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高》凭栏听风

3、故人来

　　李洒云看着他的大红脸喷笑出声。兄长着实可怜，被爹欺，被妹欺，还要被娘欺。
　　李周氏看着女儿明亮的笑脸，心底微涩，自己是亲眼看着她的双眼从无波无澜到如今的神采飞扬的。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可是自己却觉得比亲生的还亲，要是能庇佑她一生，该有多好，可是……
　　“云儿，峰儿说你及笄的那天定会赶回来的，可明天就到日子了，你看……”李周氏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一双手在衣袖的遮掩下绞紧了帕子。
　　峰儿是秦家大公子的名讳，他姓秦名峰，表字羽。
　　李惊河也曾想请父亲取个表字，奈何父亲一句：“你一介武夫要何表字！”给刺激得再不敢提了。
　　“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女子软软地说道，不过，任谁都能听出语中的坚定和信赖之意。
　　李周氏瞳孔微缩，他们的感情自己是知道一些的，可是从没像此刻这般体会得如此深刻。
　　要不是老爷请来府上教习武术的卫先生武艺超群，秦家也不会送嫡出的大公子来李府一同习武。要不是他们习武之时，云儿也风雨无阻地必去，也不会……猛一握拳，现如今，再多的要不是也没用了。亲已定，事已成。可是，云儿的个性自己最是清楚，若是知道了……
　　“娘，你想什么呢？有什么好担心的？”看着女儿关切的脸，李周氏定下心神，明天这日子对女儿这么重要，无论如何得先瞒着，过了明天再说，若真如老爷探听所知，派人先拦住了就是。
　　“娘能不担心嘛，咱东城虽是个小县，可地美物丰是出了名的，自古就有北有京城，南有东城之说。是以你爹虽只是正七品的知县，可想巴结的达官贵人不知凡几，明天你就能见识到了，可你这么不上心，娘真怕你出点什么错，被人嚼了舌根”，李周氏故意混淆视听。
　　“娘，这点你还真不用担心，小妹别的本事没有，记性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明天该怎么做，这一个月里李妈妈都说了不下十遍了，我都快记住了！”
　　“就你那出息，听了十遍才快记住了，还好意思说！”李周氏总是不放过打趣儿子的机会。
　　这点李惊河倒是不怕被说，跟着母亲笑起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李周氏无奈地伸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看着在点点阳光下调笑的母子，李洒云也忍不住跟着笑。这对母子给了她太多的温暖，对于来客很多的及笄礼，自己本能地反感，可是他们高兴，那自己顺着他们就是了。想起明天就要见到的秦峰，心里止不住地涌起一阵期盼。
　　去年秋试结果出来后，秦峰就去了京城，现在又到秋天了，已是一年未见，日日思君不见君，自己已是相思入骨。
　　次日一大早，洒云就被李妈妈并两个丫鬟叫起身来，迷迷糊糊地沐浴更衣。刚换好开礼要穿的襦裙，李周氏就过来了。洒云看她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以为又在担心她会出错，妙目一转，调笑道：“娘，在你眼里，我真这么愚笨吗？这么点事都不能做好。”
　　李周氏听完本急着要辩解，一抬头看到女儿眼里的揶揄之意，不顾形象地白了她一眼，站起来接过李妈妈手上的梳子，细细地为刚洗过发的女子梳理起一头乌黑亮泽的头发来。今天这头发要开礼了才能由约请的女宾为她加笄，是以现在梳顺了即可。
　　刚梳了没一会就有小厮来报，贵客们已陆续到府了，老爷吩咐夫人去后院照应着。李周氏只得把梳子递还给李妈妈，交代她再给小姐讲一遍今日的流程方才离去。
　　看着李周氏心事重重的背影，洒云眉头微蹙，母亲遇见了什么难事，竟自己担着！
　　这头，李周氏心不在焉地走向后院接待女客之处。昨晚她跟夫君商议过了，都觉得派人阻在北来东城必经的城外十里坡处最为合适，李老爷派去了二十人，全是精干的快班衙役，想来拦两三个时辰是不成问题的，到时礼已成了，再慢慢计较。不知道现在他们到哪了……
　　老爷现在在前头迎客，连个倾吐的人都没有……
　　正凝神想着，没留神转角处走出来一个人，眼看就要撞上，后面跟着的两个丫鬟想要冲上来已是来不及，李周氏心道不妙。突然对面来的人影一个利落至极的旋身，堪堪停在李周氏身侧。接着转身盈盈施了一礼，朱唇轻启：“数年未见，伯母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