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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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坐在警察局里仰着头，感到一切都糟透了。他已经无法想像事情的后果会是如何。他被警方逮捕了，理由是涉嫌拐骗亚人类。凯恩觉得自己最该担心的是左迹是不是被人拐骗了。警方正在联系他的家属，凯恩觉得自己有必要给梅丽打个电话，他几乎能想到梅丽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是怎样暴跳如雷。他的双手被电磁手铐铐在椅子上，于是他只好用手肘顶了顶身边那个高大警卫的粗壮手臂，讨好地笑了笑：“兄弟，我能打个电话么？”
“打给谁？”警卫很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凯恩身为一个研究人员，体型相对来说瘦弱一些。他咯噔了一下，说：“我要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你知道，我其实是出来给她买生日礼物的……”
梅丽接到凯恩的电话时，并不如凯恩想像得那么生气。但她的语气冷得能冻掉凯恩的耳朵。“我已经知道了。邦宜发现左的坐标不在我们活动的附近……你是个傻冒……”
凯恩瞥了一眼一直紧盯着他的警卫，觉得背后都是冷汗：“嘿，亲爱的……我十分抱歉，真的，我必须告诉你……”
“凯恩，你今后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任何一个数据，我是说真的。”
“亲爱的……宝贝儿，你得知道我现在被……”
“够了！你这个该死的混球！我们完了！”电话那头传来了语音终止的信号。凯恩拎着通讯器时觉得旁边那个警卫露出了一个嘲笑的神情。凯恩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梅丽如此应景，那句“我们完了”几乎将凯恩的耳朵给炸聋了。
凯恩向那警卫摊了摊手，尴尬地说：“你看……女人都是这样。”
*
邦宜拿着手里的定位仪，在帝都每个角落里寻找。定位仪已经在半个钟头之前失效了。毫无疑问左迹遭到了绑架。对方很可能发现了左迹身上的东西。他们舍不得给左迹体内安装定位器，但这也给了对方方便。
邦宜在左迹身上的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转了好几圈。他站在那个空无一人的角落里。那是个绝佳的观赏帝宫的角落。没人能发现这个地方。邦宜捏紧了拳头，眯眼看向了帝宫。
他望着帝宫，拎起了通讯器：“梅丽，搜索一下黑市交易信息。看看有没有最新货源流入……”
那头传来的敲打声让邦宜知道梅丽在以怎样焦急的心情搜寻着信息。不一会儿，梅丽沮丧而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没有……没有关于亚人类的……”
“梅丽，我们不需要关于亚人类的。”邦宜的话让那头的梅丽停顿了一下，接着更快速的敲击声响了起来。邦宜不紧不慢地说：“我们想我们得用用别的手段。”
梅丽似乎想到了什么。
斯蓝所在的这个团体仔细来说并不属于一个正规的研究机构。帝国牢牢掌控着研究人才，所有的资源在各个学院里被严格派发和限制，几乎可以说，帝国不通过学院而自学成才的几乎凤毛麟角。而成才的这一部分研究人员，一旦确定了方向，必须同军人一样在研究所服役一年，这些享受了研究所大量优厚丰富资源和环境的研究人员，很少会离开研究所另辟蹊径。这样一来，也就导致了帝国的民间研究组织少得可怜，而无政府扶持下，“流浪”的研究人员们最终还是选择回到研究所，为帝国效力。
斯蓝所组成的这个队伍，恰巧是帝国那少数的几个私人研究团队之一。和研究所的人不同，这个四人小团队要想得到一切能够维持他们研究的仪器物资，就必须通过非法途径。由于帝国对研究器材贩卖活动的严厉打压，斯蓝他们为此做出了很大牺牲，花了很大代价才将需要的东西弄到手。包括那曾经修养了左迹的胚胎缸，都是通过非正当途径获得的。
斯蓝他们当然去不会做伤人害命的事，他们的唯一途径就是——黑市。
这个笼统的概念几乎谁都知道，每天帝国新闻都在播报着网罗了黑市多少交易者，将多少黑窝一锅端了。甚至在帝国有三分之二的人都与黑市发生过交易行为，有些是知情，有些是不知情。这三分之二的人里，大约只有千分之一的人参与了真正的“黑暗交易”，这部分交易的交易物品不是小剂量致幻剂、色情电影等的“普通物品”，而是真正的大买卖——比如帝国仅剩三头的珍惜红头鹤，比如人体内脏器官，比如被列为研究所一级机密精密仪器的胚胎缸，比如亚人类——
不是亚人类的细胞或者结缔组织，而是活体亚人类。
斯蓝的团队有他们的通道。这条通道就是他们身为帝国三分之二黑市交易者里那千分之一的“黑卡”拥有者。
黑市的核心地下组织是有名字的。只是这个名字几乎不为人知。斯蓝四人却都知道，它叫“黑鸟”。
和“黑鸟”接触太频繁不是好事。因此当初团队在购入胚胎缸等相应装备后有好几年不曾和黑鸟有过联系。每一个“黑卡”持有者都会这么做，因为他们一旦被发现拥有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黑鸟”并不会出面保护它的顾客。它甚至会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任何痕迹都不会留下。
斯蓝购入胚胎缸，虽然是秘密行为，但在旁人眼里却十分正常。他本来是属于研究所的研究人员，而且还负责重大的手部复原工作。自己的工作室里拥有一个胚胎缸并不是一件值得让人惊讶的事。就算研究所不允许私人拥有大型胚胎缸，但许多家族势力庞大的研究人员依旧合法拥有了。也因此知道斯蓝身份背景的艾露在搜查时没有在看到斯蓝的胚胎缸时觉得意外。斯蓝甚至在研究所的购买目录上有过登记。
没人会想到斯蓝在研究所合法购入的是小型胚胎缸，曾经戴在左迹头上，又被斯蓝打碎了的那种。因为谁也不知道斯蓝违背家族意愿成为研究人员后就没有领取过家族的任何一笔资金。
邦宜说的话，是在暗示梅丽该动用“黑卡”了。也许只有碰一碰那“黑鸟”的心脏，才能发现一丝左迹这个蓝星上最珍贵的亚人类的蛛丝马迹。
*
左迹醒来的时候神色很镇定。他先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受伤，只有脖子酸疼。衣着有些零乱，似乎有人已经搜过了他的身，而且马虎的没有整理妥当。他的双手被磁力手铐铐在背后，双腿上也有一对，他呈坐姿坐在一张金属实心椅子上，手被吸附在后方，脚腕也被吸附在椅脚中间。他的脖子上有个沉重的金属环，上面显示着一些闪光的数字和信息，但左迹看不到，他仅仅能勉强看到它们发出的微光。金属环被吸附在后方，左迹失去意识这段时间里一直束缚着他的脖颈，这才让他的脖子这样酸。
这些钳制让左迹无法顺利移动。
左迹打量完自己，确保自己身上没有被安入什么仪器，才抬起头来环视四周。这是个沉闷的金属密室。和左迹最初醒来时看到的有些相似。他的身边有很多张与他身下相同的、被固定在地面上的椅子。这些椅子大多是空的，除了他之外只有一张上坐了人。左迹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睛。
那个人的身材比他还要瘦小，低垂着头，身上穿着兜帽卫衣，装束和左迹有些相像。左迹总觉得这人看着有些别扭，他盯了对方许久，直到对方似乎苏醒过来，低叫了一声渐渐抬起头。是一张奶白色的脸，淡粉色的嘴唇让左迹认出这是个亚人类。但左迹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照理来说。在世界毁灭的那一刻，只有研究院的人享受冰封权利，被冷冻起来，而世界上的其他地区，绝对不会存在幸存者。左迹在研究院几乎度过了他的大半生，以他强大的记忆能力，他几乎认得每一个研究院里的人，但却从来没有看过这个人。
这个人的颧骨有些大，像是硬生生和他精致的下巴安装在了一起，他的脖子很细，但是有强壮的筋脉突出来。在他安静垂着头的时候并不那么显眼，但当他一动，那些经脉就显得有些狰狞。似乎是为了遮掩这一点，他在脖子里围了一块围巾。
这个亚人类的手掌有些大，与他纤细的手腕并不相同，他同样被铐在椅子上，零乱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他的额头，显得有些可怜。他清醒花了很长的时间，注意到左迹向他投来的目光时，他忽然愣了一下，接着睁大了兴奋的双眼。左迹发觉他的面部轮廓很深双眼的睫毛粗壮茂密，显得有些迷人。
这双眼睛让他宽大的颧骨看起来也显得柔和顺眼了不少。他长大了嘴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正要开口，却好像又说不出什么。左迹继续盯了他一会儿，然后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左迹字正腔圆地用正人类的语言说话，那人愣住了，他怪异地看着左迹，别别扭扭地说：“你……你不是亚人类？”
左迹糊涂了。他皱着眉盯了那小子一会儿，然后说：“我是不是亚人类，你一眼就该看出来了吧？”
谁料那个人摇了摇头，老实地说：“看不出来。”
左迹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招。
“我从没见到过比我仿照得还像的亚人类，难怪他们会把你也抓进来。”
“仿照？什么仿照？”左迹愣了，疑惑地看着对方。那个人看了他一眼，惊讶地说：“你到底是不是亚人类？如果是，我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能说正人类语言的亚人类，如果不是，你的模仿程度也太高了，就连我都没有看出来！”
左迹隐约明白了一些，他有些疑惑又带着几分愠怒说：“你又是什么？”
那人愣了一下，随后自豪地笑了笑说：“我是正人类啊。”他满脸的笑意险些让左迹以为他压根儿是来逗自己玩的。“你也是吧？你是怎么把肤色弄得这么自然的？”
左迹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看过很多不成器的家伙，他们简直糟透了，把自己弄成不人不鬼的模样，要我说，亚人类也有手有脚，力气当然也是有的，那些蹩脚的家伙似乎以为亚人类是走三步就会被风吹倒的花朵……”
左迹听到那人的抱怨，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对方口气里透露出的对亚人类的几分尊重让他不再感到愠怒。他开始仔细回想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以及眼前这个怪异的“正人类”究竟为什么会以亚人类的模样出现在他身边。
“哦，我简直倒霉透顶，”那人大声叫了起来，“我可是一个纯正的正人类！‘黑鸟’的这些家伙的本事越来越差了……”
左迹疑惑地问了一句：“黑鸟？”
“你难道还不明白自己被带来了什么地方？”那人看着左迹一会儿，咧嘴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左迹察觉到他的喉咙深处有些隐隐的泛紫，是正人类的颜色。但他掩藏得很好。似乎是因为碰到了“同行”才没有顾忌。
“嘿，难道你做手术的时候用的材料不从‘黑鸟’进购？天哪，你真是个幸运儿。你的父母真够开明的。”
看到左迹依旧一头雾水地，那人产生了一种对待后辈的亲切感，他似乎想要伸出手，但是没有成功，于是他向左迹勉强地点了点头说：“我叫米布，你叫什么？”
左迹犹豫了一下，说道：“塞拉，斯兰塞拉。”
“真是个贵气的名字。”米布有些疑心地看着他。他本以为眼前这个小孩是哪个贵族的子弟，但是塞拉这个姓氏并没有出现在帝国的贵族族谱里。他要么易了名，要么没有将家族姓氏说出来。当然，米布自己也没有介绍自己的。
左迹和米布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待了好一会儿，其间米布一直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聒噪。左迹渐渐了解到帝国里新兴的这种风气，以及许多整容整形知识。如果不是这些知识和新闻都是全新的，左迹很显然不会对此感兴趣。在米布说了三十分钟之后，左迹终于开始不耐烦了起来。米布正说到为自己的伪装感到自豪。
就在这时，这个封闭的空间忽然打开了了一道金属门。先是一块方形的墙体下嵌，接着移开，露出了一个黑色的洞口。有一个人先走了进来，接着陆续走进来了三四个人。最后进来的两个人站在门边，黑洞又被填上了。
米布停止了说话，瞪眼看着门口进来的人。左迹认出，第二个进来的人，正是当时将左迹蒙晕过去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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