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了》回廊臆想

12、生病

　　再回到公司，迎接我们的是前所未有的工作量。手机在三个小时之内竟然被一个个催魂夺命call折腾的显示了疲惫的充电信号。赛宁在公司里的时间更多了。因为他对我和小菲实行了“禁足”。自从那天回来以后，一切应酬活动都会要求我或者小菲事先通知他。一些避免不了的，他甚至会随我出席。这让林林十分意外。显然，赛宁没有告诉她那天桃源的事儿。
　　“赛宁，今天晚上有几个大的广告商的应酬。”
　　“不是都已经谈好了吗？”
　　“他们没有拿到这次的合约，好像还不死心，已经在你的下次合约上开始下功夫了。所以，应付一下还是必要的啊。”
　　“嗯……那好吧。一起去吧。”
　　“哎……好吧。”

　　餐桌上的赛宁并不是我预期中只是自顾自地喝酒。除此之外，他还会做另一件事——替小菲挡酒。每当我自顾不暇的当儿，小菲就会向赛宁投以无助的眼神，发出求救信号。赛宁总会无奈地摇摇头，然后不负众望地一一解决掉。赛宁是那种实打实，有一杯喝一杯，来者不拒，以自己的实力来让大家对他的酒量刮目相看的主儿。起初，还有人与他拼拼酒，可到了后来就很少有人扛得住了。每次都是如此。
　　在车上我就对赛宁就进行了餐前教育，就像是在训儿子一样，让他做些带动餐桌气氛的事儿，别总是自个儿跟自个儿喝，弄得大家都无趣。
　　赛宁还是撇撇嘴，说，“你不是做得挺好的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他们无趣啊？”
　　我被堵得没话说，郁闷地一踩刹车。饭局近在眼前。我发现赛宁和裴楠一样，都有本事让我愤懑地投降。
　　刚一下车，我就接到了裴楠的电话。
　　“懿茗，我现在刚刚下机，晚上见面吧！”
　　“嗯，好的。我现在不多说了，晚上见。”
　　我草草收了线，回视着小菲饥渴的眼神。
　　“小菲，他回来了。明天一起吃饭吧！”
　　“嗯，嗯嗯……”小菲不住地点头，眼睛都眯成了线。再回头找赛宁时，他已经进了大堂。
　　记得半年前，赛宁曾经为一个旅行社做过一次宣传。在上半年，也是赛宁为这家起步不久的旅行社做了代言广告。但今天本以为还是那位业务部门的年轻领导，可到席的竟然是一位股东，可见他们极为重视此次合作的失利。几番寒暄之后，饭局的气氛终于有些热络了。耳边熟悉的劝酒声此起彼伏，溢着躁动。这一桌的声势总算起来了。一来二去，酒席间已都是些微醺欲醉的眼。但令我不解的是那位股东竟然没和我提过一句合约的事了。而且赛宁这次也主动举起了酒杯，虽然只是一句话，只敬了一杯酒，但已让我喜出望外了。
　　举杯时，他说，“在这里多谢了！”对我？对全桌人？还是……。？我不知道。
　　走出包间的时候，我想对身边的赛宁说头有点晕，可一回头，看到的只有小菲。她的脸色也不好。所以，我们只好并肩站在风口上等赛宁，吹吹冷风也可以清醒清醒。没过多久，赛宁走出了饭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有些失焦。从远处看，更像一只收了伤的野兽。这让我想起了那天在酒店里做的梦。于是就这么呵呵地傻笑了起来。
　　可赛宁却冲着我们大叫了起来，“你们没搞错吧？还想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啊？站在这儿？！疯了！都疯了！快……快回车里去！”
　　第二天早上，老天为了印证赛宁的先知，而惩罚了我。我多无辜啊！事实上，我也确实没有看到今天的太阳。
　　我躺在公司为我置备的公寓里，望着天花板发呆，心里就在盘算着下一次合约要向赞助商多卡些油。想着想着，就又把赛宁昨晚的样子和那个梦联系起来。自己又嘿嘿地笑了。然后又纳闷儿，他昨晚到底去哪儿磨蹭了，害得我生病。其实，我自觉地回避那是我自找的。最后，我暗自合计，回公司的时候，要好好地问问他，别又给我惹了什么麻烦！
　　这一天就在我这么胡思乱想中匆匆过去了。晚上的时候，裴楠来了。
　　看到我敷着冰袋的惨状，他的眉头也打了结。在我的床边跺着步，来来回回，没完没了的。我看看手表，已经十二点了。
　　我催促他说，“晚了，快回去吧。”
　　“不了，今晚不走了。”说这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这我就来劲了。噌地站起来，其实就是站在床上，然后张牙舞爪起来。
　　“开什么玩笑啊？！明天哪个娱记盯你的哨怎么办？你想上头条啊？！那可别拉着我，我还没有准备呢！这不是吭人吗？”
　　裴楠看着我的亢奋，噗哧地笑了。我猜他可能认为我没病，哪个病人这么精神抖擞，还可以义愤填膺啊。
　　“上头条又怎么样呢？”
　　“什么意思？”我让他的反问给难住了。
　　“哈哈……你又不吃亏！”
　　裴楠还是和我打着哈哈，气得我直跺脚，气我的逐客令似乎对他一点效用也没有。裴楠没有再说话，就一直听着我自己在那儿气急败坏地嚷嚷。最后我也累了。别管别人怎么看，毕竟我也还是病人啊。我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用眼神告诉他，你到底是走不走。可裴楠笑了，他从容地拉我坐在他身边，把被子披在我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然后认真地对我说，“搬到我那里去吧。”
　　我顿时僵直了脊梁，侧过头望着他，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裴楠拉着我的手说，“你这样，我不放心。”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别开脸，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女人天生是爱做梦的。这句话我是承认的。即使是我这样的年纪，我也还是经常做些白日梦，总会盼望着有朝一日裴楠会微笑而真挚地向我求婚，一句就好，只要一句。然后裴楠温柔的笑容，清澈而明亮，像樱花大道上的阳光一样明媚，照亮我的一生。
　　我无数次地这样憧憬过。虽然这多半可能也只是幻想，至少我一直认为，开口求婚的那个很有可能是我，呵呵。但此时此刻，裴楠就这么轻易地开启了我的梦。我竟然会措手不及。因为，我不是公主，而他却是王子啊。我不得不承认，在如今的裴楠面前，我的自卑仍是无所遁形的，虽然只是在裴楠一个人面前。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什么也不说，什么都放在心里。可他也比谁都都清楚，可以跨过这一道鸿沟的一定不会是我。我不知道我还在犹豫什么，只觉得裴楠的坦然让我无法直视。而这一切也是我始料不及的。
　　我咽了咽口水，温吞吞地说，“我……其实还……”
　　还没等我说完，裴楠拍拍我的头，站起身来说，“好了，我回去了，早点睡吧。”
　　他又打着哈哈，走到了门口。门打开时，他背对着我说，“钥匙、房卡你那儿都有，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吧……什么时候都行！”
　　门掩上了，可我望着门痴痴地笑了。只为了他的一句话，“回来”？说得多好啊，我有多久没有回家了。裴楠也是我的家啊。
　　我想我的反应还是让裴楠有了误解，或者是失望。可我什么也不想解释。我只想让他知道，裴楠，你的一句话总是可以让我念想好久，一如当初。

　　转天，我就又重新匍伏在办公桌前，繁重的工作逼得我抬不起头来。一整天，我都在故我地工作着，有着看不完的资料和文件，就像个公司的文员似的。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怀疑我的工作好像错位了。导致这个结果的是前不久，由于几个经纪公司对我的挖角让公司有了危机感，所以破例把握提升为部门负责人，也成为了高层领导中的一位，虽然只是个擦边球。
　　一直忙到天黑，我才想起要抓住赛宁对那天晚上的失踪问个清楚。可找了半天，人没找见，连林林都没有影子了。然后，我随手拿起手机想要弄个究竟。可它就在这时振了起来。
　　……
　　在我开车抵达咖啡厅的时候，香港已经俨然成了一个不夜城——华美，但孤独。
　　我的船颠簸在香港最耀眼的霓虹下，但湍急的暗涌也悄悄降临，蜷缩在角落，正俟机吞噬着那来之不易的平静的水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