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桂花风(又名师傅救我)》天虫

8、第 8 章

　　洗澡房中——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丰毅坐在房中唯一的板凳上，背靠着梁柱，双手抱胸，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我们来服侍公子洗澡。”茗儿和另外一名较为粗壮的丫鬟分立两侧，企图将他从板凳上拉起来。
　　“我已经洗过了，你们可以出去啦！”丰毅朝她们挥着手，象赶苍蝇一般。
　　“丰公子不要开玩笑了，您刚才只是穿着衣服在桶里站了一会而已。根本就没有洗啊！”
　　“去……去你的。老子说洗过了，就是洗过了。还有，这桶里的水这么热，你们是想烫死我啊！”丰毅裹紧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说什么都不肯将屁股从板凳上离开。
　　“不烫啊？公子，我们刚才都试过了。况且大冬天的，水凉的很快，公子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茗儿一脸无奈的看着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的丰毅，桂公子是在哪里碰到这么一个怪胎的啊？这水温都已经偏凉了，他居然还嫌热。
　　“就是热，这水拿去褪猪毛还差不多，小爷我可受不了。”
　　见他这等模样，两个丫鬟也不再多言，只是一起用力，想将他推到浴桶旁边，而他也不再吭声，瞪着眼珠，咬着牙，十指用力扣住身后的柱子……。
　　终于——双拳难敌四手，丰毅到底是没能坚持到底的抱紧柱子，而被两个丫鬟一步三拽的拖到了木桶旁边。看着桶中袅袅上升的热气，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胸口憋了一股气，撑起喉咙，撕心裂肺的大哭大叫了起来：“救命啊，非礼啊！谁来救救我这个可怜又短命的小乞丐啊！临死前还要被两个没良心的臭小娘糟蹋，非礼，我好可怜啊……”
　　两个丫鬟立时羞红了脸，拉也不是，放也不是。正在犹豫的当口，房门被人推开。三人同时看向来人，房中雾气朦朦的，一时难以辨认，待看清楚之后，两个欲哭无泪的小姑娘立时松了口气，如同见了救星一般。
　　“桂公子，您看丰小公子他……”茗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松开了抓住丰毅的手。
　　“丰毅，你在这里鬼吼鬼叫什么？都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开始洗？不要告诉我你已经洗过了。”桂风挥开眼前的雾气，上下打量着眼前浑身湿漉漉的小无赖。
　　“这蓝府到底是什么规矩啊！怎么大老爷们的身体就不值钱，随便就能让娘们看么？我洗个澡，干吗要两个丫鬟来。”丰毅悄悄的把身体挪到了澡盆的后面，同桂风隔出一段自认为比较安全的距离。
　　“因为怕你根本就不会洗澡。另外，你还不算是个男人。”桂风有些头疼，洗个澡就难成这等模样，他是不是应该趁明天拜师礼开始之前就先偷偷的溜掉？
　　“啥？我不算是男人，难道我是娘们吗？”丰毅闻言大怒，挺胸抬头道：“男人有的我都有，你凭啥说我不是男人。”
　　桂风有意无意的瞥了眼他的下身，说道：“有倒是有，就是尺寸差了许多。”
　　“你他奶奶的见过老子的尺寸了吗？”丰毅吞了口口水，仍旧不肯示弱。
　　“我想这就是你不肯脱衣服的原因吧？因为太自卑，而羞于让身体见人。”桂风不动声色的挪到他对面，同他仅有一桶之隔，伸出手便能抓到他。
　　“老子才十二岁，还有无穷的发展前途，不象你……”丰毅话未说完，便见到桂风忽然朝他伸出双手，钳住他的肩膀，微一使力，他便一个跟头栽进了木桶中，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半浊的洗澡水后，才被桂风提着领子捞了上来。刚要张口说话，便听到身上衣服撕裂的声音，不一会，他身上便被桂风剥了个精光。
　　“烫死我啦！疼死我啦！咕噜咕噜……杀人啦——谋财害命啦！桂风你个王八羔子想疼死小爷爷不是……，我就算死了也跟你没完，咕噜咕噜……我化成厉鬼天天跟着你，让你吃不下，睡不香，就算跟你老婆洞房也得提防着小爷爷，吓得你不能人道……咕噜咕噜……”丰毅抱着赤裸的上身，拼命的想从桶中站起身来。桂风只伸出两个指头，在他的脑门上轻轻一点，他便又噗嗵一生坐入桶中。此时桶中八分满的水已然溅出一半来，在地上形成一条条的小溪，桂风的前襟和袖子也湿漉漉的，湿衣粘黏在胳膊上，总有些缚手缚脚，于是桂风松开了如杀猪般鬼吼鬼叫的丰毅，将袖子往上臂挽去。刚一松开手，丰毅哗啦一声从水中站了出来。
　　桂风挽好袖子，抬起头来，想再次伸手钳制住丰毅，然而当视线落到他光裸细瘦的身体上时，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他上午在前院被蓝卿和蓝灵痛打之后，身上遍布了斑斑血痕，胸前还有蓝卿气急败坏之时留下的青紫脚印，甚至那时，他还因这一脚吐出一口血来。想必那屁股之上也被蓝灵驯养多日的黑虎给抓咬的伤痕累累了。
　　怪不得他死活不肯入桶，扯着喉咙叫疼叫烫。这些伤如放在任何一个平常人家的孩子身上，怕不早已哭得呼天抢地，偏他从头到尾只是搞怪撒泼，半句都没有再提伤口疼痛之事，再加上中间一连串的变故，倒使桂风忘记了他身上竟带如此之多的伤。
　　想至此，桂风心中不禁一软，这个孩子，大概是因为自小便吃了不少的皮肉苦头，才会不把这些伤口放在心上。
　　于是，他不再强迫丰毅坐入桶中，从茗儿的手里接过擦身的软巾，沾湿了，在丰毅身上轻轻擦拭着，低声道：“忍着些吧，你身上的伤口太多，如果不洗干净，怕是会溃烂，到时可就比这要疼得多了。”
　　丰毅见惯了他的包公脸，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和言善语一时之间反倒不能接受，愣了半晌之后，才嗫嚅着说道：“你可别趁机会吃我的豆腐啊……干嘛青筋蹦这么高？我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桂风终于知道，为什么丰毅会看着所有的人都觉得长相普通，乏善可陈了。当他用湿巾在丰毅的脸上细细的擦拭了片刻之后，便露出了一张连他都在心中惊讶不已的脸来。
　　眼前这张小小的瓜子脸上，挺鼻剑眉，凤眼如月，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骨骼纤细，肤若凝脂，眉间英气直冲天庭，每一处都生得细致恰当而无可挑剔。桂风生于京城，长于京城，自小随父亲出席各种宫宴，聚会，各式的美女俊男自是见了不计其数。大凡美貌的男子通常免不了要带些脂粉气，给人一种男生女相,阴盛阳衰的感觉，但是象丰毅这样容貌精致到几无缺点却又英气十足的，却是第一次见到。
　　桂风的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有谁想的到一头灰扑扑烂糟糟的乱发之下，竟掩藏了如此之精妙的容貌？也亏得丰毅整日里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让人识不得他的庐山真面目。否则，以从前他无依无靠，任人欺凌的境况，必定会成为有心之人所争相追逐虏获的对象，说不定生活会过的比现在更加凄惨。
　　不过，这孩子脑筋转的快，奸诈有余，善良不足，恐怕也不是那任人宰割欺负之流。今日他对蓝灵，茗儿出言调戏，不规不矩，全都让桂风看了个真切。如此相貌，如此脾性，如若再等个几年，待他长大成人之后，不知道又有多少小姑娘会被他俊秀的表象和三寸不烂之舌给迷去心窍啊！
　　思及此，桂风心中不免又有些许沉重，是不是以后对他的约束还要再加上一条，不可用男色和巧言迷惑无辜纯洁的良家妇女？
　　将丰毅全身上下仔细擦拭干净之后，桂风吩咐茗儿将准备好的衷衣，外袍拿来，岂知，呼唤了半天，却没人应声，回过头来一看，两名小丫鬟正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丰毅的脸，呆呆的站在那里。茗儿手中的簇新外袍掉落地上而不自知。桂风无奈的转身，走到她们跟前，往她们肩上各轻拍了一下，两个小丫头吓了一跳，浑身一颤，方回过神来。
　　“你们在做什么？”桂风面带不悦的问道，虽然心中清楚她们两个是因为丰毅的容貌而惊艳到呆傻的地步，却还是因为心中微微的不快而忍不住出声责备。
　　“桂公子——，他……”茗儿的表情几乎可以用惊恐二字来形容，古彩戏法倒是在大街上里看过不少，可是这样的大变活人……。
　　“看什么？没有见过光溜溜的爷们吗？”丰毅被他们一个个古怪又莫名其妙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不由得火上心来，一脚从桶里跨将出来。
　　一句话把个茗儿羞得满脸通红，将手中白色的衷衣一股脑的塞给他，别过脸来，细声道：“快把衣服穿上吧，小心着凉。是你年纪小，老爷才让我们来照看你沐浴的，就象桂公子说的，你还根本不算是个大男人呢！”
　　“嗟——，我不算个男人，你又算个女人么？”丰毅不甘示弱的用一双眼睛瞟向茗儿不甚明显的胸部：“我以前的乞丐干爹有个相好的老妓女，长的不怎么地，可是一双大□□比我的头还大，忽闪忽闪的乱跳，那才叫真正的娘们，你……”话未说完，便叫桂风一把捂住了口鼻，不能出气，憋得耳鸣眼花。
　　“闭嘴吧你！以后你那乞丐老爹的龌龊事休在庄里的人前提起。”桂风夺过他手中的袍子，对着他兜头罩下。
　　“喂喂！老大你会不会穿衣服啊！我胳膊都还没伸进袖子里啊！”丰毅自他掌下逃出生天之后，便发现他只是用袍子将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裹了起来，根本就没有帮他穿衣服的打算。
　　“待会上药还得脱了。茗儿，快去拿些白布和金疮药到西厢房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