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桂花风(又名师傅救我)》天虫

7、第 7 章

　　“非常好！”蓝老爷点头笑道，招手叫丰小三上他跟前，不，此刻应该叫丰毅才对。
　　而丰毅十分的讨厌他那如唤小狗一样的动作，本想装做没有看到，可转念一想，以后这老匹夫就算是他的衣食父母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为了将来的大计着想，还是在他面前恭敬些好，以免落得个顽固不驯的印象。于是，他便摆出一副讨好主人的小狗嘴脸，小跑步的到了蓝老爷跟前。
　　“毅儿——”蓝老爷的叫唤，让丰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他却在脸上挤出笑容，状似感动的说道：“以前的老乞丐虽然给我起了个名字，却叫的时候甚少，通常都是唤我‘小混蛋’‘狗东西’之类的，时间久了，我便也习惯了这等叫法，没想到我活到这么大，终于能有人这么亲切的唤我的名字。”
　　蓝老爷露出了一副同情怜惜的表情：“毅儿，伯伯知道你以前吃了太多的苦，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了。等你身子养壮了些，便可以学些武艺。”
　　“学武？”丰毅向来懒怠，对于学习自是兴趣缺缺，更罔论是让人打来杀去的武功。于是，立刻现出一副虚弱相：“可是我现在身体瘦弱，天天三餐不济，想要调理过来恐怕也要三五年的时间吧？”
　　蓝老爷伸手搭上他的手腕，探了他的脉象，点头道：“虽然虚弱，但是十分平稳，半月之内，只要调理得当，定可与常人无异。毅儿莫要担心。”
　　丰毅肚里暗骂，嘴上却道：“谢谢蓝伯伯的关心，可是丰毅的身体自己是清楚的，譬如现在，现在我就十分的头晕目眩，看不清楚东西，晕了……晕了……”话未说完，便两眼一翻，果真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旁边的桂风伸腿挑住了他下坠的身体，让他慢慢的滑落地上，不至于跌的头破血流。
　　看着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丰毅，桂风转向蓝老爷问道：“蓝叔叔，您要让他学武，莫不是想让他加入我们？”
　　蓝老爷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站起身来叫一个家丁从地上将丰毅抱了起来，送到了西厢房。
　　“风儿，‘歃血盟’的事本应当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过我看毅儿聪明伶俐，倒也是个可造之才，若能假以时日，必能成为组织里有用的助手。但是现在，他的年纪还小，知道此事并不好。你可以先对他多管教些，等个一二年之后，再做打算吧！”
　　“我？”桂风满脸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自他加入“歃血盟”开始，蓝叔叔便如长辈一般的对他关照有加，特别是最近，组织内一些重大的活动，也都会让他全程的参与，并提出意见。很多观点都得到了组织内部首脑的认同，并付诸实行。可见，他的确是有培养他的意思。如今，居然连故友之子，也要托付于他。并不是他不愿帮蓝叔叔的忙，只是那丰毅刁钻狡猾的性子，实在叫人敬谢不敏。
　　“自然是非你莫属了，卿儿虽然年纪比你大，却没有你来的稳重，况且今日之事已经使卿儿对毅儿怀有心结，纵使将毅儿交于他，我也不能放心。我整日忙于处理组织的内务，自然也没有时间管教他，这孩子虽聪明却少人引导，你也不必刻意的去约束他什么，只要让他跟在你的身边，指导他些武功，念些书，不让他闯出祸来便行了。”
　　桂风笑的勉强：“蓝叔叔，那孩子在你的面前已是收敛了许多。侄儿恐他刁钻无赖的个性难以驯化，莫说是让他学文习武了，光是不叫他闯出祸来，便已是难上加难。再说我本与他平辈，没来由的要管教他，他自是难以接受。”光看今日他一听说要学武艺便装病逃避，若真应下此事，日后不知要因为他费去多少的力气和唇舌。他不是害怕治不了他，而是怕麻烦。
　　“这个你不用担心，明个山庄里举行一个拜师仪式，让他正式的行拜师礼，认你为师。有了名分，你再管教他，他便说不得什么了。”蓝老爷象是下定了决心，不容桂风有任何的推辞。桂风见状，碍于蓝老爷的面子，只得打消了拒绝的念头，苦笑着答应了他的要求。
　　另一头，丰毅诈昏被家丁送到了西厢房，过了一会，便有一个扎着双髻眉清目秀的小丫鬟进了屋中，没等走到床边，便以手掩鼻道：“这小孩莫不是掉进了粪坑里？怎么满屋都是臭气？”说罢，便将窗子全部打开，立刻冷飕飕的风便灌了满屋，把床上装昏的丰毅冻的直打哆嗦，实在忍耐不住了，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下来，走到窗前丫鬟的身后，突然叫道：
　　“你才掉进粪坑里了！”
　　丫鬟被他吓的尖声惊叫，惹得丰毅哈哈大笑。
　　小丫鬟看他一身得破烂，又浑身散发着刺鼻的异味，于是捂着鼻子退了好几步，怒道：“你不是昏过去了，怎么跟个鬼一样，突然在人家身后出现。”
　　“本来我是昏过去啦！可是你这个美小娘一进来，我闻道了香味，就不自觉的醒了。”
　　小丫鬟因为他的话而红了脸，朝他啐了一口，说道：“小孩子，油嘴滑舌的，你自己身上脏臭，便闻着什么都是香的了。”
　　“这话倒也不错。”丰毅抬起胳膊嗅了两下：“真的闻不到自己的臭味啊！”
　　说罢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几个虱子从发间掉到了地上，挣扎着四处逃命去也。小丫鬟忍住腹中涌上的阵阵作呕的感觉，忙跳了开来。
　　丰毅见她虽然嫌他脏，却也没有对他恶言恶语的，当下便感觉和她亲切了许多。
　　“老爷让我服侍你洗澡，你快跟我来吧！”小丫鬟将床铺上的灰泥掸到了地下，转身等着他一同出去。
　　“洗澡？开什么玩笑？”丰毅一屁股坐到了方桌前的板凳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我两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你叫我去洗澡？是想我淹死在澡盆里不是？”
　　小丫鬟被他的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看什么？”丰毅抚了抚只剩两张皮的肚子，果真是饿的前心贴后心了。“被吓到了吗？”
　　“不是。”小丫头摇了摇脑袋，缓缓说道：“你不说，我还真一点都看不出来。两天没吃饭的人倒是见过，就是没见过象你这么精神的。”
　　噗——，丰毅正拿着茶壶里的水往嘴里倒，听到她的话，一个不小心全喷了出来，溅了她一脸，一身。她急忙拿出帕子在身上擦着，虽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倒也没有生气。
　　“活该！谁叫你这么没有同情心？”丰毅朝她做着鬼脸说道：“老子天生丽质不行么？老子喜欢两天不吃饭还活蹦乱跳的，不行么？”

　　“行，不过以后在人前不能用‘老子’，‘小爷’称呼自己。”
　　熟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丰毅扭头一看，是桂风来了。不由的心头一喜，至于为什么看到他会突然心情大好倒也没有细细的琢磨。
　　“我称老子，干你屁事。”丰毅将一只脚绻起，踩到板凳上，朝他吐了吐舌头。
　　桂风将手中的盒子放到了桌子上，不待他开口，丰毅灵敏的鼻子便探知盒内所放为何物。
　　“烧鸡！？”他快手快脚的把盒盖打开，定睛一看，自己果然没有猜错。阔别了肉味多日，鼻子果然比以往管用了许多。伸手将烧鸡整只的抓出，张嘴朝鸡屁股上就是狠狠的一大口。
　　“是不干我‘屁‘事，不过却干你‘屁股’的事，如若以后我再听到你用如此不雅的词汇，定要打你的屁股。”桂风坐到桌前，替他倒了一杯茶，惹的小丫鬟再次张大了嘴巴。桂公子金枝玉叶，才高八斗，虽然总是对他们这些下人和颜悦色的，却也是仙人一般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如今他却肯屈尊为一名来路不明的小乞儿斟茶，当真是天下红雨了。恐怕老爷，公子和小姐都没有享受过如此待遇呢！
　　丰毅塞了满嘴的鸡肉，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而后口齿不清的点头说道：“我来了这么长时间，就你知道给我送食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先忍忍也没啥关系了。”
　　桂风笑了笑，发现其实他也是很好哄的。
　　小丫鬟对着桂风说道：“桂公子，老爷说让丰少爷洗澡，那边洗澡水都已经烧好啦！”
　　桂风朝她摆了摆手，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丰毅说道：“等会吧！他两天没有吃东西，如果真进了澡盆，怕不真的要昏过去。”
　　丰毅是何等的机灵，听出他知道自己刚才是在装昏，倒也没有一点的羞愧或不好意思：“我平生最讨厌打打杀杀的，对这学功夫一事自是敬而远之。”
　　“学些功夫并不一定要与人争强斗狠，一为自保，二为强身。若你今日会些自保的功夫，也不至于被蓝卿和灵儿打的如此之惨了。”桂风眼角扫到他嘴边干涸的血渍，不由得微微的皱眉。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可是如果我学了工夫，又碰到一个比我更强的人欺负我，我岂不是照样要挨打？任他欺负？”
　　丰毅秋风扫落叶般的吃法，很快便填饱了肚子，只是他仍旧意犹未尽的将剩下的鸡骨头吮了又吮，直到上面□□之后，才悻悻的将之扔回盒子。
　　桂风听了他的话，半晌无言。是啊！任何习武之人都应该明白，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的道理，武学是没有止境的，即使一个人再强，再所向披靡，也难保哪天会出现一个比他更强的敌手，将他一脚踢下云端。他微微的扯了扯嘴角说道：“起码会好些，就算逃命也能快些不是吗？”
　　丰毅点了点头，用袖子在嘴巴上抹了两下，引来桂风的皱眉。
　　“这倒是。干脆你就光教我些逃命的功夫就行啦！其他的都不用学了。谁要是欺负我了，我撒腿便跑，让那个欺负我的家伙怎么都追不上我，累死他个狗娘养的。”
　　桂风从袖中抽出一方白色的帕子，递给了丰毅，说道：“你又怎知是我教你功夫？你日后出来，只要说是蓝剑山庄的人，多数人便不敢欺负你了。以后，不能再用袖子擦嘴。”
　　丰毅抓过帕子，胡乱在嘴上抹了两下，桂风实在是看不过眼，便伸出手来，自他手中接过手帕，在他嘴角仔细的擦了几下。结果，只有嘴边的皮肤露出了白嫩的原色来，其他地方仍旧是黑灰遍布。桂风不由得笑出声来：“我看你还是赶快洗澡去吧！”
　　一旁的小丫鬟惊的连眼珠子都快落到了地上，平日里甚少言笑的桂公子原来可以这么的温柔啊！那丰小公子身上的味道连她都不敢接近呢，怎么桂公子就没有闻到吗？
　　“说实话啊！你虽然长的不怎么样，可是笑起来还是满好看的。”丰毅想伸手捣捣他的脸，可在看到桂风收起笑容的脸之后，便又嘿嘿笑着把手缩了回去。
　　“什么？”小丫鬟听了他的话之后，惊讶的说道：“你眼睛是不是瞎掉了？桂公子是京城四大名公子之一，之所以会是名公子，除了显赫的家世和才情，还要有一等一的容貌才行啊！我家公子虽然长的俊朗，可比起桂公子来，却也略逊一筹。你怎么会觉得桂公子容貌一般呢？”
　　“是么？我怎么就看着他长的不怎么地啊？连你家公子也是相貌平平，这蓝家怎么就没个好看点的人哩？”丰毅一脸无辜的看着小丫鬟，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你极力的夸赞他，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莫不是你跟他有一腿？”
　　小丫鬟闻言，急红了一张小脸：“我哪有，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做奴婢怎么能不知廉耻的妄想高攀主子？你……”说着说着，便要流泪。
　　桂风瞪了丰毅一眼，虽然并不在意他对自己容貌的批评，可也容不得他在这里乱点鸳鸯谱，毁坏人家黄花姑娘的名节，于是对小丫鬟道：“茗儿 ，你莫要理他。他那张嘴,要是同他认真起来，就是十条命也气不完。”
　　转过头来，又对一脸坏笑的丰毅正色道：“你吃也吃饱了，该去洗澡了吧？”
　　“原来你叫茗儿啊！老爷让你服侍我洗澡，是不是想让你和我……”丰毅看着一脸懵懂的茗儿，裂嘴奸笑，冷不防被身后的桂风在后脑勺上不轻不重的赏了一个巴掌。他朝前一栽，用手捂着头，回头怪叫道：“变态，干吗打我？”
　　桂风面无表情道：“这庄子里的女眷甚多，你若是以后再让我看到有对她们不轨的言行，定要挨打。”
　　丰毅揉着脑袋，恨恨的道：“你以后就不要落到老子的手里，不然定不给你好果子吃……”话没说完，后脑勺上又挨一掌。
　　“警告过你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老子’之类的字眼。”桂风把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的说道。
　　“好啦，好啦。老子知道……哎哟！不要再打啦！再打就变白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