表妹？”
　　湛卢脸色微不自在道：“是，她是臣姨母戚氏之女。”
　　“那也好，亲上加亲嘛”，皇上捻须微笑道：“朕会下圣旨为你们赐婚。”
　　荒谬，这个少根筋的皇帝，都没人问过我吧？怎么就将我的终身大事搞定了，气愤！
　　“谢皇上，臣妹婚礼之后，臣即刻返回齐州完成此事。”
　　皇上语气平淡，却似不可违逆道：“不必回去了，朕在京城赐一座府邸给你们，你们以后就长居京师吧。”
　　“谢圣上恩典”，湛卢，雍容磕头谢恩，我也不得不跟着照做。
　　“跪安吧”，皇上拂了拂手，示意咱们可以走人了。
　　才出了康宁殿，雍容道：“我还要去丽妃那里请安，哥哥送瑜儿回去吧。”
　　湛卢皱了皱眉头：“我看还是…”
　　“我去看看就回”，雍容自往后宫方向去了。
　　亦步亦趋的跟在湛卢身后，埋头想着刚才他和皇上的说话，始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刚出宫门不远，雍容已经从后面赶上来了。
　　“怎么样了？”湛卢神情不善。
　　雍容摇了摇头，并不答言。
　　湛卢深深看了她一眼，“看来皇上见疑已深，京师已非久留之地，我们必须尽快赶回齐州。”
　　“那右相那边”，雍容迟疑片刻，还是道：“可要…”
　　“不必了，现在丽妃都避而不见了，那层关系自然更派不上用场。”
　　果然，一回府，湛卢雍容马上令人收拾细软，这时我也略略明白了些，皇上和吴王之间表面上虽是水波不兴，内里已经是剑拔弩张，什么叫赐府邸的话也不过是想扣押湛卢为质的意思罢了。与皇室关系如此吃紧，想必湛卢雍容一旦平安返回齐州，吴王恐怕就要反了。
　　只是我，唉，也得遭受池鱼之殃吧。
　　“我要见戚夫人”，虽然雍容很忙，但该我的权益还是得争取的。
　　“现在不行”，她理也不理我，只管命人将我押回房间。

　　除了身为人质的我，其他的人应该都很忙吧。摸出赵蕴修送我的小金印把玩，暗叹，这个人要不要来救我呢？再不来恐怕就要被送回齐州了，好容易从偏远的地方来到京都，我可是很不甘心又这么被送回去。
　　蘸上少许胭脂，在宣纸上按下去，一个小巧又清晰的修字出现了。哼，恨恨的按了满纸的“修”，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良心？
　　忽然听见窗后有脚步声，忙抓了纸片塞到袖子中。
　　“我们今晚出发”，湛卢语气异常平静，“你最好也准备一下。”
　　“啊，这么快？”速度远远超出我预料。
　　“是”，他不肯多言，只道：“你袖子里藏着什么？”
　　“没什么啊”，仰着脸看他，清白无辜状。
　　“给我”，他手劲原来这么大，一只手就轻易制住我的挣扎，摸出那张皱成一团的纸抻开，“修？赵蕴修？你怎么会有他的信印？”
　　难道赵蕴修给我的是很重要的东西？我这样一想，更是不肯开言。
　　“给我”，湛卢向我伸出掌心道：“交给我。”
　　“不行！” 我护住系在脖子上的红绳，决不肯让步。
　　“别让我用强”，湛卢眼中现出我从未曾见的寒光，让我毫不怀疑他会扑过来掐住我的喉咙抢走金印。
　　“好，我给你，你别过来”，我慢慢解下红绳，乘他不备，迅速放进嘴里。“不要跟我抢，知不知道吞金是会死人的？”
　　“对不起”，他的一只手将我的双手反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则扳住我的下颚，“吐出来，否则信不信我会把你的下巴卸下来。”他说得很轻松，但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我只得将嘴里的金印吐在他掌中。
　　“好！”他居然还笑笑道：“放心，用完了自然还会还你。”
　　“滚出去”，我偏过头不肯再看他的脸。
　　“不要孩子气，我们的身价性命也许就在这一枚印章上面”，他低叹，“就当是帮我，如何？”
　　“你们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冷笑：“现在的你们是不是就是那种叫乱臣贼子的东西？”
　　他的脸像是结了冰似的难看，摔门而去。

　　夜雨绵绵，也不知是几更天，二名仆妇进来替我围了黑斗篷，送出侧门外。三辆马车已经备好，车头吊着的风灯暗幽幽的照出憧憧人影。我被安置在第一辆马车上，正坐上去，看见门口又有一行人出现，往后面的马车去了。是戚夫人吗？我欲跳下车看个究竟，却被一双手臂拦住。
　　“雍容，你和天蓝一车，我乘最后一辆，即刻出发。”
　　“是”，雍容也包裹着一件斗篷，她进来坐在我对面。马车很快就开始移动了，从窗外看去，门口挂的两只红色灯笼摇摇晃晃，越来越远，终于不见。
　　西城门处，车停了停，又接着出发了。舔舔因为紧张而干涩得要命的嘴唇，我试探道：“戚夫人在第二辆车内是吗？”
　　“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她仿佛是笑了笑，眼睛里却并不见笑意。
　　“我只是想知道她还好么？病要不要紧？”
　　“顾不得了”，雍容抬头望着车顶，喃喃道：“那还顾得了那么多。”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恼怒道：“她是你姨母。”
　　“住嘴！”她也恼了，“什么姨母，对我而言她是害我母亲的仇人。”
　　“你是妄想狂吧”，我反唇相讥道：“你父亲那么多姬妾，不见你去恨别的那个，倒是非要揪住一个遁居世外的人不放。戚夫人和你父亲之间事情早就过去了，你总不能把你父亲的错误算在别人身上。他既是不肯爱你母亲，自然会觅了第二，第三个人来爱，戚夫人被你们害得够惨了，你还…”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听到这些话，我已经够烦了。”
　　“烦什么？好好的王府郡主不做，要当乱臣贼子，深夜潜逃？”我冷笑道：“那也的确很烦的。”
　　“乱臣贼子？”她不怒反笑：“你知道什么叫乱臣贼子，还真是可笑。”
　　“象这样大半夜坐着马车出城的人不就是吗？”
　　“哼，朝廷觊觎齐州的财富已久，兴起祸端势成必然，父王屯兵养马保存实力不过是必要之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吧，赵蕴修来齐州不管调查到什么皇上都一定会找到理由兴兵，我们只不过想拖延些时日罢了，没想到皇上倒是那么心急。”
　　“你是说？”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你们要反？”
　　“是”，雍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这些人啊，我真不知道谁对谁错，无论站在谁的角度上，不要说我没有立场，我觉得他们做的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吧。
　　作为雍容，她似乎也并没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责任。只是赵蕴修要怎么办呢？他只是皇帝的臣下，虽然我不愿意他被卷入争斗，可是，他何尝不是早就身在其中了？
　　“我想知道，你们把赵蕴修的印信拿去做什么？”
　　雍容笑起来道：“担心很久了么？我们能够顺利出城可是拜赵大人所赐哦。”
　　“你！你们对他做什么了？”
　　“也没什么，不过是写了一封赵大人出城的书简给城门守而已。”
　　我疑惑道：“啊？他现在只不过是个言官，哪有可能…”
　　“你不知道的，看来还真是太多了”，雍容意味深长的道：“身在赵大人身边那么久，可惜，以后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马车连夜赶路，虽然颠簸寒冷，困倦之中还是睡着了。待到醒来已经过了正午，出行太过仓促，准备得不够完善，湛卢只得叫人在附近的市集买了些馒头，牛肉之类分给我们垫饥。我倒还没那么讲究，可雍容几曾试过这么粗陋的食物，抱着一只大馒头愁眉苦脸的揪来揪去。 “你这么虐待食物老天爷会不高兴的”，我忍不住抢过那只可怜的馒头掰开，夹了几片牛肉进去递给她，“你试下会不会难吃得好一点。”
　　她勉强咬下一口咽了，还是放弃的将馒头扔回包裹。
　　我也懒得劝她，摇头道：“饿最好吃，现在吃不下一定是因为没有饿吧。上次我们…”话才说半句，忽然想起“上次”还是跟赵蕴修在一起呢，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用了他的印信到底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我猜也猜得到的。这个时候京城里面恐怕已经发现吴王府人去楼空了吧。看看雍容，又觉得可笑，她昨日还是右相府的准儿媳呢，今日却在逃走途中，明天，不会可笑到真的有花轿上门吧？
　　我跳下马车，马上就被几个侍卫围住，湛卢走过来对我道：“不要随便下车，快上去。”
　　“不”，我坚持道：“我要去后面车上看戚夫人。”
　　他沉吟片刻，终于道：“你可以去见她，但不能够说出身份，其实…说了也无用。”
　　“知道了，说了也不过为她徒增烦恼。”
　　挑开门帘，终于见到久违了的竹青和戚夫人，愣看着他们，忽然不知道叫她什么好。
　　“小姐？”还是竹青先反应过来，将我拉入车内，“你怎么会？”
　　我强笑道：“我又回来了。”
　　戚夫人还是女冠的装束，只是人又清减了不少，见着我竟似不可置信般问：“瑜儿，真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啊。”
　　她的双手紧紧握住我的，“听说你走了，我还以为…”
　　“我可不是好好的，只是前阵子听说你病了，所以回来看看。”
　　“回来做什么”，还未来得及欣喜，她便道：“虽然我病着，但看外头风声也知道吴王府现在不好了，你既是走了就该走得越远越好，无谓再为了娘陷进风波里来。”
　　我心中暗苦，何尝是我自己不愿走的，只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马车外头那么些骑兵围住，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找得到机会。只得道：“也没什么要紧的，我也是想带了你一起走才好。”
　　“瑜儿”，她果然很感动的看着我，令我觉得都不好意思起来。
　　“您的病可好些了？”我见她脸色还是很憔悴，“用的药还有效么？”
　　竹青忙答道：“已是比前阵子好多了，小姐你刚走的那阵子…”
　　竹青还没说完就被戚夫人制止了，我知她是怕我内疚，心中愈发难过，摸出随身带的荷包交给她道：“里面是冷大先生给我的补药，对身体应该是很有好处的，您留着用吧。”
　　“瑜儿”，她抱住我，在耳边轻声道：“你不能再和吴王府的人一路，先别管我们，自己走吧。”
　　“可是我…”
　　“我已经知道所有事情了。”
　　“啊？”我惊叹，幸好被她一把捂住嘴才没叫出来。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心的孩子，不想连累你，这路上你有机会的话就逃走吧，要不然。。。”她犹豫道：“回齐州之后，为了不被吴纯钧利用，我不能够继续认你为女儿，你处境会很危险。”
　　“你是怎么发现的？”我冷静下来，问道：“听说您生产之后婴儿就被人抱走了？”
　　“你信不信母子天性？”她微笑着抚过我的脸，“你是个好孩子，我也希望你就是我亲生的骨肉，但是后来我见到他，唉，你不知道，他的眼睛太像他的父亲了。”
　　“那你一开始怎么会以为我是呢？”我更不解的看着她。
　　“因为这个”，她拨开我倒衣领，拉出那根系在脖子上的绿玉坠子，又从自己怀中摸出另一枚来，“这个是我最心爱之物，你会在大堆珠宝中选中这个，我以为…”
　　太好笑了，原来自己误打误撞也可以惹出这么些是非，我解下脖子上的玉坠还给她：“这个应该留给你亲生的孩子才对。”
　　“你留下它吧”，戚夫人为我带回那颗玉坠，“我们毕竟也有过一段母女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