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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琥珀 ...

  •   刚从电梯间走出,我一头撞上了忙得衣衫不整的阿信。彼此相视一笑,便各自忙开了。
      其实,在我回伦敦的时候,阿信就已经堂而皇之地向公司申请作了我的助手。我懂,他是在自贬身价。
      每次谈到这个的时候,他总是说,“没人看着你,不知道又会闯出什么祸来了,这也是为公司着想啊不是?”一句话把我噎死了。
      我清楚他运用手段把主管变相降职调度了。这些曾被我嗤之以鼻的行为,不,是始终不可容忍的行为,不知怎的,发生在阿信身上,总让我轻易释怀。因为他无论何时都是我心中一面不可动摇的旗帜。
      不仅如此,他又甘心充当着一个几近于父亲的角色,甚至是一个忠诚的奴隶,只属于我的奴隶。不自觉地我已习惯站在阿信的身后,让他为我遮风避雨。没有人可以替代他的位置,裴难也不能。阿信总是以最博大的微笑包容我的一切,他带给我的除了光明还是光明。不管是怎样的局面,只要有阿信,我相信,一切都可以摆平的。
      对此,阿信总是说,“你当真把我当成推土机了啊?我可没这么大的马力。”
      我差点厥过去。我这么掏心掏肺最后换来的竟是这么大的落差。

      一转眼间,两个多月匆匆而过。我也充分利用了阿信四通八达的关系为赛宁的新专辑作了精心准备。各大媒体都已把赛宁的新牒排上了他们新销售期的主力推荐曲。一切就绪,只待唱片的录制完成。
      而就在一切工作接近尾声的时候,Secret Garden的演唱会在香港迎来了最后一场。

      还未走到办公间,我已经听到小菲的尖叫声,“真的吗?天啊!Secret Garden的演唱会耶!”
      我正纳罕得紧,虽然小菲对Secret Garden的钟爱已到了癫狂的状态,但亲眼见到还是有点恐怖。不至于此吧!像个猴子似的窜上窜下,难道她还未进化完全?
      终于我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小菲......你......没事儿吧?”
      就这一句,在场的人像煮沸的锅,干嘛呢?笑了呗。看够了,笑罢了,也就一哄而散了。
      阿信叼着一根烟走过来,拍了拍还在木然望着小菲的我,从嗓子眼儿挤出声音,“部门经理为我们申请了Secret Garden演唱会的门票,我们小组四人。公司就是想让赛宁见识一下。其次也是对圣诞夜加通宵班的补偿。”
      “什么时候?”
      “这周六。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场。结束后,我们要回公司为赛宁开收工宴,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好,我明白了。”我依然迈着可以和刚才频率发生共振的步伐走进了我的办公室,轻轻掩上了那道细而长的门缝,因为它足以窥视一切,发出吱吱的窃喜声......

      回顾一下这近一个季度时间, Secret Garden排山倒海的气势带来的影响不亚于经历了一场文化的洗礼。海报铺天盖地,甚至在小菲的工作间的隔板上也贴有一张;他们的新专辑的销量创下了去年销量新纪录;由于他们的第三章专辑在风格上的延续、在作品上的突破、在态度上的精益求精以及在思想上的成熟、蜕变博得了众家喝彩,让人足以把嘴张成o字型。这一切的一切也让圈中不少人士艳羡不已。因为实在是太辉煌了!
      而此时公司的安排目的很明了,希望我们多看一看,多学习一下,这样才能清楚未来究竟要怎么走,也让赛宁对“现场”有一个切实的体验。因为阿信对赛宁的力挺,他的走红几乎是可以预见的。演唱会是免不了的,所以公司也着实花了些心思。赛宁的性格太过不逊了。面对媒体、记者们雪亮的眼睛,我也捏把汗啊!越往后想我就越觉得天旋地转,头晕!别以为他们看明白了,就会写个清楚,让大众也明白,那我也就不怕了,活得坦然嘛;他们惯用的伎俩就是怎么复杂怎么写,怎么叫座怎么说,那管你个什么真相、清白呀!这世上,记者的嘴巴是无孔不入啊!
      后来我才明白,小菲手里挥舞的正是演唱会的入场券。她那天高兴得差点休克,坐在办公椅上直喘粗气,半天闷声一句,“累死我了!”
      妈呀,就她这一句我也差点厥过去。

      那天我们入场很晚,座位接近表演台,是VIP贵宾席。小菲又是笑又是哭的,说话也支支吾吾的,不清楚状况的一定认为她三叉神经发炎。更何况其它贵宾席上的都是一些早已功成名就的大人物。阿信跟吃了老鼠要似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
      现场的情绪high到了极点,甚至连场外都感染到了炽热——交通半瘫痪!
      座无虚席的会场,连安全走道也挤满了电台的一些工作人员。更夸张的是现场出动了武警人员维持会场秩序。场面可以用盛况空前来形容。一个刚出道一年多的组合有如此的阵仗确是让人叹为观止。
      暂且不提华丽而精致的舞台布景以及迷离的闪光灯,就音响的震撼和表演的投入而言就足以让每一个人陶醉得窒息。主场Crystal高亢的声线让人咋舌,乐队的配合更是无懈可击:琴弦与琴弦的摩擦,心灵与心灵的碰撞......
      裴楠的脸依旧像雕塑一般的轮廓鲜明。但火爆的场面下,他的脸竟如此平静,丝毫看不出他情绪的波动。其实在Secret Garden的第一张大牒《Secret Garden》出版后,他们就开始频繁出现在各大通告上。就在人们注视着这一颗颗新星冉冉升起的时候,裴楠的身世被曝光了。在所有圈内人认为Secret Garden要前途尽毁时,歌迷们竟然越发对这个不爱讲话的露西法予以理解,意料之外的是歌迷队伍不断壮大起来了。而当年他们的专辑大卖,让所有人心中打了个大大的惊叹号!
      在手中那把金属银色质的吉他映衬下,他光鲜得可以照亮会场的每一个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包括人们的心中。
      我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光晕在游离不定——裴楠右耳上的琥玻耳钉。
      那是他二十岁生日时我送给她的礼物。他说男生带耳钉丢人。我说不会的,你就当作只带给我一个人看呗。于是我拉着他去穿了耳洞——他右耳,我左耳,一人一只。他疼得就差叫妈妈了。那天,天不打趣地下起了小雨。转天他的耳洞就发炎了,肿得厉害。我看了以后就吧哒吧哒掉起了眼泪。
      裴楠被我吓到了,“别.....别,你看我不是挺好的吗?我一大男人......哎......你一这样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着了!我......懿茗,不哭,过两天......过两天就好了!”
      那时他正发着低烧,是发炎引起的。
      我擦干眼泪后问他疼吗?
      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疼。”
      我这次是扯开嗓子嚎的,心里想着谁也别劝我,没用!可裴楠不做声,只是静静地把我揽进怀里。我把头深埋在他胸前。
      然后他轻轻吻了我的额头,低声说,“虽然疼,不过因为有你它才有意义啊……”

      然而现今作为主音吉他手的裴楠让我觉得陌生。我忽然清醒地认识到,从前的我确实并不了解吉他对裴楠的意义。我们近在咫尺,但心却早已千沟万壑了。我从未感觉裴楠离我如此遥远。

      站在场中央的裴楠茫然的眼神穿梭在观众席间,时而闭目,拨弄着琴弦,仿佛台下空无一人。而主场左侧是Bass手兼队长的我的学长Lucas,一直微笑地面对着观众,还在一个劲儿地带动已经沸腾得可以煮鸡蛋的现场,典型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前台的Crystal不仅要演唱,还单纲起了司仪的角色,时不时地与队友调侃引得台下一片的欢笑声。与之相呼应的是后台的鼓手Joe,活宝一个,经常语出惊人,一句话晕倒一片。据说裴楠的身世就是他在一次专访中不慎失言而泄露出去的。但这似乎对他毫无影响,反而愈发的肆无忌弹了。右侧是低音Bass手Kyd,他是乐队中年龄最长的一位,为人很朴素,但过于拘谨,不苟言笑,对他我所知甚少。
      乐队很有独立精神,并且每一位成员都有自己的拥护者,各有特色。每一位成员都可以成为舞台上的主角。这种情况在如今圈内行情中是少得可怜的。但Secret Garden却让每一个人为之折服。会场上随处可见的就是涂有每个成员名字的荧光板和自制海报。从数量上看也是势均力敌的,毫无偏倚,就像是他们的个人秀。热情的歌迷们高呼着他们的名字,场面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而这一切就是我所听所见的Secret Garden。
      也许我也是被现场的气氛所感动,泪静静地淌了下来,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想拭去面颊的两行热潮,却发觉自己的手被赛宁紧紧地握住了。我没有挣脱。大概他也被这样的表演所震惊了吧?他的眼神始终停留在舞台上,那么那么地专注。看着他清秀的侧脸,我发现他的脸是这么的温柔,像海洋一般的温柔,还有……还有……他左耳上的蓝宝石耳钉。没错,我虽然已泪眼模糊但也确定并未看错。那耳钉是用复古的银质蔓藤做修饰,蓝宝石就镶嵌其中,很是精致。
      演唱会在一阵绚烂的烟花中落幕。由于Secret Garden在演唱会结束后还要与媒体及公司工作人员举行庆功宴所以没有返场曲目,匆匆通过南门安全出口乘车而去。
      在我起身离开前,发现阿信早已先行离开了,甚至连风衣也忘记了。我披上它乘着冷风随赛宁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十字路口。小菲也驱车回公司帮阿信准备收工宴了。我们只能徒步了。
      我看到了自己吐出的白雾,“Secret Garden果然很强啊。”
      “我们一定会赢的。”赛宁并没理会。
      “赛宁,你还年轻,有好长的路要走,总有一天你也会像他们一样的。”
      赛宁没有说话,只是叹气,好长的一口气。我只能轻拍他的肩膀。接着我看到的是一个清澈的笑容,这次不再是侧脸,清晰、鲜明的一道优美的弧线在这昏暗的夜空中荡漾良久……
      很久以后当我回想起那个夜晚时,才意识到那时的赛宁的笑容意味着什么,又有多少只能永远留在角落里的落寂。每每想到此,我的心不禁隐隐抽搐。
      叮铃铃……
      阿信竟连手机也忘了。一阵手机铃声从身上的风衣口袋中传出,在这寂静的街头犹显悦耳。我拒绝接听,但对方似乎很坚持,重拨了几次。我无奈地按了接听键。
      “阿信,你这个混蛋,懿茗来了……”
      我前进的步伐就在这一刻停驻了,呼吸也失去了协调性。我静静听着这个与我已相隔几个世纪的声音念着我的名字,一遍一遍,熟悉的味道呛了我的鼻,酸痛难忍。
      “妈的,走音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来了……妈的!你这个混蛋!”
      我断断续续听到电话的另一方传来的低咒声,但渐渐地,那声音像回声一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又像是自言自语,最终停了下来。一段静音过后,
      另一方又开口了,“阿信?……”他似乎察觉了异样,试探地问道,“是你吗?”
      我用我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调整了情绪,又用我有生以来最镇定的语气说,“不,编曲掩饰得很好,表演很成功,祝贺你!”
      只一句,赛宁猛地回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又是一段可怕的静音。
      “懿……茗?”
      “嗯。”
      “在哪儿?”
      “庆功宴玩得开心!”我立即收了线。
      赛宁像个呆滞的木偶人,转身又继续走他的路。我拨了公司的号码,阿信刚一接听,我就爆发了。
      “混蛋,你到底想干什么?”
      “哈哈,他给你电话了?我也不确定他能不能看到我们……”
      “我们?说这话之前你在哪儿?哪儿来的我们?谁跟你我们啊?”我气急败坏了。
      “去找他吧。”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呀!”
      “听着,懿茗。”,阿信又从嬉笑转为认真的口吻,“他说他对不起你,没资格再见你了,去吧!”
      阿信的语气一如当年。
      “哼哼,对不起?”我的冷笑声让我自己都打了寒颤。
      “就算不可能,也要谈清楚啊,接受也好,拒绝也罢,你总该给你们的关系下个定义,难道你们要这样一辈子吗?”说完,他收线了。
      我听着一阵阵的盲音,回味着阿信的话。是啊,于他于己都太残忍了,该还的东西总该是要还的。于是我又回拨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谁?”
      是他的声音。
      “张懿茗!”
      咳咳咳……咳咳……显然是被庆功酒呛到了,周围嘈杂的祝酒声依稀可以听到。
      “你在哪儿?”怪了,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呀。
      “酒店。”
      “想和你谈谈。”
      “嗯。”
      “能出来吗?你选个地方。”
      “我不方便出去……”
      “好,那我去找你。酒店的名字和你的房间号?”
      “凯莱,22层2533。”
      “好,就来。”
      电话又被我挂断了。
      我刚想开口叫住赛宁,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刚才所有的对话,赛宁都听到了吧?!因为街上实在是太——安静了。
      没等我开口,赛宁低着头,快步走过来说,“快点,恐怕要迟到了!”
      “赛宁……你先回公司吧!……我现在有事要……处理完我立刻赶回去……好吗?”
      我像个做了亏心事的孩子在等待家长的制裁。要知道今天是赛宁一生中一个收工宴,而且我是他的经纪人,一路带他出道的经纪人!
      我耷拉着脑袋转身要走,赛宁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还……会回来吗?”
      “当然,等我哦!我向他挥挥手就往相反方向跑去了。”手上还有赛宁的余温,与裴楠冰冷的手是不同的!
      我的灵光一现竟掀起了思绪的泛滥。赛宁与裴楠有着相似的童年,不堪回首,令人寒心的。他们同样热爱音乐,但一路坎坷,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赛宁在不幸中学会了追求,而裴楠则是学会了放弃。对不起?他到底是怎样看待他的朋友?还有我呢?!都过去了,我们之间早已成了灰烬。对!灰烬。裴楠也该是这样想的吧!最后一次了,从此不再有瓜葛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你我都可以解脱了,真正的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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