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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怀念 ...

  •   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窗外昏灰的天,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依然做了那个梦,面容不清的娘亲朝着我召唤。这一次我有抓住她的手,我以为那样我就可以被娘亲拥入怀中。可是,她却带着我走向了悬崖。她当着我的面,纵身跳下,然后声音悬在空中,还是那个召唤我的声音:“忆儿,忆儿,跟娘走。”我不记得我有没有跳下去,我只知道在决定要不要跳的那一刻我醒了过来。
      刚刚整理好,小映就推门走了进来。“小姐,该用晚膳了。”
      我抬头看了看她,挥了挥手:“算了,告诉爹爹就说我不舒服,不用晚膳了。”
      “那怎么成!小姐午膳就已经没用了啊!晚膳再怎么说也要用些的。”她坚决地对我说,转而又歪了歪脑袋,“小姐,要老爷去请个大夫吗?”
      大夫?哪个大夫能治好这个落下的心病呢?我摇摇头,还是别让爹爹太在意了吧。“那你就把晚膳端进房里来吧。”我怕我和爹爹共餐会情不自禁说出不妥当的话来。
      “小姐。”小映端了食盆过来,靠到我耳边,“那个邶先生留在这里用晚膳呢。刚刚我听说邶先生听闻小姐身体不适后提出来给小姐看看。好象他还懂点医术呢!”
      他来给我看病?!突然想起他的那把折扇,却想不起折扇里的画和题字来。用了晚膳乖乖地躺回床上,等着邶呈风的到来。
      门被轻轻地推开,爹爹踏了进来。我扭过头,背对着他,不愿意说话。
      “忆儿,邶先生来给你看看。”他似乎对我突然的冷漠未曾有过察觉,“邶先生,请。”
      “严小姐,失礼了。”身边那个温润的声音渐渐近了。我伸出手去,依然不看他们。只觉得手腕处突然有了冰凉的触感,那不同于凌迟带给我的温暖。瞬间似乎有丝丝的凉意渗透到我的皮肤,然后浸入血液,蔓延到全身。烦躁少了些许,人也冷静了不少。我回过头,定定地看着一脸沉思的他。
      “邶先生,我们忆儿到底怎么样?”爹爹很是关切地问着。
      他收回手,缓缓站起身来:“严小姐的身体并无大碍,怕只怕心里的病更严重些吧。这心病还需心药医,邶某也无能为力。”
      “心病?这小姑娘一个能有什么心病?”爹爹满脸的不可置信。
      邶呈风侧过头,眼神从我脸上轻轻掠过:“这可就要问严小姐自己了。”他的笑有些促狭,怕是想起我在书房里的心不在焉吧!
      “忆儿!”爹爹急忙坐到了我的床边,“有什么心事不妨和爹爹说说啊!”
      我敛了所有的表情抬眼看着满脸焦灼的爹爹,冷了声音:“没什么心事,就是想娘亲了。”
      果然如预料的那般,爹爹的神色有些僵硬。他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忆儿,是爹爹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娘亲。爹爹没有照顾好她啊!”他的声音里有着无助的颤抖,连我也差点会被感动。
      可是,单单是没有照顾好吗?我突然笑了,看着爹爹有些苍老的脸,幽幽地问着:“爹爹也会想起娘亲吗?”
      他的头猛地一抬起,眼睛里氤氲一片:“会!当然会!爹爹几乎每天都会梦到她,几乎,每天。”他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我却很想笑出声来。你会梦到她,大概是心虚吧!
      不愿意在和这男人就着这个话题下去,我每和他说一个字,我的心都会疼一下。我淡淡地扫了一眼仍然站在一边的邶呈风,勉强地冲他笑了笑,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了他腰间插着的折扇上。
      “邶呈风,你的折扇借我看看好吗?”我冲他伸出手去。
      他先是一怔,然后又洒脱地笑了开来,随手抽出折扇,轻放在我的掌心上。奇怪的是,我竟然从他的折扇上感到了一些温度,有着微微的暖。我缓缓打开来,眼前都只是一片素净的白,待折扇完全打开来,就在扇面最下角看到一行蝇头小楷,挺娟秀的字,应该是个女人的字吧!我把折扇收起来,递还给他,也不问他这个题字的人是谁。“我喜欢你这个折扇。”
      他朗声笑了笑:“严小姐,这把折扇就算你再喜欢,邶某也不能把它送给你。”他的回答干脆,没有一处的拐弯抹角。虽说有些驳了我的面,可我也不在乎,因为我说那句话的时候,就根本没有想要折扇的意思。
      我也跟着笑了笑:“看来这把折扇对你很重要咯!”
      他只是笑笑不说话。也罢,这些东西根本没有说的必要。何况对别人的私事,我已经没有像从前那样的心情了。现在我的心里,填冲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连续好几天,日子都维持着表面的安稳。每日跟着邶呈风念念诗词,也挺能静心。闲暇时会去后花园走走,逗逗那里的锦鲤。却未曾去过那个禁苑。其实依然很清晰的记得,那里有个让我很惦记的人,可我却没有勇气踏进去。
      “你以后都不会来了吗?”
      “等我想好再回来。”
      “那你要想不好呢?”
      “那我就不回来了。”
      “我等你想好。我会一直等的。”
      ……
      你真的会等吗?现在还在等吗?我好像都快忘记你的样子了!我想不起你的眼睛,想不起你的微笑,想不起你吹笛子时的表情,更想不起你身上龙涎香的味道。
      慢慢踱回房间,从梳妆台底下抽出那个小盒子,手指犹豫地停在扣环上。我抬头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下巴竟然尖了许多,眼神不复闪烁,而笑容……哪还有什么笑容啊!低下头来拉了盒子上的扣环,呼吸在此刻不自禁地屏住。那个桃花枝,已经早就枯萎了,干枯的桃花还残留在干瘪的枝桠上,以最决裂的姿态结束一生。我捧起它凑到鼻子前,深深地嗅了一口,还有熟悉的沁人的香。还好还好,还有残留的暗香。
      “小姐!”小映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急忙把桃花枝放回原位。
      “什么事?”我调整好表情,挤出笑来看着她。
      “乐清小姐来看你了。”说罢,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小映背后现了出来。
      “乐清姐姐!”我忙站起身来,拉了她的手,“你怎么来了。”她还是那么的温婉大方,清丽脱俗。嘴角的笑永远那么得体,让人觉得舒适。
      她拉我坐下,帮我捋好耳边散下的发丝:“忆儿你瘦了。前不久听说你病了,一直想来看你却苦于没有时间。今儿一得空我就赶来了。”
      “哎呀!我没事的。就是心里不太舒服,现在不是好了嘛!”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在她面前强颜欢笑。
      她点点头:“恩,没事就好,那我也放心了。”一时竟然无话,沉默了良久,她抬头看了看我,“听说你新请了个先生,他教的好吗?”
      想到乐清姐姐本就是个精通诗词歌赋的人,我一时兴起,便拽了她跑向书房:“恩,他教的可好了!估摸着他现在还在书房,我带你去会会他。”
      “喂!忆儿!这样不妥!”她急忙在身后叫住,可她哪能管得了我呢!刚绕过一个抄手游廊,就在玄关处迎头撞到了一个人。
      “哎哟!谁敢撞本小姐啊!”莫名地恼了起来,只低着头不停地揉着脑袋。
      “怕是邶某不小心撞了严小姐吧!”邶呈风的声音悠悠地响起来,还是那样的处事不惊,我竟不好再责怪。
      “原来是你啊!”我突然想起身后的乐清来,急急地拉她上前,“乐清姐姐,这就是新请的先生,他叫邶呈风。”
      “邶,邶先生好。”乐清低着脑袋喃喃地问好。
      我惊诧地盯着一直垂着脑袋的她,乐清本就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一向都不会怕生,在那些陌生的大官面前也游刃有余,可如今她怎么竟然口拙了呢?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看邶呈风,他却仍然一副安然的模样,可我总觉得他舒展的眉头间还是藏匿了一些东西,让我琢磨不透。
      “严小姐,若没事的话邶某就告辞了。”说罢,他也不给我留说话的机会,就径直离开了。
      “什么人呀!我还没说我有没有事呢!”我撇撇嘴,回头给乐清姐姐解释,“姐姐别生气,他就那样的人,奇怪得很。”嘴巴里虽这么说,心里头还是觉得有些异常。虽然邶呈风这个人的确很特别,但也不至于会这么奇怪的啊!
      乐清冲我笑了笑:“没关系的,下次等邶先生有了时间我们再谈也行啊。”她的神色已经恢复一些,我也不好再和她谈论邶呈风了。

      送走乐清,独自留在房间里,又突然间想起那个人来。最近总是这样,他的身影总会突然间跳入我的脑海,然后就很难挥去。大概多久没有再见到他了?自从那日决然地离开,到现在大概快有半个月了吧!很久了应该,久到他大概都忘记我了。
      这样的心绪是我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的,那种奇怪的心绪。想去那里却又怕去那里,想要见他却又不敢见他,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这就是书上所谓的,爱情?想到这个词,心“噗”地一跳。爱情,或许就是这样吧。跟他见面时会胆怯,跟他说话时会口拙,跟他……口拙?对!口拙!乐清姐姐见到邶呈风的时候就口拙了!难道,乐清姐姐……
      先是被自己这样的想法惊住了,后又笑了出来。乐清姐姐比我大了一年,如今也是十六的姑娘,别人总说我要到了出嫁的年龄,可她才是真正到了出嫁年龄的小姐呢!想到这里,自己竟然开心起来。或许,只是或许,我可以再造一对莺莺和张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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