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惟见

6、擦肩

　　越来越灿烂的天，却是越来越阴霾的心。整日大把大把的闲暇时光，终让我感觉到自己渐渐潮湿渐渐腐烂的心。虽然自己一直在晾晒，可它也一直躲藏。
　　“小映，今日我们出门去转转吧！”说这话的时候，我手里正把玩着一朵掐下来的小野花，茎上隐隐流淌的血液凝结在我的指尖。
　　听了这一番话，小映满脸的喜色：“那太好不过了！小姐早该出去走走了，总这么待着对身子也不好呢！”话还没完，她的脸色又随即黯淡了下去，“只怕老爷不肯答应呢！”
　　起身拉住她柔软的手：“没关系的，我会去说的。你呀！其实你也想出去的，对吧！”
　　“就数小姐聪明！”小映撇了嘴，佯装生气，扭过头去却又扑哧笑了出来，“听闻这几日街上从西域来了些耍杂耍的呢！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看着她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我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着出门找爹爹去了。

　　“爹爹。”我站在他的书房外，脚步停在门槛外。
　　“哦！忆儿啊！”他将头从书本里抬起，笑眯眯地看向我，“怎么不进来啊！傻站在那儿作什么呢！”
　　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丝帕，低了头，迈了进去。
　　这个无比熟悉的书房却突然有了潮湿的阴冷，怕是朝北的原因，晒不到阳光吧！我吸吸鼻子，靠近爹爹有些微驼的身影。
　　“爹爹，忆儿想出去走走。总待在府里也待不出什么名堂来，出去见见新鲜的玩意也是好的啊！”不由自主地仍旧攀上了他结实的胳膊，待察觉时，手已经被爹爹紧紧握住。
　　“那自然是好！爹爹也不想活活闷死咱们的宝贝闺女啊！”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只是爹爹怕你有什么闪失啊！一个姑娘家在外毕竟不好。”
　　“爹爹！哪会有什么闪失呢！我会小心的！”口气里的坚决爹爹定会听得出来。
　　他叹了口气，松开我的手：“那让小映那丫头多多留心着。要不，带些家丁跟着？”
　　“不用什么家丁啊！他们跟着只会更没趣的！”我蹙了眉，满脸的不乐意。想到将被一群跟屁虫跟着，也就寡淡无味了。想了想，又扬起眉来，“爹爹！那忆儿假扮男装出去如何？这样爹爹该放心了吧！”
　　“好好好！忆儿决定的事爹爹再怎么说也没用的！总之要小心就是。爹爹也就不拦你了，你去吧！”说罢，他又埋首于桌上的书本中去。
　　退下去后，将这好消息告诉了小映。她随即向府里较要好的小厮们借了两套男装，便与我化装起来。
　　“小姐！你化了男装还是那么好看！”她边扣着盘扣，边用余光向我扫来。
　　“少在这里油嘴滑舌了！赶快走吧！”随手将顶帽子压到她脑门上，便疾步逃开。

　　这街上果然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难道果然是那些来自西域耍杂耍的人吸引过来的吗？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倒见那小映奔在前头，一脸的好奇模样。
　　“小……”她突然扭过头朝我走来，可话还没完，我就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立即噤声，又笑嘻嘻地开口，“少……”可又被我狠狠地目光把话塞住。她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委屈地站在一边，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
　　我靠近她，在她耳边低低说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借的衣服！我这身像是少爷吗？”
　　她脸一红，舌头一吐：“这我倒是忘了。那我要叫小姐什么呢？”
　　“小忆？不，不好，小，哎呀！就叫我小一好了！一二三四的一。”说罢也不理会一头雾水的小映，便独自走上前去。
　　“小……小一啊！”她赶紧跟上，跑到我身边。
　　“喂！喂！那位兄弟！你的胭脂还没付钱呢！”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是对我们喊的。
　　我疑惑地侧头看了看小映，她也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她伸手理了理因为奔跑有些歪的帽子：“他是叫我们吗？”
　　看到她手中那盒胭脂，我扑哧笑了出来：“看你这记性！瞧瞧你这手里的是什么？拿了别人东西还忘了！快些还回去！”
　　她朝手上一看，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傻笑起来：“你看我都忘了。刚准备让你瞧瞧这胭脂的，谁晓得被你一番话给弄忘了！我这就还了去。”
　　“恩，那你去还，我在前面等你。”看着她跑开的背影，我转身继续前行。这沸腾的大街果然和严肃的严府是截然不同的，似乎身处这样的环境，我心里的那些阴霾已经被我淡忘了一些。
　　走了好一会，见小映还没回来，便停在路边等候着。这丫头不要走失了才好。可是仍然等了好久也未见小映来，这下可真着急了起来。难道真得走失了？或者她出事了？我拨开人群急急向回跑去。
　　“你是哪家的小厮啊！胆敢撞坏了我们少爷的东西！拿你这条命赔都赔不起！”一个小童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这街上本已喧闹，可这小童的声音却大得足够让未到跟前的我听到。我下意识地感到不安，放快了步子，朝人群中走去。
　　“三儿！”一个严厉的吓声又突然传来，“怎可如此放肆！”似乎这番话是对那个小童说的。“小兄弟，这东西弄坏了就算了！你别担心了，赶快去找你的伴儿去吧！别走失了才好。”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接了那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脚步一滞，又冲人群中央跑去。
　　“小映！”话刚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我来，我低下头走到满脸泪痕的小映身边，拉住她的手，低低问道，“怎么了？”
　　她抬起头，看到我后闪过一丝欣喜，却也不回我话，只对那个公子说：“公子！这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刚才就是去追他才不小心撞上了您。但请公子恕罪。”
　　“不是说了没关系的吗？”顺着声音，我抬头看了看面前那个男子。浓浓的两道剑眉轻轻地锁着，眼神坚定而又固执。我的心没来由的一跳，这多像他的模样！只是他的微笑没有阳光。
　　低头看到地上支离破碎的碎片，猛地抬头盯着他：“小映她弄坏了你的鼻烟壶是吗？”
　　他看向我，点了点头。
　　我蹲下准备将碎片一一拣起，他和小映起身叫住：“小兄弟！”“小……一！”
　　我顿住，抬头不解地看着他。他背着阳光，似乎有对我笑：“这样拣会伤了手的，我来吧！”
　　心里一软，却也只得顺他的意站了起来，见他把碎片一一拣起摊在手心：“这些，你要？”
　　我摇摇头，仔细地看了看那些碎片，淡淡地答：“这似乎是铜胎画珐琅梅花鼻烟壶，康熙年间制作的，皇宫用品。”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知道？你懂？”
　　我低了头偷偷地笑，自小跟着爱玩古玩的爹爹，我怎么会不知晓。可是却忘了自己身着一身小厮装，就说出了这一番话来。等觉察过来，也只得答道：“我伺候我们老爷的时候听闻过的，谈不上懂，公子见笑了。”
　　“那……你们府上是……？”见他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我也只好硬着头皮道来：“严府。我们是严府当值的。”
　　“严府？”那男子的声音似乎很是惊诧，“严庭松大人？”
　　“您知道？”我也很是惊讶地看向他。听闻严大人的本是不少，可真的知道爹爹全名的却很少，想来这个公子家境必定不凡。
　　他敛了笑意，换上一脸的愁容：“听过。不过，以后就会认识更多了。”
　　猜不透他这话里的意思，我也自是不愿意和他讨论爹爹，一怕泄露了身份，二也实在是不愿意讨论爹爹了。“公子，这鼻烟壶小人会赔给你的。只是，只是，不是今日罢了。”
　　“你一个小厮怎么还！”那个被唤作“三儿”的小童终于又插了进来，我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咬着嘴巴不说话。
　　“三儿！退下！”他狠狠地把三儿拽到身后，又笑着回头看向我，“不知道小兄弟怎么赔偿呢？其实，这玩意也不是那么贵重的东西，不需要赔偿的。”
　　“若我们小姐知道她会不高兴的！她说坏了别人东西定要赔偿，如若我们赔不起，和她说了她定会帮我们的。”说这番话本是为了和他赌气，可却不经意间倒把自己给夸了一次。
　　那公子果然有些动容了，却仍然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小姐？说的是严邀忆严小姐吗？”
　　这你都知道！我心下大惊，这小姐家的名字旁人怎么可能知道呢！这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这个人必定不简单。“你怎的知晓我们小姐的芳名？”此话一出，大有责怪的意思。他也尴尬地咳了几声：“这不说也罢。若你们小姐执意要赔，那我也不好博了她的意。只转告你们小姐，我是苏家二公子即可，你们小姐应该会知道的。”他转身不再看我们，“三儿，走吧！”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那背影，真的也和他很像很像。只是这个苏公子更加淡定从容些，没有他的狡黠，更没有他偶尔显露出来的悲伤。
　　“小姐！他说你会知道他是谁的，那小姐知道吗？”小映靠近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一恍惚，方回过神来，他说他是苏家二公子。苏家，难道是苏丞相家？难怪他有那份气质呢！不过那小童真的和他有些不衬啊！
　　“他应该是苏丞相家的二公子吧！”看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我便移开目光，看向身边的小映，“好了，我们浪费很多时间了，快些走吧！”
　　却见小映的眼神仍然向苏公子离开的方向看着，那眼神，有说不出的意味。“小映！”我推了推她，“看什么呢！他都走了！你就别自责了，我不是说这鼻烟壶我来赔嘛！”
　　她“忽”地一回头看着我，接着脸一红，低下头就拽着我走：“那多谢小姐了！我们赶快走吧！”
　　看着她这不太寻常的举动，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由着她把我拽向更拥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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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言的人好少，留言的人好少
　　55555555，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