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惟见

7、相救

　　离着不远，就听到阵阵的叫好声连连不断，定睛一看，人群也都朝那个方向熙熙攘攘地奔过去，想必便是那耍杂耍的地方了吧！嘴角一勾，便拉了小映随着人群跑了过去。
　　“哎！小一，你看，你看呀！他会喷火耶！”看着面前两个彪型大汉，自灌下一口酒，便就着火把喷出一条巨大的火龙来，小映激动地拽紧了我的手腕。
　　“喂喂喂，手腕都被你掐青啦！”好笑地推开她的手，自顾自地向四周走着，“跟好了，别再弄丢了。”
　　正说着，只见人群中央一个大汉躺在椅子上，胸口上放了一大块方石，而另个大汉抡起锤子便朝那大汉的胸口砸去。惊地紧紧闭上眼睛，只听“咔嚓”一声，四周叫好声此起彼伏。人没死？我好奇地缓缓睁开眼，只见大石粉身碎骨，而那大汉却毫发无损。这练的倒是什么工夫？难不成少林的“金刚不坏之身”？想到这里，自己也不由地觉得好笑，掏出钱袋拈了几枚铜钱，扔在了那个盛钱的铜锣中。
　　正走着，突见迎面来了一群身有三尺的人，各个脚下蹬着高跷。他们装扮成各种各样的人物，和着唢呐舞着向我们走来。细细一看，那些人物不是八仙吗？那不成正上演一出“八仙过海”？
　　“小一！快，上前看看去。你看那个铁拐李，瞧着多滑稽啊！”小映忽地又拽起我手腕，向人群中挤去。
　　哎！这丫头！不过看那铁拐李，的确很是滑稽呢！他两脚下的长木跷长短不一，看上去刚好是一瘸一拐的模样。不及琢磨清楚，已被小映拉到了那群踩高跷的人中。瞬间周身都是那些绕眼的花花绿绿，那个何仙姑时不时将两手一甩，罗袖便从我的脸上拂过。正在研究她所染的是什么香时，腰突然被一个尖利的东西抵住，脑袋顿时清明起来。
　　“不要说话，乖乖跟我走！”身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小映，她也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样，也是瞪大了眼睛惶恐地看着我。心一沉，我低声道：“跟你走也行，你需放了那个小厮。”
　　“容不得你在这里说话！先跟我们走再说！”不等我开口，那男人便硬是把我拖出人群，朝着一个幽深的小巷走去。小映也被逮了过来，跌跌撞撞地跟在身后。
　　“好了！这里没人了！有什么话你快说！”心里是火冒三丈，这小子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截本小姐，不想活了！不能硬拼，还不能智取吗？
　　“哟！你这小厮嘴巴倒是挺能说嘛！”他握着匕首的刀稍稍一用力，只觉得那里一阵刺痛。看来他并不知道我是女儿身，那我也放了一丝心。他继续道：“刚才听说你们家小姐很是慷慨，都肯替自己的下人赔钱。要是她手下的人出了危险，那她定会相救咯？”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想来我和苏家公子对话的内容，他都听到了。“是啊！我们小姐绝对不会放着我们不管的！”我挑了眉对身后的男人，“看来你是想要钱咯！”
　　“嗨！这小家伙脑袋倒是灵光！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必隐瞒了。我只要一千两！”
　　“一千两！你做梦吧你！”小映突然气不过插了一口，我慌忙示意让她住嘴。
　　那男人冷笑几声，对着驾着小映的同伙说：“那小子嘴巴不干净，你把他解决了！”
　　心里一慌，我急忙叫出声来：“慢着！”那男人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我，我继续道，“你想要钱总得有个人去告诉我们家小姐吧！难道你们自己去吗？不如放了他，让他去给小姐通个信，他肯定不会告到官府的。”
　　小映懂了我的意思，也慌忙点头，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人。那男人听了我们这番话，皱着眉头思量良久，或许是觉得也没别的法子了，便示意同伙放了小映去。
　　看着小映的声音立刻消失在巷口，我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来。小映，就靠你了。

　　“老二，我们先去喝两杯吧！等那个小子报告回来还有段时间呢。”男人对着那个同伙大笑几声，回过头来拿匕首的手又加了份力，“你最好乖乖的，别给大爷我惹事。走！”
　　我作惶恐状连连点头，便尾随着他们进了一家酒楼。这间酒楼客人并不多，看来还是他们特意挑的，省的节外生枝，出了什么岔子。
　　趁他们大肆喝酒的空儿，我歪着脑袋四处打探。我们在酒楼的二楼，四周除了西南角有个背对着我们的客人，就别无他人了。如果向他求救，必定会让他们发现。如果自己逃跑，却又更加不易。难道我直接跳窗？咳咳……自己都被这个想法给吓一跳。
　　“小二，再拿一坛酒来！”天哪！这个人还真是能喝啊！难道不会醉？如果醉了就好了。不容我想，我也跟着开口叫了起来：“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大哥身份的男人狠狠地盯住我，咬牙切齿：“让你乖乖的闭嘴，你在这吼什么！不想活命了是不是？”
　　我谦卑地躬腰嬉笑道：“两位大爷喝酒，把小人我的谗影给勾上来了，呵呵，就让小人也喝些罢了！”
　　“哈哈哈！好！那你也跟着喝好了！”老二倒是爽快些，不顾老大的阻止便随即给我倒了一碗。
　　“啊哈哈哈哈！这酒真好喝啊！小映这小子真是没福气啊！也不知道他找到严小姐没有啊！千万别让严大人发现了，发现了我们不是白忙活了吗？”我借酒装醉，放胆地说出这一番话来。
　　两个人果然被我激怒，老二更是立即站起身来，掐住我的脖子：“你在这乱说什么呢！”
　　“我？我说什么了？”继续装傻，赖的一步是一步，能拖到小映来自然是好，拖不到引起别人注意也可以啊！只是希望老天可以保佑我啊！“我，呵呵，我酒喝多了，说了什么也不是有意的，我……”话没说完，我立即栽倒趴在桌子上了。
　　“大哥，我们不如直接干掉他吧！省得到时候麻烦！这小子看起来不是好惹的呢！”老二的声音低低地在脑袋上方响起。装醉的我立即吓出一身冷汗来。难道他们当真要在这里痛下杀手？千万不要啊！

　　“两个男人欺负一个姑娘怕是不好吧！传出去也不好听啊！”突然一个声音在上空炸起，而且好象还是很熟悉的声音。他竟然都看穿了我的身份，而且又在此关头跳出来。我又惊又喜，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装睡。
　　“姑，姑娘？”老二难以置信地揪住我的头发，提起了我的脑袋。估计是在看我吧！但是哪是这样看人的，很疼的老兄！“大，大哥，看上去的确像是姑娘呢！咱，咱们要放么……”
　　“该怎么着怎么着，我们这么辛苦弄到她，怎么能说放就放呢！小子！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何必多管闲事？趁早走人为好！小心我这刀子不长眼睛！”老大恶狠狠地说。
　　“是吗？那倒让我见识见识你这刀子！”说罢，一阵“乒乒乓乓”声连绵不断地传来。可仔细听这声音倒也有些奇怪，并非是刀子碰刀子，那人用的武器究竟是什么呢？
　　“你，你……”我眯起眼，只见那老大已经被逼到窗口，手中的刀子也在瞬间落地。我向那见义勇为的英雄瞧去，却仍然只是背影。
　　“你你你你什么！让你尝尝狗啃泥！”话音刚落，只见那人右脚一踢，还没落下，左脚就跟着赶上，在老大的胸口猛地一揣，那老大就随着一声惨叫从窗口飞了出去。
　　“你，你……”站在一旁的老二也已经憋得满脸通红，身子也不住地抖动起来。
　　“让你别说你你你嘛！真是的！你也跟着去吧！”仍然那一招，老二也飞了出去。
　　好棒的工夫啊！我竟然不自觉地跳起来激动地拍着手。“请教阁下大名，他日小弟定将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你以后乖乖听课就好了！严小姐！”只听“唰”的一声，随着手中折扇的打开，那人也缓缓转过身来，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邶，邶呈风……”这真的让我大跌眼睛，我竟然看到我的教书先生在我面前动武！“原来，原来，你会武功啊！太，太不可思议了！而且，你说话，你说话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你呢！你太出乎人的意料呢！”我叽里呱啦地抛出一大堆，立刻上去拉住他的臂弯，“来，坐坐坐，喝酒喝酒。”
　　他黯了神色，只随意地扫了我一眼：“你还喝！当真不怕醉吗？”
　　“我？我也想知道醉的滋味是如何呢！来啦！我敬你一杯！”说着我已举起酒杯，朝他靠过去。却闻到他身上扑鼻而来的酒味。“你？喝了很多酒呢！你，也会喝这么多酒？”
　　他皱了眉头，夺过我的酒杯，猛地灌了下去。“要喝就喝，不喝就算了。哪来这么多话！”
　　“你……”我一口哑然，那个温文尔雅的邶呈风怎么会变成这样？算了，就当你是喝多了，不和你计较。我重重地坐了回去，气呼呼地也不愿和他说话，只等着小映来接我回家。突然在桌子角看到一个晶莹透亮的东西，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弯腰拾起。“呀！好漂亮的玉簪呢！”我情不自禁地赞美起来，这玉簪当真很不一般，周身透亮无比，中间也隐隐地透着一丝光。
　　可邶呈风突然从身侧窜出，一把夺过玉簪：“我的东西你别乱碰！”
　　“你的东西？”我空着的手停在半空久久都忘了放下，“这是女人的东西你怎么会有！”
　　他没有回话，只是坐了回去不停地灌着酒。可右手却仍然紧紧地握着玉簪，手指的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透着惨白。
　　“邶呈风！”我用力吸了口气，“你若不愿说就罢了！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呢！再怎么说我也是小姐啊！”
　　“理亏的时候就拿小姐的身份来压人吗？小姐有什么了不起！你还不是我的学生！”邶呈风不看我，只低着头怒吼。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仍然可以猜得出他铁青的面容。
　　“你，你……”
　　“呵！你们都只会说这一句啦！”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渐渐向我靠近。他迷朦着双眼紧紧地看向我的眼底，可是却只是死死咬住嘴唇，没有说话。被他看的我浑身不舒服，正准备移开眼神时，他突然将玉簪插到了我的头上，口中喃喃：“你戴着真漂亮啊！这玉簪就送给你了。”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冷漠，却温柔得滴出水来，那是只有对爱人说话才会有的语气啊！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只能咧着嘴傻笑。他突然伸出手来，拂上我的脸：“你的笑真美，真美啊……”我的脸还没红起来，他就已经一头栽到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