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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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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顶是甚少有人上来的。当然,除了三年一度的这一天。御剑山庄、唐门、少林、武当……当代几大门派分了主客落座,认识的几方互相拱一拱手,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繁复的礼节。没有人大声喧哗,连小声的窃窃私语也欠缺,四周安静的像死了一样。武林大会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开始了。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江湖人向来不行偷鸡摸狗之事,不喜奸诈狡猾之辈,以光明磊落立身,坚信着背后打闷棍的终成不了大事,定要在台上堂堂正正的比试一番,从此恩怨两清,不生仇隙,颇有些一仗之后不论输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少林无尘方丈道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算是宣布可以上台比试。
第一个翻身上台的就是前日认出葛断舟那人。这岭南黑虫肌肉发达,一身黑皮,一脸横肉,满下巴翕张开来的胡子。属于夜晚看见能让小孩止哭的类型,倒是一点没辜负他“黑虫”的诨号。他跃上风云顶中央的平台,运气叫道:“今儿,大伙就让我黑虫来开个头。我弟媳身子本就弱,前些日子有喜,被一歹人戏弄,竟就这样流产了!大家说可恨不可恨!”这人毫不介意以自己诨号自称,行事洒脱,可见是性情中人。他站在台上大喝,神色凄厉,让人轻易感受到他的悲痛。
杀父、夺妻、受侮。这堪称武林中人不可忍之仇前三。台下人等有些与他一般是想要借此机会寻仇,也有些单是围观,听到黑虫的诉苦,群情沸腾,一致要求这歹人上台来,吆喝着“有胆做就要有胆认”“一人做事一人当”等。场面开始热闹起来。
“阿爹,他们在干嘛?”
葛断舟带着儿子寻了一处离平台不远不进的树,此时正躺在大树横岔出来的枝条上,怀抱一壶酒没型没款的半倚着树干,瞥着场上的境况:“哦,其实这武林大会就是让人打一架来泻火的,不过有些人打之前喜欢把自己打架的理由喊一遍罢了。”
“一般是些什么理由呐?”
“你杀了我爸,毁了我兵器,欺负了我亲人,骂过我……”葛断舟板着指头一个个数着,“啊,前些年还有一个说对方玩弄他感情的……”
“后来呢?”
“后来啊……被他姘头拖下去了呗,倒是没打成。”
“啊。”从葛巾的语气可以听出他是万分可惜的,“没打成啊。”
“其实只是误会啊,好像,啊,后来澄清了的,”可怜葛大叔一把年纪了,被巾儿逼着想陈年旧事,“然后俩口子又回去过小日子了。”
“阿爹啊,你说这样有意义吗?”
“嗯啊,多此一举罢了,就像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我说的是这个所谓的武林大会啊。”
“哦这个啊,其实也没多大意义啦,这在台面上的解决都当不得真,也只有那几个老古董还坚持这一点。不管这些,反正你只要记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相结有怨睚眦必报,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就是了。”
“阿爹,武林大会就是这个啊,我以为是会选什么盟主的那种。”
“特殊时候的确会有。现在苗疆那边,西域那边都安分着,又没什么邪教出世的,选了也只是个摆设。还烦,不如不选。举办这个除了让人泻火外,也是借此机会洗洗牌,或让人宣布些事情的。就当是个仪式好了,这规模不小,也算是一大盛事了,平时可难得见这么多人打架。”
葛断舟向儿子解释的同时,台上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那只黑虫举着一双肉拳,舞的虎虎生威。对面一人也长得虎背熊腰的,用一把□□,大开大合,丝毫不让。台下之人也都安静下来,把舞台让给这两人,由得他俩人去打,生死各安天命。这大虫许是报仇心切,左脚猛踏一步,用力之大让地上的石板都有了裂痕,自身则借着这反震之力快进一步,挥出右拳。对手看他来势汹汹,不敢硬接这一招,退开一些距离,打算以巧劲相迎。岭南黑虫看他只后退了一小步,突然意味不明的咧嘴一笑。阴森森的笑脸让看到之人油然而生一股不祥之感,忙想再后退一些。
“晚了!”他大喝一声,跨出右脚。这下右臂就仿佛伸长一段,瞬间抵消了对手后退的一步,将他全身笼罩在拳风之下。这下再躲也无用了,那人一咬牙,举刀相接,希望能减去几分力道。黑虫看着他做如此应对,笑意中又添了几分了然在握,拳面上浮起一丝丝白色的罡气。
拳头与刀刃的碰撞由于葛巾坐得远了些,看不真切。不过光看结果也知道持刀一人占了下风——刀身从中间断裂,而上半截刀身更是受力后飞出老远。
“你输了。”黑虫站在仇人面前诉说着他的失败,拳头上滴滴答答的流下血来。
“没完呢……”低下头盯着自己手中断刀的某人,突然喃喃说了一句。
黑虫没听清楚,附耳过去,问:“你说啥?”
“我说……”那人抬起头来回答,手中刀突然刺入黑虫身体,“啊,我说还没完呢。”他笑得血腥,把刀更往黑虫身体里戳去,搅动着他腹部的血肉。
“看吧,我就说这没多大用。”葛断舟看着几乎每次都会出现的熟悉的场景,冷嘲热讽,一边教育儿子,“要伤人就索性伤的彻底,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就开始玩弄尚留一口气的对手,是自取灭亡。不是说野火烧不尽吗?做事就要做的斩草除根……”
葛巾坐在葛断舟上方的树枝上,晃荡着双腿,歪着脑袋半懂不懂地听着。
葛断舟也只是随性而发,既然儿子听见了,也就继续看着平台上的闹剧,呷着美酒,无比惬意。
“嗯?”葛断舟好像听到了什么,不敢确定,回头看去台上,一眼就看到昨日不知天高地厚的那小子。
“路朝筝,你敢不敢下来与我一战!”有人在叫嚣。
“怎么不敢?手下败将也敢叫嚣了,这次输了可别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