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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车站 ...

  •   我在录音棚与赛宁试过音后,便急忙赶回公司,为赛宁做了一整套工作计划。与此同时,阿信也出面为赛宁签下了和公司为期五年的合约。本来不应该,但因为我的坚持,阿信的默许,我很快就联系到唱片公司为新专辑做准备了。同事们以及高层领导均以冷眼旁观的态度眼睁睁地欣赏我们的忙碌。也是因为这样,我向部门申请调度人手。没想到恼人的事情竟然发生了。
      公司高层决定把所有有关赛宁的事宜转交给其它经理人。这也让阿信一惊,但事出突然,他也无可奈何,只说了一句话,“总该听听当事人的意见吧。”
      赛宁高傲地抬起头,能帮我的只有懿茗,“和一些不懂音乐的人一起我宁可不做。”
      阿信转身对主管说,“OK,解决了。”
      主管摊摊手,只好抽身而去。说实在的,我很感动,无论是对阿信,还是对赛宁。
      之后的事情就很顺利了。我没有刻意地去包装赛宁,保留了他原有的味道。因为我觉得多余的就是一种丑化。况且我不要赛宁过于商业,他有的是资本,即使不能一炮而红,但他还年轻。
      由于新人的经费限制,除了制作唱片后的资金所剩无几,根本没有足够的资金为赛宁准备练习场地。倒是阿信提醒了我。
      他说,“我们可以去码头啊。”
      我心中一动——对啊,那里是练习的好地方,而且完全免费。可是不对!时间上来不及的。
      我大吼,“你疯子啊,这里是香港啊,那里是珠海,差着十万八千里!”
      小菲也加入了混战,“码头?要预演吗?”
      赛宁蓝色的眼睛也不停地跳跃在我们三人之间。
      阿信慢条斯理地说,“集训是一个星期,珠海到香港坐飞机来回只需两个多小时,再说最重要的是赛宁与他的Bass之间的磨合以及体验一下Live的感觉,时间很充裕啊。”
      是啊,我低头不语。
      “小菲留下准备一下宣传的事情,我们三人去,也节省了开支”,阿信补充道。
      “那还不去订机票!”为了掩饰一个人身为经理人的无知我恣意地发飙了。阿信从容地拿出了三张机票,像变魔术一样。
      小菲和赛宁面面相觑。

      到达珠海是五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我们把行李放到酒店后随便吃了点晚餐就赶往码头了。那时已经晚上七点了。
      其实练习的地点就是裴楠被遗弃的那个仓库。
      裴难说过,总有一天,他的生命也要在这里完结,那才叫有始有终,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他一声中最美好的时光——有我和吉他,还有朋友们。
      三年前就是在这里,我、陈默、阿信喝着啤酒听着裴楠的琴声。
      裴楠说,“这里让他有家的感觉。”
      我说,“裴楠,别怨恨他们,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天下的父母不会割舍得了这份亲情的。”
      他仰望着天空叹了好长的一口气,回头看着我说,“你知道和你在一起,教会了我什么吗?……用最纯粹的眼光去审视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
      那时我还是个青涩的小丫头,殊不知这是他对我的告白。
      听着赛宁的bass,走在故地,让我不知不觉地跌入了漩涡中。
      阿信笑着说,“我已经找到了他的父亲,签约的时候也见到了,你猜他父亲对我说了什么?……他说他很不放心,因为娱乐圈总是喜欢曝光一个人的隐私,这会给他带来麻烦,物质上他可以无偿地支付,只希望我们对赛宁的一切只字不提。”
      我听着听着就觉得怒火中烧,不担心他的宝贝儿子,倒去担心些不着边际的。
      于是不住地低吼,“什么?!他妈的真不是人!混蛋!”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那赛宁不就是小混蛋了吗?!
      正当我琢磨的时候,阿信把我拉出了仓库。
      现在是夏天,太阳还没落下。
      阿信拍拍我的头,说,“你就不能控制一下你的脾气,看你这样,我都不敢往下说了。”
      还有更糟糕的?这是我脑海中的第一个闪过的念头。
      但我还是做了深呼吸,说,“我再不会了,你说吧。”
      寂静的码头回荡起铿锵的bass声,衬着阿信沙哑的低音。
      “你从没怀疑过那孩子的国籍吗?我查过了,他是中美混血儿,是他母亲背着她丈夫和一个美国人的私生子,产下他后不久就去世了。他养父怨恨这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没过多久,就续弦了,但总算把赛宁抚养长大了,而赛宁两年前就离家出走了。”
      我全明白了。15岁的赛宁是抱着怎样绝望的心情离开家的。他过早地踏上了成长的旅程,难怪他不相信任何人,难怪他的脸上满是不属于一个孩子的冷漠。的确,这个世界上他孑然一身啊。
      此时我看见远方的月亮已经偷偷探出了深灰色的天空。事实上,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伤痕,就像白昼之月,虽然不能显现,但确实存在。只有自己感受得到,待到夜幕降临,四下无声,才能自哀自怜,吮吸伤口。
      我踱步进了仓库,看着赛宁在音乐中如痴如醉。我想他是在做梦吗?那么但愿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只有音乐才是他的归宿,我一定要让他成功,唯有如此他才不会孤独。

      集训第二天,阿信联络了陈默。陈默向公司请了两天的假,连同周末两天,和我们一起练习。他还向学校社团借了麦克风和扩音器。赛宁可欢快了,自弹自唱,我们闹了一晚上。最后都满身酒气地回了酒店。确切地说是阿信先送我回来的,然后他们又续摊了。
      听阿信说,陈默还是老样子,酒篓子一个,一喝就倒;可赛宁那小子简直不是人,就没见他醉。这话倒新鲜了,我听着就乐了,末了还不忘讽刺他,这是江山待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感慨吗?
      阿信毫不客气的赏了我一巴掌,其实也就是轻描淡写地掠过了我的头发而已,头皮都没碰到,可我还是龇牙咧嘴地叫嚣了一通。
      四天很快就过去了,赛宁明显有了些舞台感觉,而且已经和陈默混的很熟了,称兄道弟的,让人慎的慌,我的头皮都发麻。
      我们该回去了。
      陈默提议,“反正时间来得及,你们乘火车回去吧!”
      阿信说,“没意见。”
      我耸耸肩,看看赛宁。他站在码头的平台上背对着我们,似乎并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

      是陈默开车送我们到火车站的。那里熙熙攘攘,一如从前。但我们彼此没有太多的言语。买票、进站、互相道别、拥抱,接着陈默便离开,回公司了。
      我环顾四周,这里有很多人抽烟。那撩人的烟雾刺痛了我的眼睛,顿时回忆翻江倒海的涌出了我的胸口。
      我不会再逃了。只是这一次身边不再是他了。但我仍要乘着开往生命中另一个春天的火车去证明我的存在。
      两年前就在这个车站我结束了和裴楠的关系。

      那个闷热的夏夜,我和裴楠手牵手走在大学湖边的林荫大道上。
      突然他说,“懿茗,和我一起走吧,去香港。”
      只这一句,我感觉全身像抽空一样,没了知觉。
      那天我破天荒地跷了一天的课,一夜没有睡。我需要时间去想清楚一切,不接任何人的电话,只想静一静。但阿信却翻墙闯进了我的宿舍。他说他必须告诉我一些事情。
      我说,“你说吧,但别劝我。”
      他不语,思忖了很久才开口。
      “其实那个向你邀约的经纪人在遭到了拒绝后,受人嘱托又找到了裴楠,希望他加入香港一个新乐队。他们即将出道,乐队的队长是咱们的学长,曾经看过裴楠的吉他演奏,早就动心了,一直想笼络裴楠。这次更是不遗余力地专程飞回来与裴楠谈了很多次。但都被裴楠推辞了,他说他喜欢现在的生活状态。”
      阿信点燃了一支烟接着说,“无论他多么的满足于现状,我想在他内心深处仍然是希望能够站在耀眼的舞台灯光下,受到大家的肯定的。所以后来学长通过那个经理人找到了我,希望我说服裴楠。我答应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懿茗,也许你还不能真正了解吉他对裴楠的意义。在认识我们之前,吉他是他唯一的朋友,况且他的吉他从未走过音,他有足够的资本成为天才吉他手。你忍心让他的才华就此埋没吗?……”
      阿信的手在我的头上轻抚,“和他一起去吧,这也是裴楠的意思。”
      阿信估计被烟呛到了,没再说下去。
      一星期后,我和裴楠办了休学手续。
      车站里到处可见的是一些不知目的地的路人。陈默、我、阿信还有裴楠一路上不停地在设想着不同的未来,都是五光十色的。我和裴楠进站后,阿信与陈默的轮廓也渐渐的模糊了。
      我一把拉住了裴楠,双手环住了他的颈,头深深地埋在了他的颈项中,熟悉的味道却让我觉得越发的刺鼻。
      我呢喃地说,“要成功啊!”
      裴楠松开了肩膀微笑地望着我,但我在他的眼中找到了一种异常的光芒,而我也早已泪流满面,止也止不住。我没有再迟疑,转身跑出了站台。
      阿信和陈默还没离开。阿信将我紧紧拥在了怀里。陈默哭了,行李箱上留下了他的泪痕,不时还念着,“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

      裴楠,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你知道也教会了我什么吗?我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唯一。我不是你的唯一,更不是那个经理人的唯一选择。只有音乐才能让你奋不顾身,那是我所触及不到的。我曾幻想过有一天与你结婚、生子,做一个称职的主妇,但那只是幻想啊。那不会是我的人生,那只会让你忽视我的存在,让自己变得卑微。如果我随你去了香港,我相信我会真正的融入你的生活中,但那也意味着我将彻底的沦为你的附属品,那样我会恨你一辈子的。我不想以那种心情去面对我的恋人,我的人生。我有我的尊严。请你一定要原谅我的任性。你不会孤单一人的,你还有你的吉他,你的音乐。

      就这样我们分手了。从此我与裴楠再无联络。
      不到半年,裴楠所属的乐队成功地打入了主流音乐的唱片市场,单曲更登上了各大排行榜榜首,销量也一路飙红,不久就开了首场演唱会。他们的乐队的名字很响亮——Secret Garden(神秘花园)。而裴楠也更换了一个艺名——露西法,逐渐成为了乐队的灵魂人物,也是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吉他手之一。

      为了消磨5个小时的旅途时间,我手握铅笔在杯垫上写写画画:
      我们唱着天长地久,
      走在通往地狱的不归之路,
      昏黄的天际映出你我离别的悲痛的脸。
      黑暗之神啊,
      我的天使在哪里?
      缘分已尽,
      怎一个愁字了得……
      赛宁把玩着杯垫,“我为他谱曲吧?”
      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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