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荼》炼之蜻蜓

9、第九章

　　第一天剑法课就旷了一天，荷荼心里还是很在意的。她练了一下午御剑，又担心起明日课上自己该什么都不会了。
　　她央着景暄道：“景暄，你们今天学的剑法，你教我好不好？”
　　圣女这么用功他是求之不得啊，只是……景暄尴尬地挠挠脸，“我也没记全。”
　　这些凡人的基础剑法，他怎么可能用心去记。
　　荷荼看向旁边吃果子的轩辕燐川，他一愣，“嗄，我也没记。”
　　——你们都是去上的什么课啊？

　　荷荼正有些丧气，凰尘突然开口——“我记得。”
　　“凰尘！你最棒了！”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她没想到凰尘居然会认真上课，更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
　　这一定是我们友情的第一步~嗷！
　　荷荼一个健步扑过去抱住她，被凰尘面无表情地推开。

　　荷荼突然想到，“但是天快黑了，没关系吗？”
　　凰尘看看天色，“没关系，练剑而已。”
　　景暄替两人上了灯，凰尘召出宝剑，行云流水的一套剑法下来，荷荼看得眼睛都不眨。
　　待第二遍再开始时她放缓了速度，荷荼便持着剑在旁边跟着做。第三遍，第四遍，凰尘的动作越来越快，荷荼也竟跟了下来。

　　轩辕燐川在一旁鼓着掌，“厉害呀！”
　　谁能想到荷荼之前都没有基础呢？
　　景暄也走上前难得赞许地笑道：“看来送你来仙门倒是没来错，且不提修为，剑法倒是有模有样。”
　　荷荼得意地一扬下巴，皓腕高扬腰身如蛇般蜿曲出一个妖娆的姿势，“那是，不看看我的本行是什么~”
　　“才夸你就又没正形！”景暄作势抬脚去踢，荷荼腰身一扭完美避过，嬉皮笑脸道：“难得你夸我，还不许我得意一下。”
　　景暄心里微微一酸，他其实也不想天天说她。
　　他知道荷荼除了性子野了些，其他方面都在努力做好一个圣女，一点也不偷懒。可是圣女这个身份太重了，最容不得的，恰恰是她那份难驯的野性。

　　“你们夸完了吗。”凰尘打断了他的心绪，“没其他事我是不是可以回房了？”
　　荷荼立刻一脸谄笑地恭送道，“辛苦凰尘先生，请先生不用客气，好好休息！”
　　凰尘理都不理她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去，走到门口突然“砰！”地一声撞在了门框上。

　　三人都是一惊，但是谁也不敢说什么，大气不敢出地等着凰尘缓了缓，找对方向迈进屋去。
　　荷荼这才松一口气，轩辕燐川愕然地问：“凰尘什么情况？”
　　挺厉害一个姑娘怎么走路都能撞门框上呢？
　　荷荼靠向他，用手反遮着低声说一句：“夜盲。”
　　轩辕燐川恍然大悟，难怪从来不见凰尘晚上从屋里出来呢。

　　畅快地洗净一身淋漓香汗，荷荼只穿着一件轻薄衣裙香喷喷热腾腾地走进卧房。这屋子跟对面南厢一样的格局，她却可以一个人独占。
　　她轻快悠哉的步伐在门旁停了一停，定睛瞧了瞧屋里突然出现的不明物体——谨慎地思索片刻，她决定先大叫一声然后夺门而出，赤足跑进对面的屋子。
　　“玉泽兄玉泽兄！！”
　　她直接冲进轩辕玉泽的卧室，一骨碌爬上.床缩在里侧，用力地拍他。

　　轩辕玉泽吃过药之后一直犯着困，这一下被她吓醒了，惊疑地看着一身软玉温香还衣不蔽.体的出现在自己床.上的荷荼，又蓦地转头看向对面燐川的房间——
　　正在脱鞋准备就寝的轩辕燐川一脸愕然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被荷荼撞开的大门还兀自在风中摇晃，圣女就这么一骨碌爬上了轩辕玉泽的床？
　　天族人都这么猛的吗？

　　轩辕玉泽抽了枕头狠狠地扔过去，“看什么看！”
　　他手上用了真气虚空一指刷地将两个房间之间的帐幔放下，随即火烧屁.股一般从床、上翻下来，瞪着荷荼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黑。
　　“你，你，下来！”
　　“我不，”荷荼非但不下来还用他的被子裹住自己，“我屋里有鬼！”
　　鬼？神英寮里哪来的鬼？

　　轩辕玉泽冷静了一下，闭了闭眼静一下心，“你，先下来。我跟你去看看。”
　　荷荼这才挪挪蹭蹭地从床.上下来，轩辕玉泽只看了一眼就挪开眼，拿起自己挂在床头的长袍给她裹了个严实。
　　他突然想起她去厨房偷吃的那晚，不知道景暄抓包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他随便披了件外衫大步往外走去，荷荼忙拽着他的衣袖紧跟在身后。
　　突然他脚步一停瞥一眼荷荼因为大步走路而扬起的衣摆和时隐时现的赤足，黑着脸说一句：“步子迈小点。”
　　“哦。”荷荼立刻切换小碎步。
　　轩辕玉泽的脸色好看了些，觉得荷荼有时候，其实也挺乖的。

　　他刚走到荷荼房门口就见到卧房里隐隐有红光流动，果真是有什么东西在。
　　轩辕玉泽立刻召来佩剑，景暄也被惊动从房间里出来，“出什么事了吗？”
　　“荷荼房间里有东西。”
　　诶，所以就直接越过他的房间跑到轩辕玉泽房间里去了？人在危急时候的反应还真是忠于本能啊。

　　卧房里的东西像是感应到有人进来，红光倏然消失不见。
　　他们冲进去拿着火烛巡视一圈，听荷荼喊了一声：“在床上！”
　　待定睛瞧去，竟然是荷荼先前那把花里胡哨的饰剑。
　　景暄奇怪地问一句：“这把剑你们不是拿去还给教习了吗？”
　　轩辕玉泽和荷荼当然知道，他们清楚的记得云教习已经把这把剑扔进剑窟里了。现在它怎么又出现在这里？是有人在恶作剧？
　　可是想来想去也不太可能，先说这院子里的人都不会这么无聊，而外人就只有云教习知道这件事。
　　堂堂一个小宗师不可能这么无聊的把剑从剑窟里捞出来，还偷偷放进弟子的卧房。

　　“它会不会也认了我当主人，偷偷跟我回来了？”荷荼很努力地想找个解释，可以不往闹鬼的方向思考。
　　轩辕玉泽谨慎地拿起那把剑，它此时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异样，跟昨日没有什么不同。
　　“这剑的灵气这么弱，连沟通剑魂都很难做到，怎么可能自己认主。”
　　——那果真是闹鬼？荷荼立马缩回轩辕玉泽身后。

　　天族是没有鬼的，景暄也不懂这些仙门的事，只能看着轩辕玉泽问：“玉泽兄觉得这件事怎么处理？”
　　“这把剑今晚就先放在我那，明日再去找云教习问一下。”
　　“可是我不要一个人在闹鬼的房间里睡——”荷荼的后半截话在看到轩辕玉泽手里的剑时顿了一顿，轩辕玉泽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抢先道：“那你去凰尘的房间睡！”
　　也……行吧。
　　荷荼委委屈屈地扯上枕头去敲凰尘的房门，片刻之后屋里传来一片叮叮咣咣也不知都撞翻了什么，窸窸窣窣好久才来开了门。
　　见荷荼进了屋，其他人这才各自散了回去睡觉。

　　*

　　荷荼一大早就精神抖擞地要去上课，没想到轩辕玉泽竟也穿戴妥贴准备一起去。她颇不赞同道：“你身上还有伤呢！”
　　“我只是去看着，不会乱动的。”
　　他昨天吃了药就犯困，听燐川一顿猛夸荷荼如何如何厉害才知道她几遍就能记住一套剑法。
　　明明约好他要教她学剑却错过了，第一个看到的人不是他，总觉得心里有点不畅快。
　　“好吧……那你记得跟教习说，去了也一定不要乱动。”
　　难得荷荼居然也有喋喋不休嘱咐别人的时候，景暄看得很稀奇，“你几时变这么懂事了？”
　　“干嘛，你嫉妒？嫉妒谁，我还是玉泽兄？告诉你我觉得我俩你都没戏！”
　　她说完高傲地一甩头走了，景暄被噎得说不出话——他不就随口问问，哪儿就招她这么多话往上怼了？

　　演武场上墨修竹见到两人确实无恙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拿了一张单子递给轩辕玉泽，“这是云教习托我转交给你的。”
　　轩辕玉泽双手接过，“请问这是——？”
　　墨修竹和蔼一笑，“你在剑窟里损坏物品的赔偿账单。”
　　他又转向荷荼道：“圣女昨日未曾上课，待会儿弟子们练剑，你可随我去一旁从头学起。”
　　荷荼等这一刻很久了！她终于不是拖后腿垫桌底的了！
　　她立刻道：“不敢让先生费心，弟子已向同修请教过昨日课上的剑法，也都记住了。”
　　“那你便同其他人一起练剑，我且在旁边看看。”

　　这一届弟子，五大门派并上林林总总的小门派加起来足有百人，被分作四班授课。此时演武场上二十几人列成方阵整齐划一地舞起剑来。
　　轩辕玉泽身上有伤自只是旁观，他的目光只落在荷荼一人身上，昨日她还只给人一个费尽心血也无法御剑半分的印象，今日一身浅紫剑服目光灼灼面容皎皎，河泽在她手上舞得行云流水不落旁人分毫。
　　轩辕玉泽每当看着她手上的河泽，不止脸上，连心里也隐隐的发热。

　　墨修竹踱步观察半晌，想到云归涯评价圣女无甚天资，看来倒也不尽然。只是当众人剑气齐发，一道道剑光冲天，圣女便显出了不足。
　　他唤了荷荼单独出列，和蔼地指点道：“形已经有了，只是还欠些神。形与神，剑与气，本不可分割。剑道之道，需神足而道成，练气化神，神练成道，剑神方能合一。你可懂得？”
　　荷荼瞪着眼睛显然已经听懵了，一脸“你在说什么鬼东西”的表情。

　　墨修竹默默叹了口气，心下已经了然圣女真正欠的正是最基础的。
　　在场的弟子哪个不是自幼入仙门修行，对道法耳濡目染，即便不能完全领悟也能通一二。可圣女从未接触过这些。
　　难道要先扔她去听一个月的道法？
　　墨修竹思索片刻，见荷荼先前的自信已经变成惶惑不解，问道：“先生，难道我的剑法，也很差？”
　　她不懂什么形与神，只知道好与差。

　　墨修竹宽慰道：“不能这么说，剑法分很多种，既然有人以气入神，自然也有人以剑修身。青城剑法天下闻名，先辈中不无将体术发挥到极致的剑修宗师。只是眼下并无合适的人选来传授。”
　　说到这里墨修竹更有几分惋惜，“要说到外家功夫的修炼自是鬼刀宗比较擅长。可惜圣女来的晚，如今神英寮里已没有鬼刀宗的教习，不然圣女若是走武修一途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荷荼的眼神闪了闪，神情有微妙的变化。墨修竹没有注意，但一直注意着她的轩辕玉泽看到了。
　　“无妨的，圣女且先勤修剑法，若练到已臻化境必能有所领悟。我会回去翻翻典籍并请教一下同门，希望能给圣女提供一些帮助。”
　　“谢谢先生！”荷荼片刻间已然恢复了精神欢欣地道谢，不为别的，单墨修竹没有嫌她愚笨，不走正道，还肯为她寻找适合她的修炼方法，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一直到下了课荷荼还是一点剑气都没有发出来，她非但没有挫败反而神采奕奕。
　　她其实挺喜欢剑法课的，一套剑练下来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不由得感慨道：“墨教习真是个好师傅！”
　　若换了旁人对她打击一番，那她练剑也要练的不开心了。可是现在墨教习对她说，她与旁人不同，自然也有不同的道路可以修炼。

　　景暄听的却有点不是滋味，为自家的长老打抱不平道：“难道旭辰长老和昀天长老就不是好师傅了？”
　　他可是记得两位长老为了教导她有多呕心沥血，可是她呢？她呢？？
　　荷荼毫不心虚地回视，轻飘飘地回了一句：“你说呢？”
　　景暄气得想要吐血，指着她点啊点，“你，你这个白眼狼——”
　　两位长老是严厉了些，可能方法也不是很对，可这能怪长老吗？天族人天生神力，哪儿知道怎么教她这个一点神力都不会用的野猴子？他们对待她的心都是精诚所至，她这颗顽石却冥顽不灵！

　　荷荼才不理他，径自去寻了谷幽冉，“幽冉！一起去吃饭吧！”
　　“荷荼你没事了吗？伤在哪里了？”谷幽冉拉着她看了一圈，压低声音道：“寮医馆给配的都是些常规药，我会炼秘制的九转丹，药效要好的多！”
　　“真的？可以帮我配吗？我没事，都伤在玉泽兄身上了。”荷荼现在对谷幽冉的灵丹妙药毫不置疑，她说药效好，那就一定好！
　　谷幽冉好似才注意到后面还跟了个轩辕玉泽，看两眼也没在意，应道：“没问题，我们先去吃饭，下午找云教习补完课我上后山偷点药材。”
　　“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女孩子颇有点臭味相投，看得景暄头大——这圣女好容易管束得像样些了，自打认识了谷幽冉总觉得又要走歪。
　　可是他能怎么地？还能管着圣女交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