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金光]万壑松风》蛇蝎心肠

9、第九章

　　第九章

　　在穆松风离开学海无涯的第一日，太学主点风缺并没有任何的急躁。第二日，太学主依旧没有任何的急躁。只是当第五个第二日过去，太学主也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

　　穆松风的身子不好，虽说身子不好，但是按照他的脚程，满打满算，三日之内便可以来往于学海无涯以及儒教总部之间，如今已经是十日过去，就算他那个不省心的师弟被什么事情微微的绊住了脚程，也应该已经回来了。不会是出了意外吧？

　　太学主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他对周遭的事情关注的并不是很多，甚至当时创造学海无涯都是因为他那个不省心的师弟拖着他，央他帮忙。可以说，除了他那个师弟，他真的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了。

　　点风缺是一个独行侠，只有知识和力量才是他的真爱。当然，一切都可以在师弟的面前破例，谁叫师弟从来不省心，需要他这个师兄来关照。而现在，不省心的师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不省心的事情。

　　太学主很担心，担心到嘴上起泡，但是依旧看不见师弟的身影。

　　但是太学主虽然担忧，却也不担心穆松风有性命之忧。且不论穆松风本身本事如何，就算最后被人翻盘，出了意外，那么也该有穆松风的消息。再说，太学主自己在儒教总部之中也不是没有眼线的。

　　点风缺和穆松风之间一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

　　穆松风不是一个轻信他人的人，可以说，那是一个除了自己之外谁也不相信的男人。就算是身为师兄弟的太学主，穆松风也是防备的。太学主明白师弟如今这般的原因，所以对于这种态度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师弟在他的身边有着眼线，而他在儒教总部之内也有眼线。这是一种默契，是一种信任，也是对永远也追不回的过去的一种补偿。

　　探子没有传回有用的情报来，太学主理智上分析是一回事，但是在心中却又是另一种想法。理智上明白师弟没出事，但是心中却总是担心师弟会出问题。从第五日开始，他便每天抽出五六个时辰站在学海无涯的门口，等待着师弟的回归。

　　当然，太学主不知道，他这种行为在私下里已经被他那几个不肖学生谣传为——望夫石。

　　在第十一日，太学主总算迎到了穆松风。依旧是紫色的儒衫，依旧是苍白的长发，除了眼中多了三分憔悴，额边多了一道伤口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不知为何，太学主总是觉得穆松风不对劲。

　　穆松风此去的目的，太学主也是知道的七七八八的。本以为按着穆松风的能为，再加上先头的布置应当没有什么意外，哪里想到这个人身上还是挂了彩。难不成是节外生枝？思量了一会，依旧没有头绪。

　　“师兄，在这地方站定，为弟当真受宠若惊。不过要是再这样下去，说不得旁人会将师兄错认作望夫石一类的东西。如此一来，倒要是为弟头痛了。”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轻松的语气，但是却让太学主感觉越发的不安。

　　他的师弟是怎样的性子，他这个做师兄的是再清楚不过了。只有出了事情，或者要出事情，他这个师弟才会用这样的态度与他对话。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弟……”只是，如果他的师弟什么也不说，他也绝不可能从他的师弟的口中问出些什么。

　　“拜托你了，师兄……我想要静一静。”言罢，穆松风将适才一直拿在手中的物事交给了点风缺，而后径自回了他的暖阁之中。

　　太学主看着穆松风的背影，而后忽然感到了穆松风交给他的东西动了一动，那竟是活物。小心翼翼的揭开覆在那活物上的丝绸，点风缺愕然发现，那竟是一个才出生不久的婴孩。

　　却说穆松风回到暖阁之中，脱下沾染了灰尘的外袍，而后在镜前坐定。

　　穆松风的长相肖似他的母亲，却唯有双目像了他的父亲。银镜之中倒影出的影子，眉目秀丽，额心一点微妙的火焰印记。穆松风将自己的发冠卸下，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铺张散开，披散在背后。
　　恍惚间，便是母亲的影子。只除了那凌厉的银灰色眸子。

　　最后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了……穆松风微微的合了双眸。他不是一个愿意陷入过去的人，只不过他也有一些软弱的时候。他大概还是有一些在意的，即使当时平静，但是那般的行为依旧对多年建立起来的观念产生了一定的冲击。

　　不过，无所谓了，也快结束了。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将披散的头发拢到耳后，穆松风也不转头，甚至连多余的视线也没有给予。他就坐在那里，口气平静。而后，便转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穆松风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是想要笑一下的，但是最后他却抿了抿唇角。

　　他和他的母亲还有一个不相似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唇，他的唇很薄，肖似他的祖父。人都说薄唇的人都是薄情的人，而他和他的祖父，大概都是那种凉薄至极的人。

　　“你回来了。”那孩子的语气之中是镇定，仿佛思考过这种相见数万次。语气自然，流畅。

　　但是即使不回头，穆松风也知道这个孩子并不像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一般的镇定。

　　人的感情，不仅仅是由举止表达的。血液的流动，呼吸的频率，都是情感的一种表达方式。穆松风一开始对此也并不了解，只是日子久了，知道的也就多了一些。

　　他在紧张，因为他在面对他。

　　是害怕死亡么？或者说他曾经的行为给这个孩子带来了太大的压力？也许吧……他当时的心情算不得好，语气之中难免粗暴了一些。而且对于这种孩子，威胁往往比起循循善诱来得直接痛快。

　　“想好了要对吾说什么么？”他决定将话题的主导权交给这个孩子。一方面，这种类似于自由命题的问题，往往会让人有更多的破绽露出，但是更重要的却是他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气力去设定一系列的圈套。

　　身心俱疲，无疑是他的现状。

　　父亲啊……若是当时没有发生那件事情，是不是他也有机会拥有父亲的爱，而母亲最后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终究是一个无解的谜罢了。

　　“吾名任飘渺。”沉默的状态，最后打破沉默的却是那孩子稚嫩的声音。

　　穆松风心中微微一动，心情微微的好了一些。他对孩子一向都是宽容的。或许仅仅是因为，看到他们就仿佛看到了昨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